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的水髪 翎子功 打擊樂及四卒千軍
據(重庆晚报) 作者 曾祥明
戏曲的水发功
古代的男男女女都蓄长发,挽发髻,这就是传统戏曲中水发的生活基础。只是在正常情况下.男角色都截头盔帽子,女角色的头发都梳得规矩伸展。如果把头盔帽子去掉或作披头散发的样子,那剧中的人物就是处在悲愤、绝望、惊恐、焦急、败阵、遇难、受困等等情景中了,所以老艺术家归纳了一句话:“水发无喜容。”
戏曲舞台上的水发,生旦净丑都能用,而要在舞台上甩动的长发,必须在演出前用水把它浸湿,再梳理成束,以防止因散乱而影响表演,所以叫“水发”。如果演出时间长、动作大的戏,还要在浸湿后抹一层油,防止水分蒸发过快。
水发的运用是戏曲艺术的基本功之一,行话称为“水发功”。在川剧中,有用于支配水发以造型的,大体有用双手的拇指把水发左右分开,露出惊恐神情的“分水发”;有用两手轮流顺理水发.然后拈尾亮相的“理水发’;有单手中指食指夹住发尾向头侧撑起的“撑水发”,有理顺水发后用口含住发尾或发腰的“衔水发”。
更多的是不用手的帮助,全凭头和预的劲道作出各种技巧动作的“甩水发”。“甩水发”最能表现演员的水发功力,大体主有向前后甩动或左右甩动的“甩水发’;有向左或右连续甩成回圈的“转水发”;有左右连续横甩搭于手肘来回往怎的“搭水发”。难度最大的是盘水发和冲水发。盘水发是在转水发的过程中由大圈收缩为小圆,最后使它在头上挽成发髻。冲水发则是在前后甩动中用巧劲使它在头顶直立片刻.更显得怒发冲冠了。
不过.有些角色虽然也别上水发,但既不甩动又不用来造型,只是因为剧情需要,以表现人物的困窘处境.那就只能是一种装饰,讲不上水发功夫了。
川剧的翎子功
上古时代,古人用羽毛作为头上的装饰,这就是传统戏曲中“翎子”的生活基础。在传统戏曲中.把长尾雉的尾羽(俗称“野鸡翎子“)装饰在一些角色的头盔上,既可以美化人物的形象,加强和丰富表演,又可以借助“翎子”来刻画人物、表达人物的内心感情。
翎子,在京剧及各个地方戏曲中都使用,生、旦、净、丑各个行当中,都有插翎子的角色,川剧也是如此。但在川剧中.以武生和文武生插翎子的角色相对多一些,青年将帅、王侯和他们的子弟,非汉族的王爷.将帅以及归附汉族统治者的少数民族,被少数民族所招赘的女婿,山寨大王、绿林头领、神话剧中的年轻武仙,都可以插翎子。而且以他们为主的以翎子作为道具形成了一套一套的表演程式,这就称为“翎子功”——便用翎子的功夫。
人称“戏圣人”的川剧大师康子林,在《八阵图》中扮演的陆逊.就有“二十四个风点头”的功夫和一根翎子斜倾、一根翎子冲天直竖的技巧,到今天也被誉为美谈和典范。川剧表演艺术家曾荣华把“翎子功”概括为“耍翎子”和“扳翎子”两大类。人称“彭大王”的著名武生彭天喜又把“扳“和“耍”细化为“点、转、扫、摆、抖、竖、扳、衔”八个字。其中,前六字都是“耍翎子’,后二字属于“扳翎子”。衔翎子是把翎子衔在口中,不用手扳动是衔不着的,因此属于“扳翎子”这一类
耍翎子是运用颈部的劲,使翎子前后起伏、如凤点头,蜻蜓点水等;运用预部的转动,使翎子左转或右转成S形的“太极图”或“二龙戏珠”等花式“抖翎子”,直抖、平抖、斜抖、曲抖。竖翎子较难,是让细长而有弹性的翎子在头盔上直立起来,有直竖两根翎子的“天门柱”和只竖一根翎子的“一根葱”。扳翎子.是用单手或双手扳动翎子组成望、探海、逐蝶等图形。衔翎子是扳动翎子,把翎尾送人口中衔住并配合身段造型。、
任何表演程式都是技巧也同时是塑造人物的手段.翎子功当然也不例外。例如使翎子左右闪动的“浪花”,表现气质厚重的人物如三国大将周瑜等的喜悦情绪;使两根翎子颇抖起浪的双抖翎则表现人物的气愤和吃惊。使一根翎子竖直,另一根翎子侧垂不动的“一根葱”,使用于人物的激愤难忍,大有怒发冲冠之概。衔翎子则表现人物的强压怒火或切齿愤恨等等。总之,翎子功的运用,目的都是借助于有形的技巧表演展示人物的内心感情。如果不把翎子功融入人物情绪中去,那就形成单纯的技巧展示和杂耍了。
独具持色的川剧打击乐
在我国300多个戏曲剧种中,川剧的打击乐是独具特色的。如果只听打击乐,我们很难直接地分辨出京剧、评剧、昆曲甚至诸多剧种的不同。但只要一听到“当丑当丑”的打击乐,我们马上就能作出判断:这是川剧。
