尽在不言中
2009年5月28日，他们新婚整一个月了。
妻说，我想一个地方去看看。夫便忙着收拾行李，准备了一切出行的行当。第二天，他们在一处瀑布前驻足。瀑水依然哗哗地流淌着，片片水帘如散落的珍珠滚落在青石板上，四下散开，泛着阳光点点，激起阵阵涟漪的心情。
妻说，这个地方，我有个故事。夫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2008年5月11日，妻轻轻地开始说起，我与父亲母亲、舅舅、外公一起来这里游玩。那天阳光灿烂，高兴处，外公指着这颗歪脖子柳树说：“雪儿，要是等外公老得跟这颗柳树一样你才结婚，我担心没有力气帮你打欺负你的新郎啊！”我当时和妈妈并排站在瀑布的左前方，任细细密密的雨丝冰凉凉的扑满脸颊。我便笑着对外公说，外公，看你一天那么乐观，就像老顽童一样，想和歪脖子柳树那么比拼着老，还早着呢！外公便嘿嘿地笑。
第二天，我们一家人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那场特大的地震，由于受到了惊吓，外公的心脏病突然犯了。那条路上本来车就少，舅舅好不容易拦着一辆车，司机却以急着回家去救人为由，拒绝搭载外公去急救，让外公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山下的一段弯道上…….
夫看见妻的泪已经挂满了粉腮！
夫拍拍妻的肩，顺势将她搂在怀里。他早知道她的外公是在5.12地震中死于突发性心脏病，却不知是因此死在了这条路上。听妻讲完这一切，夫叹了一口气，说，过去的，已不在。相信我，未来的日子里，你们都是我的一切。
妻的肩膀耸的更厉害了，抽泣的声音，如乱石一样砸在他的心上。
2010年的夏天，妻又一次接到舅舅的电话，说很久了，想来看看他唯一的外甥女。妻说，舅舅，这阵我工作很忙，可以等一段时间吗？舅舅打趣地说，怕舅舅打扰你们小两口么？说着便嘿嘿地笑，那声音，那样像极了外公。妻的眼泪再一次悄悄滑落！
时光飞逝，秋天的脚步已渐渐踏黄树的颜色。
一天，工作了一天的妻下班回家，竟发现舅舅已坐在沙发上，与夫天南海北地聊着，兴致极高。妻差点惊叫起来，但她迅速绽放了笑容，问候了舅舅，便扎起围裙到了厨房里。
晚饭后，清茶一杯，舅舅捧在手里就攀谈起来。舅舅说，地震后，他们享受了中央财政的地震灾后恢复重建资金，房子也修好了。现在政策好，国家又对种子、种苗、牲畜等给予补贴，现在承包了80多亩土地，育植银杏在搞苗圃呢！明年就可以见效益了，到时5元一株的苗，我算了算，净收益估计在20万元以上，你弟今年考大学，学费我是不愁了，我还希望他报考种植相关的专业，以后毕业了和我一起搞。看着舅舅兴奋得发红的脸，妻感到了心理涌起的暖意，曾经让人恐惧的灾难，正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的被一种崭新的生活所替代。舅舅忽然就说起了外公，“要是你外公在……”
妻仿佛没有听见，她说：“舅舅，你好久没来绵阳了，绵阳的变化可大了，明天我们出去逛逛吧！”舅舅说：“ 明天就回去呢，家里的苗圃要浇水了。”夫递给舅一支烟，为他点上火。妻看舅舅的神态，还是那样像极了外公！
夜深了，妻在床上辗转难眠。她说，舅舅是我妈妈唯一的亲人了，他现在做养殖场，我想帮帮他……
夫搂着她娇小的身子，说，应该的，多取点给他。妻便一头扎进夫的怀里，夫的怀里那么的宽大与温暖！
2011年春节，他们回了妻的娘家。临走的头一晚上，妻和妈妈同眠，她想多陪妈妈说说话。她们说着过去，说着未来，言谈中，满是母子情怀。她们很自然地又谈起外公，妻深情地回忆着外公的慈祥与温暖。妻忽然说，妈妈，我给你看篇文章吧。妻便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张粉红的纸，递给妈妈。妈妈坐起来，披上棉袄，戴上老花眼镜，认真阅读起这个纸上的故事：
2008年5月，我永远记得那个日子，12日。那天，我刚刚送了一个重要的客户，便急着想赶回家去与一直寡居的妈妈过58岁生日，我知道，这个时候，家里已经陆续来了客人了。妈妈的一生很凄苦，独居这么多年，儿子有什么能让她高兴的呢，陪她吃一次饭，也许就是她默默的期待。可是，在赶回的路上，那次的大地震毫无征兆的来临了，所有的通讯瞬间中断，路上到处都是垮塌的山石。那个时候，我很担心妈妈，还有那摇摇欲坠的房子，不知能不能经受这剧烈的颤抖。我知道，有一位中年的男人在伸手拦我的车子。亲爱的，请原谅我，我当时心里只有生死不明的妈妈，我不知那是你的外公。知道吗，等我赶回家，我的妈妈与那间老房子已一起被掩埋在倾泻而下的山石下面，剩下的，只有那永远的望乡台……
妈妈很久没有说话，末了，她取下老花眼镜，轻轻的用手掌在眼角拭了拭，然后轻轻地说，孩子，其实在你们结婚前我们就知道了。我见过那司机的脸，而你舅舅记住了那司机左边的眉毛里，长了颗黑色的痣……我们一直相信，他其实是个善良的孩子，我们早已原谅他了，在那样的情况下，谁都会那么做的，更何况是为了他唯一的亲人！
妻便哭了，她说，妈妈，他真的是个好人，知道吗，她给舅舅的那些钱，是他妈妈的死亡抚恤金啊！
妈妈没有说话，她一把搂过自己的女儿，轻轻擦着她年青脸上的泪水，喃喃地说：“多好的孩子哦！你外公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了！”
2011年的清明节就要到了，妻说，我们去看看妈妈吧！站在望乡台上，妻插上几柱香，对着婆婆曾经家的方向，叩了三个深深的响头！
返回家的路上，夫假装嗔怪地说，你进了我的博客了，看了我写的那些文章了吧。妻不答，说：“我要告诉你一个很重要的好消息，耳朵递给我用用。”看着一脸娇羞的妻，夫幸福的附耳过来，妻悄悄的在他耳边说，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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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30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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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1-3-30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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