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三苏老家（故乡）的传说及辨析（修改稿）

丹甿

          三苏老家（故乡）的传说及辨析（修改稿）

      三苏最早的老家到底在眉山城纱縠行南的三苏祠还是原丹棱县三苏场的拨股祠（清康熙6年即公元1667年，州府用行政命令将丹棱县已经管辖了1074年的三苏乡连同万盛区，一并划入眉山县管辖，迄今才三百多年）？在考证上，这个问题似乎有争论不休之势，听传说就豁然开朗了。传说三苏的最早的老家既不在眉山城纱縠行南也不在原丹棱的三苏场，而在眉山县黄家乡的苏山。黄家在一个高山山脊上，是一个贫瘠的山乡，一直为眉山所辖，苏山也为山区，一直为黄家乡辖地。三苏场属浅丘地形，行政区划为三苏乡。三苏场的西隅有座四合院（原宅应有茅屋）叫拨股祠（现在在三苏中学校内），堂屋供奉有三苏大塑像，中间的老苏为坐像，塑得要大些，坐起的高度约有三米，座下还有基，加上座基，高约四米，苏轼、苏辙塑像分左右两侧侍立，每座高也约三米。为什么叫“拨股祠”呢？在元朝初年丹棱县县令打名人牌的意思特强，不但比眉山县令的觉悟早，而且比州官觉悟还早，于是在三苏出生地，建了一个最早的 “三苏祠”，还叫了几十年呢。 到元延佑三年，因眉山“三苏父子故居”重建并改名 “三苏祠”。州府出面说，三苏场的三苏祠就算眉山三苏祠拨一股到这里来建的祠，所以改叫“拨股祠”。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三苏祠的分祠。后来三苏被百姓神话了，香火旺盛，所以老百姓就叫拨股庙（有人把原来已改成屠场的东岳庙说成拨股庙，实误也）了。黄家、苏山、三苏场构成一个钝三角形，苏山在钝角上，那里的人基本都姓苏。苏山是一个生产队，有一百二十几口人，至今犹存，当然迁走的许多不计在内。苏洵在《族谱后录上篇》说：苏“味道，圣历初为凤阁侍郎，以贬为眉州刺史，迁为益州长史，未行而卒。有子一人（即苏份——引者注）不能归，遂家焉。自是眉始有苏氏。故眉之苏，皆宗益州长史味道。”黄家苏山姓苏，离拨股祠仅五里多点路，苏洵不会不知道，可见这些姓苏的，均是苏味道“不能归”的儿子苏份的后裔。三苏场、黄家在两锐角上，相距约有6·4千米，苏山到黄家约3·9千米，苏山到三苏场约2·8千米。三苏祖宗从苏山搬到拨股祠的时间无考，但至少苏洵的曾祖已住在拨股祠——原地名无考。苏洵的妻子程氏刚嫁到苏家，“时祖姑（婆家奶奶—引者注）犹在堂”，家景较殷实。为什么说较殷实呢？苏洵“洵有山田一顷”可证，虽有一百亩田，但当时田系小土产量低和人口稀少的情况下，也并非极富，当然也绝非“极贫”。再说培养两个进士也绝非“极贫”家庭能完成的。苏洵的曾祖苏祜，祖苏杲，父苏序，三代均无显贵。苏序是个很有魄力（二毁毛将军庙）的人，因苏洵成名，追赠尚书职方员外郎。苏序娶史氏，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苏澹，二儿子苏涣，小儿子苏洵。前二个儿子皆以文学举进士。苏洵生于祥符元年即公元1009年。他才长到十六岁，二哥苏涣就考中了进士做了官。此时苏家在眉山人脉很广，以眉山大理寺丞文应之女程氏能下嫁苏洵可证。苏洵成人后，父亲已老，彻底退休，大哥苏澹身体常有病，赋闲在家，二哥苏涣在外做官，家庭的担子自然落在苏洵的身上。他便关了家门，下田干农活，耖田刮地（刮地，土话，耙地），栽秧薅草，干了十年农活，“昔者倦奔走，闭门事耕田。蚕谷聊自给，如此已十年”，成了家中的顶梁柱，“家待我而生”即是也，为了养家糊口，疲于奔命。苏洵娶程氏，生了三男三女，仅存活两个儿子就是苏轼、苏澈。有证据表明，苏洵、苏轼、苏辙都出生在拨股祠。到后来，据他说是邻居进士石倡言激励了他，主要应该还有在二哥苏涣的影响，苏洵萌发了弃农从文的思想，他说：“昔予少年，游荡不学”（可能苏洵比较现实，受大哥苏澹成了功名、身体搞坏不能挣钱的影响才如是做——引者注评），“生二十五岁，始知读书”。后来到二十七岁他才“始大发愤，谢其素所往来少年，闭户读书为文辞”。

