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柳泉说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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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不访孔孟，不足以识山东”。同理，我觉得，不访留仙，不足以识人生。蒲松龄先生穷困一生，未能金榜题名，然则退而著书，一部《聊斋志异》穿越历史时空，而流芳百世。题名金榜的恩科状元不一定万古留名，另类的人生却能光彩照人，熠熠升辉。
金秋八月，到山东淄博而有机会慕名来到蒲松龄老先生的故里，拜谒这位我在上中学时候读《聊斋志异》就早已神交的大文豪，寻访凭吊柳泉遗迹，畅谈聊斋故事。
    故居位于淄博市淄川区洪山镇一个名叫蒲家庄的偏僻山村。我们一行在当地朋友的陪同下，来到村口，走在一条极其普通的东西方向的青石板路上，向东走大概200来米就来到了蒲松龄故居大门口，上面悬挂的是由郭沫若先生题写的“蒲松龄纪念馆”匾額。
    跨进纪念馆大门，便是蒲松龄故居的前院。庭院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农家小院，坐北朝南。院落相连，山石林立，亭台楼阁，长廊小道，清幽典雅。院内瓦舍茅屋相间，古藤绕屋，花木葱隆。院内一尊汉白玉石雕像：端坐着的蒲松龄拈须沉思，似乎在构思聊斋故事。漫步在景色宜人的庭院中，人便有心旷神怡之感，忧愁烦恼、浮燥杂念荡然无存，让人仿佛置身于聊斋故事场景之中。
    从前院向北，穿过一个八角门，就到了闻名遐迩的聊斋院。北边的聊斋正房，是蒲松龄生活的老屋。房前两株石榴树，夏日花红似火，秋来硕果满枝。走进正房，正面墙上挂着清代著名画家朱湘鳞画的蒲松龄画像，两边是郭沫若先生手书的楹联“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画下长几上放着蒲松龄把玩过的灵璧石、三星石等珍玩，导游说，这都是当年蒲松龄教学时在绰然堂的陈设，据说其中灵璧石曾被北宋大画家米芾珍藏过。正房里右边是书屋，是蒲松龄写文章、会客及小憩的地方，窗台上放着从蒲松龄墓中出土的锡灯、烟袋等，桌上摆着蒲松龄使用过的砚台、手炉、笔筒等。当年，蒲松龄就是在这里创作了《聊斋志异》这部鸿篇巨制和其他著述，从而奠定了他在中国乃至世界文坛上的崇高地位。正房里左边是蒲松龄的卧房，他在这里出生、逝世。
    正房旁边的西厢房是蒲松龄生平展室，大量生动翔实的图片、史料和一些出土的文物向人们展示着他的一生。给我印象最深的应该是三件很普通的陪葬品：锡制的酒壶、酒盅和银制的挖耳勺，由此证明蒲松龄一生清贫。参观着故居的一景一物，我猛然想起了刘禹锡《陋室铭》中的名言，“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蒲松龄一生虽然清贫，但他却有安贫乐道的情趣和高洁傲岸的节操，拥有一生无比富有的精神财富。
    纪念馆的其他展室，分别为蒲松龄著述展、著述外文版展，以图文并茂的版面和实物，详细介绍了蒲松龄的生平、著述及《聊斋志异》在国内外的流传情况，使游客有了一个形象、直观的了解。此外，纪念馆还辟有名人字画展室，荟萃了郭沫若、胡厥文、老舍、田汉、刘海粟等人的题词。
    从故居出来，沿石路向东走大约100来米，便是聊斋园了。聊斋园占地360余亩，院内主要景点有蒲松龄艺术馆，狐仙园，石隐园，满井寺，观狐园，柳泉，聊斋地宫，蒲松龄墓等，其建筑独特新颖，宏伟壮观，为华夏一绝。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只参观了柳泉遗迹。柳泉，又名“满井”，是蒲松龄故乡的一处古老遗迹，泉边就是驿道，当年，蒲松龄老先生曾在这里设茶采风，搜集创作《聊斋志异》的素材，并自号柳泉居士。现泉边立有现代著名文学家沈雁冰先生所书的“柳泉”石碑。青石砌就的泉口，泉水香气四溢，令人流连忘返，我们一行忙着在此拍照留念。远望泉边的高丘上，后人仿建了一座小小的草亭。立此片刻，依稀就听见一个苍老而不失清朗的声音在娓娓地向我们一行讲述着什么，恍忽一群长辫布衣的路人在此歇脚饮茶。蒲老先生是有意栽花？还是无心插柳？这段用甘泉泡茶招待远行的客人而聆听客人聊天成书的佳话，是确有其事还是后人杜撰？周围一片寂静，同行中胆小的李静女士冷战连连，说道，“好奇怪喲，快走！快走！”传染到同行，我顿觉背后一股凉气隐隐开始作怪。莫非蒲老先生的阴魂依然在此？抑或是狐仙花鬼擦身而过？
    出得园来，我心潮起伏，感慨万千。我在想，虽然我们的蒲松龄老先生一生失意、愤世、郁闷和不得志，但他并没有狂乱。正如他在一副自勉联中写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川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他硬是在逆境中百折不挠，活到老，写到老，终于创作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文学名作——《聊斋志异》，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文学遗产，成为一代文学宗师，为后人所景仰。
    所以，我们常说，人生不一定一帆风顺，可以有失意，甚至有痛苦，但是一种精神不能丢，“穷而不堕青云之志，困而常存进取之心”。一个人空怀报国之志，而命交华盖无出头之日，应该说也是一种命运安排。然蒲松龄在郁闷穷困的时候，安身知命，蓄势待发，虽然苦苦等待了整整一生，但却从不消极懈怠。他守得住理想信念，在闲暇之余，广采博闻，著书明志。这就是一种大胸襟，真丈夫。这种伟大精神，映射着强烈的理性色彩。这种浩然之气，它使卑微的人仍然可以拥有伟大的人格，一生不顺的人依然可以获得第二次机会。这真是，“细雨蒙蒙一书生，仰慕蒲翁淄川行。数卷残书人潦倒，半窗寒烛影伶仃。写鬼写妖抒孤愤，刺贪刺虐为苍生。世事变幻俱往矣，先生院中笑春风！”
漫步悠静的聊斋园，寻访柳泉畅说聊斋，让你感觉有如远离浮燥喧嚣的城市，忘却一切忧愁烦恼，顿隐他方仙境，耳目为之一新，尽情感受、深刻领会一代大文豪蒲松龄先生带给我们的如梦如幻的神妖鬼狐世界和空冥仙境。（09.8.18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