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回乡下给大舅贺九十大寿,离得不远就是外婆以前的老房子,我小时候在那里待到上小学才回城,便踱步走去。外婆家隔几个院子是大姑妈的旧宅,我也想去看看,但却找不到房子的所在。
东寻西寻,看到一位老人在条石上磨锄头,便举起相机拍起来,这时一个小女孩蹦到我跟前也凑近取景器观看,然后嚷着她也要拍照,我随意给她拍了两张,然后让她回看,小女孩咋看了一眼,象见鬼似的捂着脸转身撒腿就跑,过一会儿她见我还在回看照片,就又凑过来,我把她那两张又翻出来给她看,小女孩仍然还带着一脸惊奇,但心中的欢喜同样溢于言表。
虽然欢喜,却并不贪看,她强挽着我的胳膊要立刻拉我去拍她家的老房子,我答应了才松手然后大步流星在前头带着路,我后头跟着,一边问她父母的情况,我大约猜到小女孩可能就是所谓的“留守儿童”,我想如果能问到她父母的联系方式,好把照片传给他们。 我先问的她妈妈在哪里,她继续大步流星上着一段小坡,嘴里清脆地答道“跑了”,我心中咯噔了一下,然后又问“你爸爸呢?”“在外面打工。”语气依然很疏远,让我觉得无法再聊下去。幸好这段路不长,几句话就到了,就在她现在的家的屋背后,她指给我看那就是她家的旧房子,我这才看到大姑妈的老房子就在他们家隔壁院子。
我笑她说:“这下我知道你姓什么了。”然后我开始拍起照片来,顾不上小女孩跑到哪里玩耍去了。 照片拍得差不多,我又回到老人家那里,向他打听孩子的情况。老人有一句没一句断断续续地讲着,我一边听一边费劲地整理他的逻辑,但还是听得云里雾里。大约是说儿子在广东打工,他吃低保,带着孙女,儿子要寄钱回来,今年春节没有买到车票就没有回来,媳妇跑了,似乎还带着孙子跑的,那时候孙女才刚出生不久;到处去找过媳妇,但没有找到,有关方面也去上报过,但老人说拿不出三千元经费就没有人管……中间又转到说早上看《朝X天下》(是说朝闻天下)新加坡(实际上是马来西亚)的飞机出事,一百多人,我说我上午在路上,没有看新闻。 这些,都是我从零零碎碎的语句里面拼凑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否准确,但是至少我知道了老人叫徐道秋——这是我儿时就熟悉的名字;小女孩是他的孙女,叫徐禄燕。我问起小女孩的父亲,原来是叫徐福什么的,我没有仔细记住,但是我的四叔母叫徐福英,问起才是老人的侄女。我笑说那咱们还是亲戚了,老人摸出香烟请我抽,我推说在摄影就没有爬到坎上去接他的香烟。
然后,差不多就该回大舅那里吃晚饭了,一路上我在想小女孩如此遭遇却又如此天真烂漫,自由快活,完全不像是我们城里人那样矫情地想象中的那种“留守儿童”的样子;对于女孩的母亲,我也不知道是为爱情私奔而去,还是被人拐骗而走,猜测是拐骗,倘若是这样,那么私奔倒是自主追求幸福——还是可以值得祝福的一个事情——虽不顾及做母亲的责任,别人也只是事后谴责一下,不至于象后者那样,让听闻事情的人心里难过。 第二天,我又散步取道那里,等堂弟带侄女来做我的摄影模特。远远就看见小女孩在和同学嬉戏打闹,我和他们玩了一会儿,小女孩回家做家庭作业,因为是星期天。然后我向她同学打听她妈妈的事情,男孩说她妈妈是被她爷爷赶跑的,因为她妈妈的农活做得不好,后来她爸爸还赶回来寻找,没有找到,只是打听到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有位老妇人施舍过她们母子一顿饭或是住了一天。
于是我发现昨天拼凑的故事有点过于一厢情愿,换句话说,现实总比我能够想到的更坏,所以我谴责自己不该去拼凑这个故事,那样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一会儿,堂弟开着车带着家人到达,我带他们去我昨天选好的外景地,经过小女孩的家门,她还在做作业,爷爷坐她旁边,我刚端起相机,被她发现,一下子起身就跑掉了。真遗憾没有拍到这个镜头。
现在,我回到家中,整理这两天拍的照片,还是把我拼凑的故事又拼凑了一道,希望故事里面不为人知的部分在实际上都得到良性的发展,也祝徐禄燕小朋友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幸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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