      苏洵的妻子程氏很有经济头脑。为支持丈夫，宋景佑二年（公元1035年），她变卖所有服饰玩物做资本，到眉山城西门内（从古因袭下来的地址）租了一座住宅，开办了主要加工出售轻细丝织品的绸缎铺，取名叫“纱縠行”。纱縠，指代轻细的丝织品。纱，绢之轻细者；縠hú，绉纱一类丝织品。行，与现在米行的“行”义同。苏轼在《东坡志林·先夫人不许发藏》里说：“昔吾先君夫人僦宅于眉，为纱縠行。一日，二婢子熨帛，足陷于地。视之，深数尺，有大瓮覆以乌木板，先夫人急命以土塞之。瓮有物如人咳声，凡一年乃已，人以为此有宿藏物欲出也。夫人之侄之问者，闻之欲发焉。会吾迁居，之问遂僦此宅，掘丈余，不见瓮所在。”僦宅：租了一所住宅。僦jiù，租赁也；宅，住宅，住房。古文中“为”的理解极广，这里可以理解成“办，开办”。既然是“志林”就一定是记实事，文中透露的信息有：在眉山城西门租的是一所住宅，一架住房（注意：不是一间两间屋子），可能因其价廉；将住宅开办成纱縠行；纱縠行的掌柜是苏洵的夫人程氏，租房管理均由其负责；请得有工人，搞作坊加工，还应在织轻细丝织品；纱縠行是加工并卖轻细丝织品的绸缎铺；此僦宅不是三苏祠，苏家迁三苏祠时退了此宅；苏洵、苏轼、苏辙没有直接介入不许发藏之事，又因纱縠行已不是住宅，作坊和商务活动喧嚣，不宜三苏读书，还因儒家有轻商思想，不齿染指商业，说明三苏未住在僦宅里；不许发藏之事发生一年后，大瓮与财宝均被人取走。程氏在纱縠行，拼命做生意挣钱，十一年后遂为富家，程氏实践了“以生累我”的誓言。之前苏洵、苏轼、苏辙还在拨股祠生活。庆历六年（公元1046年），苏家建了离纱縠行二百多米，眉山城内靠西门，西街南侧背后的三苏祠（纯住宅），举家迁到那里。迁居前拨股祠的农业没有放弃，迁居时退了为开办纱縠行而租的住宅。程氏是个十分能干的女人，为三苏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没有程氏也许就没有三苏。

      你别以为当时纱縠行和现在一样是一条大街，实则非也，纱縠行仅是一座住宅，程氏将它改成纱縠行。程氏选的经商地，选位极佳。眉山西门是成都到丹棱、洪雅、雅安、夹江、嘉定直到昆明，走旱路的必经之地。来往商贾行色匆匆，增补推销货物，应为首选之处。纱縠行之名可能是苏洵起的，取自《周礼·天官内司服》“周王后夫人之服，以白纱縠为里”。为什么不打“苏氏纱縠行”呢？可能与儒家轻商思想有关。因纱縠行有名，后来整条街也叫纱縠行了。纱縠行到五六十年代都还看得出来，仅是眉山进西门往北城墙内侧的一条很小的小路，长约五十米，左侧是拆得乱七八糟的城墙，右侧排列着几个不成相的铺面，在卖稀饭之类食品，城外没有房屋。苏洵在妻子程氏的鼎力支持下，虽未中进士，没有学位，但因其文章博辩宏伟，得到欧阳修赏识，影响全国，也终成正果。嘉佑二年（公元1057年）二月，欧阳修以翰林学士身份主持进士考试，苏轼、苏辙同科进士及第。这些都是后事。

