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中国大飞机吹上天或贬进地都是扯

流浪法师

    中国第一款大飞机c919于2017年5月5日首次试飞成功。但针对中国首款大飞机，社会的评价却趋向两极。一种好得不得了，一种糟得不得了。

    唱好的一派认为，中国终于昂起头来了，可以与波音、空客一争高下了。有人甚至还产生中国因此将美欧打趴地上的感觉。你以前看不起我，现在我要你高攀不起。一种网上特别亢奋的暴发户情绪。

    唱衰的一派认为，什么呀，不就造出个机壳子嘛。你的发动机是人家的，航电、飞控、空气管理系统也是人家的。核心部件掌握在人家手中，你就一个组装而已。还没真正飞起来，屁股倒蹶得老高。

    这两派互相争个不休，谁在理上？都不是。

    大飞机的梦，中国1970年8月立项，那叫做“运10”项目，至今已经47年。“运10”到1980年实现试飞，但一瞧，问题太多了。等到走出国门，瞧瞧人家波音公司的新款客机，再回过头来跟自己的“运10”一比，除了让人失去信心外，再没有别的。当年，中国也非常缺钱。研制客机不知还要花多少钱。到1986年，由于财政否决了“运10”的财政拨款，也就意味着这个项目无疾而终了。

    未在1970～1980年代亲眼见过中国电子和机械制造业的朋友们，并不明白当时中国与世界的差距到了多么疯狂的程度。让一些人津津乐道、感恩戴德的前苏联援助中国156个重点项目，帮助中国实现的工业化，那其实属于夸大了的历史幻觉。直到1970年代末，虽然农民做出很大牺牲，但中国处于逆城市化状态，工业化进程相当缓慢，那就表现为工业制造能力的低下。1980年，中国城市化率仅19.39%，即仍是一个标准的农业社会。在一个知识分子不被尊重，读书越多越反动的时代，大家稍微用脚趾头想想，除了有限的少数领域，技术进步从何而来？

    1980年代，真是百废待兴，技术、设备全面落后，发展资金也相当紧缺，同时也呈现人才短缺。什么也跟不上，在那种情况下，若非要坚持大飞机项目，那就是与更为紧要航天、军备等争资源。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还真得集中力量办大事，否则就什么事也办不好。

    大飞机，前苏联花大力气搞过，但如今，图系列已经渐渐走进历史坟场中去了。英法联合搞过协和式飞机，哪怕速度全球最快，也成为历史。美国除了波音品牌，麦道也曾非常强劲，一度是波音的竞争对手。但是，没有市场，最终只能走向失望。

    C919国产化率达到60%的样子，那就不仅是造了个壳子那么简单。但哪怕就是仅仅造了个壳子，仅仅就是组装，也并不容易。老航曾经在机械企业呆过，了解那是怎么回事。在机械厂，最牛的不是一个个专业工种，而是钳工，也即装备工。在机械厂，钳工就是什么都能干，对产品的所有一切都了如指掌，否则，就不可能完成装配。我们的产品销往全国各地，向客望提供详细的安装手册与图纸，但当地的技术人员能够将机器拆下来，却总是装不回去。我曾跟着钳工师傅去客户服务，人家的技术人员装了几个星期都装不好的机器，我们的师傅过去，就一两个小时，机器就能正常运转了。

    C919有15万个零部件，那是更复杂的体系。你如果不懂，把所有的图纸与零部件都扔给你，你也别想拼成一架飞机。中国没有搞过航母技术时，就是那么一个壳，也不知道如何去造。现在的物件一大之后，技术就非常关键。几百米高的大楼，几公里长的大桥，你不懂那些技术，以为仅仅就是钢筋混凝土堆起来的，对不起，真让你去干，那就是楼歪歪，桥垮垮了。

    因此，C919能够装出来并成功试飞，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但同时，发动机等关键设备依赖进口，又是事实，说明中国在航空制造方面，与国外仍有较大的技术差距。一方面不要趾高气扬，一方面也不必妄自菲薄。

    这玩艺你首先得有一个整体的东西，然后，在具体的部件上，你可以继续想办法，看看国产的东西是不是能够替代进口。前提是你必须保证品质。在摩天大厦建造中，现代楼宇一项关键技术是楼宇智能控制系统。这种系统过去一直是DDC控制系统，由外国垄断。2010年前后，杭州一家企业搞出PLC控制系统，综合效果比国外的DDC好得多，如今就被越来越多的新摩天大厦采用了。是不是用人家的部件，实际就看性价比。别人的技术价格便宜，又不是故意拿你，用人家的正常；别人的技术价格太高，还会有一些供货与安全风险，那就必须自力更生。

    发动机等技术，是中国的技术短板，主要原因是精密加工、材料、工艺等方面，有好多地方让人摸不着头脑。而实际上，未必又是要你中国什么样的东西都能造，而是你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与人家形成交换。大型客机发动机我一时造不好，但我高铁发动机很厉害啊，那我与你技术上就有了对等的地位。问题在于，在高精尖那一块，我们拿得出手的东西依然还少，这才在国际高端制造领域处于劣势地位。

    这也就是，使用外国关键部件不一定是落后的象征，你没有同等的技术与人家交换，才是真正的落后。而承认落后，又不丢人。你若当真有心自强，转变思路，重视知识产权保护，你的整体技术上来了，那用多少外国技术，能算什么问题？日本没有搞大飞机，但人家精密机床、仪器仪表、机械手等都非常强，那就依然在国际技术第一方阵中纵横捭阖。

    C919最终能不能在市场上占一席之地，看的是安全性、舒适性、油耗和维护支持等。安全性最重要。如果动不动就出现重大安全漏洞，甚至还因飞机自身原因掉地上，那么，它的市场就完全不成立了。如果这个问题通过时间证明不是问题，其他方面表现也不错，到时候，那么，从波音、空客那里瓜分出一点市场来，那才真可以说中国终于进入国际民航工业俱乐部了。另一角度看，也是C919承担了包括在安全在内的所有的责任。如果不用承担那些责任，那只是简单的机壳与组装，或者说，仅仅是代工而已。要承担全部安全与产品服务的责任，那还就真是你的产品。不论用多少外国部件，也不影响你的属性。苹果手机除了整体设计和品牌属于苹果外，自己完全不生产，但那依然是苹果的手机而不是别人的手机。

    对C919的评论，就看能不能客观公正。左得糊涂的朋友一贯胡扯，老航对他们已经不抱太严肃的希望了，可右得发癫的朋友也往往不能尊重事实，有一非说二，有三非说四，为了自己的理念也要不停地胡扯，就当真不地道了。对C919，我们需要了解的是其真实性，即安全的可靠性、技术达到的程度、技术储备和预期的技术可转化性、投资回报率、预期市场等。因此，应当回到事件的本身，而不是轻率而谈，不加思索地肯定或否定。凡事不能过分，过犹不及。尽说过头话，便只能打嘴炮，偏离事实本身。就像看待一个人，有人说他是神，有人说他是魔，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你不能对人与事做比较准确的判断，那你又能期待得到什么？在自己的小圈子狂噪一番，你就真以为说出了什么真相么？

    对中国产品，如果吹牛，名不符实，质量不可靠，怎么谴责都不为过；如果基本还靠谱，是科技人员和工人辛辛苦苦干出来的，也当真达到一定的水平，那你在旁边说些风凉话，不觉得寒碜自己吗？大飞机从经济角度来说，也是值得鼓励的。因为这种项目背后涉及大量技术管理人员和相关产业，代表了至少上百万人的饭碗。并且，在过程中攻克技术难关，也会带动其他产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