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个傻子，叫春文。春文生下来并不傻，听老人们说，春文变傻全怪他爹。
春文他爹是个屠夫，也就是杀猪匠。二十多年前，杀猪匠在农村是一个很吃香的职业。尤其是冬至以后，家家户户都会开始杀过年猪，春文他爹就忙得脚步落地。
这一年，春文7岁。有一天，春文他爹去村东头的钟家杀猪。钟家热情，杀完猪后款待了春文他爹。春文他爹好吃酒，就多喝了几杯。待到深夜回到家，春文他娘告诉春文他爹，说春文发高烧了。由于已经是深夜了，村里没有医院，有个游医也去外地女儿家过年了。于是，春文他爹就采用土办法，给春文刮痧。
那时候刮痧，没有精油，都是用酒刮痧。春文他爹倒了一大碗酒，一边给春文刮痧，一边喝酒，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春文半夜迷糊着醒过来，口渴，就把碗中“清水”喝了个干净，然后就昏睡过去。
这一昏睡就睡了2天3夜，不但没退烧，反而全身发烫。等春文他爹反应过来，送到镇里卫生所，已经晚了。命是保住了，但脑子烧坏了。
从那以后，春文就变傻了。
那个年代，计划生育工作做得很好，有了春文之后他爹就去做了结扎。
为此，春文他娘没少跟春文他爹闹，就怪春文他爹好吃酒，吃出一个傻儿子。
春文他爹也很懊恼，他戒了酒，变得有些寡言；也不再杀猪了，他说是因为自己杀孽太重，遭天谴了。
春文可能不知道自己变傻了，每天还是乐呵呵的。春文经常跑到村头的石桥上，对着过往的路人傻笑。遇到有人调侃他，他也会捡起石子扔多事者。
春文喜欢唱歌，嗓门大，他一唱歌，全村都能听到。春文喜欢唱“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为此，他没少被村里的年轻人打，原因是村里面真有一个姑娘叫“小芳”，是很多年轻人追求的对象。
约莫在春文16岁的时候，他爹就去了，得了癌症，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春文他爹走了之后，他娘也没有改嫁，就和春文相依为命。他娘上地里干活，就带着春文。春文不太懂怎么干农活，但力气大，帮着他娘担粪挖地，还是可以的。
春文他娘也帮春文讨过媳妇儿。但春文的情况摆在那里，谁也不愿意嫁给春文。好不容易攀上了邻村的傻姑，但又被村里老单身汉刘老头给截胡了。
没过几年，春文他娘也得了肝癌，查出来的时候还不是晚期。但当时的医疗条件以及春文家的经济状况，春文他娘也知道自己活不过几年了，索性把治病的钱买了一头母牛，告诉春文，这头牛就是他媳妇儿。
春文对他“媳妇”特别好，每天牵着牛到山上放，偶尔还唱歌给牛听。春耕的时候，春文他娘要把牛租给别人耕田，春文硬是不让；结果挨了他娘几鞭子，他才松手让人把他“媳妇”牵走。牛在田里耕田，春文就站在田埂上看着；遇到耕田人边打牛时，春文就会在旁边用泥巴扔执鞭人。说来也奇怪，春文的牛很听话，慢慢的不用鞭打就能耕田。待到田耕完，春文就会牵着牛回家，当然也会把租金带给他娘。
就这样过了两年，春文他娘也走了。走之前，她把春文托付给几个叔伯，还告诉春文，以后要跟“媳妇”好好过。春文一边听着，一边傻笑。
春文娘走后，在叔伯的照顾下，春文倒也没有吃太多的苦。每天放牛，唱歌，有时候被招呼到各家干点体力活，算是自己知足吧。晚上，春文干脆就搬到牛棚跟牛睡一起。
有一年春天，村里李大爷租春文的牛去耕田，却发现牛不对劲，不吃草也不干活。让春文牵回去，过了两天牛又恢复正常了。李大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春文摇头、叹气，然后笑了。
春文对他“媳妇儿”好的不得了：夏天怕牛热着，专门牵牛到河里泡澡，为此常常被下游洗衣服的妇人追骂；冬天怕牛冷着，在牛棚给牛生火取暖，却差点把牛棚点着了。尽管如此，春文还是经常对着牛笑呵呵。
那时候，村里两口子吵架，女的就会指责自家男人：“你还不如那个傻子，人家对“媳妇”才是巴心巴肺的！”
大约春文跟他“媳妇”生活了10年的时候，牛也老了。有人劝春文把牛卖了，春文不愿意。也许是天意，那年7月，下大雨，春文非要牵着她媳妇到河边淋雨，说是解暑。结果，一道闪电下来，牛被劈死了，春文也被电晕了。
等春文醒过来的时候，叔伯们已经通知镇里屠宰厂把牛拉走了。他也没闹，就是一边流泪，一边傻笑，呆坐在河边，守了7天。
转眼又过了几年，村里开始享受国家政策，有5个贫困户指标。村民大会上，几家人争来抢去，终于在村长的协调下定下来了4个；但剩下的一个指标，却有2户人争，互不想让。这时候村东头的钟大爷就提出来，要不这个指标给春文吧。春文当年变傻，就是因为他爹去钟家杀猪喝多了才导致的。钟大爷此时提出这个建议，倒也合情合理，顺便也帮村长解决了一个麻烦。
就这样，春文就被评为了贫困户。手续由叔伯帮忙代理，领到的补助也由叔伯转交给他。村里人说了，这叫傻人有傻福。
可没过两年，上边又来了文件，说是要考察村里扶贫成果，指标就是脱贫率。村民大会上，大家讨论脱贫人选，可各家都不愿交出这个贫困户指标，不愿意“脱贫”。最后，大家一致决定，通过抓阄的方式来决定一户“脱贫”。春文作为贫困户代表，村长安排他第一个上去抓阄，抓完他就笑呵呵的把纸摊开，上面写的“脱贫”；后面的贫困户也就不用抓阄了。
春文的叔伯就不高兴了，说春文是村里最有资格的贫困户，让他脱贫就是个笑话，坚决不让春文脱贫。这让村长又陷入了麻烦。
这时候，村里李大爷就站出来了，说春文品德败坏，根本不配贫困户。说前几年，他去牵春文家的牛耕田，结果春文把自家的牛日了，导致牛3天不吃草也不干活。
众人哗然！于是，“日了牛”的春文就这样被“脱贫了”。
脱贫之后的春文，依然乐呵呵，常常站在石桥上，唱着那首“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根据真实人物事迹改编，部分情节为虚构，请勿过度解读和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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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5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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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5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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