      从上文中看出一个清晰的脉络，三苏的老家（故乡）的变迁：黄家乡的苏山——三苏场的拨股祠——眉山城的三苏祠。就是说，从苏洵起四代前的某代前的祖宗一直住在黄家苏山，苏山为三苏老祖宗的根基地；某代起迁到了原丹棱县三苏场的拨股祠，拨股祠为三苏的出生地；宋庆历六年（公元1046），三苏才举家迁到眉山城的三苏祠，三苏祠是三苏的成名地。我们再看看三苏是怎样认可的。三苏是由眉山推出去的人才，老根也在眉山黄家苏山，所以在填个人档案时，籍贯均填眉山，这也证实了他知道他祖宗的老根在苏山，否则三苏籍贯填“眉山”就有轻率之嫌。欧阳修在《老苏先生墓志铭》中说：“苏君，讳洵，字明允，眉州眉山人也。”（肯定为三苏提供），苏洵在《祭亡妻程氏文》借儿子之口说：“故乡千里，期母寿考。”苏轼在《初发嘉州》中说：“ 故乡飘已远，往意浩无边。”这两个“故乡”都明显指眉山。那么三苏对拨股祠又是怎样说的呢？苏洵《途次长安上都曹傅谏议》说：“丈夫正多念，老大不自安。居家不能乐，忽忽思中原。慨然弃乡庐，劫劫道路间。穷山多虎狼，行路非不难。”苏轼《罢徐州往南京马上走笔寄子由五首》说：“……归耕何时决，田舍我已卜。卜田向何许，石佛山①南路。下有尔家川②，千畦种秔稌。……逝将解簪绂，卖剑买牛具。故山岂不怀，废宅生蒿穞。”苏辙《和子瞻凤翔八观八首其五东湖》说：“异乡虽云乐，不如反故岑。瘦田可凿耕，桑柘可织紝。”“乡庐”、“穷山”、“石佛山南路”、“尔家川”、“故山”、“废宅”、“故岑”、“瘦田”均指拨股祠及周边这个范围。可见，苏洵在十几年后，还在痛悔“不自安”而“弃乡庐”，甚至半个世纪后，苏轼、苏辙还在深情怀故山，仍把拨股祠看作故乡——学陶渊明找的归隐地。只是老宅已经废弃荒凉，显得无奈而已。

    又及，近考察：苏山之苏氏从洪雅迁来，三苏谱系存疑；苏山之苏氏迁到洪雅又迁回，也未可料也。或许三苏祖先苏份，以防骚扰，从眉山直迁拨股祠也未可料也，如此三苏眉山人脉极广就很通了，拨股祠出进士多和三苏将籍贯锁定眉山就更顺理成章了。

注释

      ①石佛山：指拨股祠所处的小山，此山系陈沟千佛岩与三峰寺山脉的延伸段，千佛岩系石雕佛，山峰寺许多佛也是石雕，山叫成石佛山没错，苏轼把拨股祠所处的小山叫成石佛山，是想沾佛的光也说得过去，也没错。文学作品不一定硬要叫石佛山的山才叫石佛山。

      ②尔家川：你家的坝。尔，你，苏轼写给弟弟的诗故用第二人称——你。川，山间平坦而低的地带，即俗称坝也。这里的“坝”应指三苏场南山刚下坡来，遂资眉高速路边的那一块叫井坎坝的小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