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每到这个季节就有一种别样的萧瑟苍茫感,蔓延浸润,把这个城市变成荒野。清晨,登上后山,山上的阔叶林叶开始变黄落下,而有的松树的针叶竟也枯干僵直。用那些僵硬的松针扎一下自己的肌肤,就不自觉为这些高贵的岁月之吻而忧伤。好在主说:野地的花,早晨生长,晚上割下枯干,神还给它这样的装饰。繁华不是为了凄凉的结局,而是在凄凉的死亡中又孕育着不尽的繁华。
如歌的寂寞。沿着水泥路到头,再就是荒草小径,上山下山都是青石板。常见到麻雀们飞来飞去、吱吱呀呀。它们是我最爱的鸟儿。在严寒中,在饱经摧残备受伤害中,它们还是眷恋这块土地不忍飞去。它们亲近着伤害它们的人类。它们把秋天的寂寞变成歌。
我深知我的脆弱。送一位弟兄一些书,只说书是买重的,其实还是经过挑选,也包括自己参与编写的一本,大老远带给他。没想到,他一扫书名说:“说实话,这些书我都不喜欢。”连里边我写给他的信都不看,礼拜结束后扔在那边就走了。内心竟至有些凉。对自己一再说:“是他忘记带了。不管怎么说,一家人嘛,这样多真诚。如果是外人,也许就作违心之论。”撒旦这个时候也在耳边疯狂私语:“瞧,人家根本不在乎你,何必这么下贱?他只在乎他自己,在他越来越求知越来越冷漠的傲慢中,早忽略了你。”不,撒旦,退后边去!事实不是这样的。撒旦你要我悲凉和愤怒,我偏要热心与平静!下午,本来和妻子约好要去购买床上用品,也不去了,特地赶到书店买了一套才得知的他喜欢的书送给他。下午一见到他才知道他是有事才把书放在那边的。
另一位弟兄忽然说他不信了。去一聊才发现他原先根本就没信过。他只是相信过上帝教,也就是某种超自然的力量确实存在,也曾经帮助过他,现在不大帮助他了,自然就和自己关系不大。他说家园很冷漠,对人不关心,去就感到不自在。又说这里所谓的弟兄姊妹只是把爱当成责任,没有发自内心把他当成朋友的。和他聊了好久,分手时我很难过。他把自己交付给家园这么长时间,我们竟没有发觉他的问题,也没有主动多多关心他,在他生命还没成熟的时候,就逼着他放弃朋友约会来参加活动。走在路上,小商小贩们为着自己的利益忙忙碌碌,一时竟觉得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难道真是为了事工而事工,把人当成试验我能力的标尺?稍远处,白杨树的叶子翩然落地,给心里也凭空添了许多空荡。不事奉的人是永远发现不了自己的匮乏,不去爱的人怎么能知道爱的艰难?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爱一群不相干的人是容易的。爱切近的人是难的。也许毁掉一个好朋友的方式是跟对方走得过近,因为我们只在乎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在乎过别人。也许越是靠近家园,越是威胁到那个自我,自然也就退缩了。这个时代盛产那?索斯。
走得近了,你才发现我的脆弱。所以,请宽恕我,请珍惜我。
我只不过是一只丑陋的麻雀,
在这块土地上喑哑啼叫。
别笑我,
燕子飞走了,
鸽子已经回主人建造的窝,
我还在这块土地上唱着难听的歌。
原谅我吧,
我怕受到伤害却又多么渴望靠近你们。
难道你们真看不出,
我多么眷爱你们。
难道只因我深爱这块土地,
深信生活在此处,
就要被你们的气枪和石头所击落?
别骂我不是一只夜莺,
我不过只是我,
一只丑陋的麻雀。
秋深了,
仍不肯离去,
因为我爱你们。
带着我深深的脆弱我深爱你们,
因为那位不使我落地的
深爱、呵护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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