京剧、昆曲、评剧等剧的打击乐,除堂鼓外,是一面大锣,一副铙钹,习称“三块铜”。其分量较轻,锣和钹打出来的声音是“亢且亢且”的。川剧打击乐除堂鼓外,有“四块铜”,即一面大锣、一副大钹、一个马锣(小打则是大钹换作绞子、马锣改用小锣)。川剧的大锣大钹分量较厚重,打出来的声音是“当丑当丑”地作响。仅此一点,就能把川剧与其它剧种区别开来了。加上马锣,打出“当丑乃丑”的声响,改作小打,又是“猜乃乃乃”等等的轻盈,这又是其它剧种所不具备的。
川剧打击乐在剧种中的分量很重。所谓“唱做念打”中的“打”,便是指的打击乐。川剧音乐演奏与全国其它戏曲剧种不同之处,在于它是以打击乐为其主要演奏乐器的。它的打击乐队虽然只有五个人:鼓师打小鼓、击提手(板),下手打堂鼓或绞子、大锣、大钹、小锣或马锣。但音量大,变化多,表现力强.有所谓“半台锣鼓半台戏”、“三分打七分唱”的说法,足见其在川剧中的地位和作用。
川剧打击乐是川剧的粘合剂。川剧有“昆高胡弹灯”五种声腔,从某个角度讲,可以说是五个不同的剧种。但这五种声腔单独演出叫川剧,混合演出也叫川剧。主要原因.除表演艺术外;就是利用独具特色的打击乐把它们枯合到了一起。
川剧打击乐文好比川剧的经络,把唱做念打有机地融合一体。它的突出作用就是控制舞台节奏。打击乐节奏快,演员的表演就快;反之,打得慢表演就慢。在需要快节奏时,演员想慢也不行,因为必须要睬着打击乐节奏表演,“演员不跩也要被打跩”。
川剧打击乐烘托环境、气氛的能力很强。小小几块铜,能打击千军万马、风暴雷霆、汹涌波涛。一个简单的“仓浪浪……”,既可表现流水,又可表现风声、雨声以及人物内心世界。
早期的川剧,为了适应野外的演出,打击乐音响特强.可谓震耳欲聋。进人剧场后.逐渐减小。现在,又制出了不同音调的定音锣鼓,川剧的打击乐,也就更加柔美动听了。
三分唱、七分打
——川剧鼓师
鼓师又称司鼓,二者的区别在于:鼓师是职称.现在分为一、二、三级;司鼓是职务,是具体一个戏的乐队指挥者。鼓师的职责是打小鼓,使用的不是鼓捶而是细长的鼓签,所以俗称“打鼓匠”、“提签子的”。在过去的戏班里,鼓师实际上起着“掌条”(相当于编剧)、排戏(相当于导演)、说戏(相当于教师》,兼指挥的重要作用.所以又有“统子匠”、“提口袋的”、“龙头”等带有领头含义的称呼。鼓师使用的工具,除小鼓外,还有用木板制成的“提手”(板),是用来打节拍的。
前辈艺人把锣鼓打击的总谱固定成几百支锣鼓牌子,每个牌子都有固定的名称、固定
的指挥手式。乐队人员熟悉了这些牌子,只须看着鼓师的手式所发出的信号(行话称为“发眼”》就能准确无误地打起锣鼓来。
过去,川剧班社演出的剧目,是由出钱的会首、东家指定的,不管班社的演员会不会,指定了就得演。一般演员不会的戏,可以问“当家人”(挂头牌的主要演员),“当家人”不会还以可鼓师,如果连鼓师都不会,戏班可能只好另走他方了。由此可见鼓师的重要地位。
作为一个好鼓师很不容易,要记的东西很多,如数以百计的锣鼓牌子、高腔曲牌、唢喷呐曲牌、昆腔曲牌;几十支的笛谱;“昆高胡弹灯”五种声腔的各类唱腔和板式的转换变化,起码要记得百本以上的戏,还要熟悉各条河道的帮腔、打头、路子的不同打法,要掌握同一个戏不同演员的不同演法(即“私马口”)等等。总之,每一出戏中台上演员的一招一式,唱腔表演,鼓师都要了如指掌,操作鼓板,指挥乐队和外场演员一道进行艺术创作。所以川剧界有“三分唱、七分打”、“半台锣鼓半台戏”的说法。建国以后,有成就的导演排戏时,都把鼓师请进导演组或担任副导演,以便组织唱腔,安排锣鼓。
在川剧前辈艺术家中,出现过不少著名的鼓师,如上坝的“五虎大将”李升庭、天佑、王世贵、徐昆山、李松庭;名噪一时的杨吉庭、唐德彝及其弟子蓝少云;获有“鼓师之王”美誉的彭华廷及其弟子、在川西坝号称“四大天王.的王官福;有打戏讲究、手法干净的“卫生打鼓匠”王端成及其弟子喻绍武,有川剧司鼓“老天牌”刘汉章,有在川西北颇享盛名的苏鸣卿,有编著过《川剧高腔曲牌》的彭文元,有整理出《川剧锣鼓牌子》的黄一良,有在四川省川剧学校任教的著名鼓师李文彬、帅友三等。
重庆市川剧院的著名鼓师,先后有李子良、李世仁、陆青云、蔡慰民、左青云、胥明贵、罗天福等。杨才胜,吴子健等人,则是重庆市川剧院现今的著名中青年鼓师。
以少代多的四卒千军
—川剧的群角种种
一个笑话:旧社会,某川剧班社在某码头唱《战船图》《火烧赤壁》,曹操率领83万人马征伐江东。码头上的大爷要戏班真实展现83万人马,不得少了一人,否则就不管饭给钱,还要罚戏。戏班就真的让穿靠子(盔甲)的战将们带领兵卒一一过场,从早场戏走到夜场戏。某大爷看得心烦,问过了多少人马?回答说还早,才几千几百几十几个。该大爷只好结束这场恶作剧,让戏班正常演出。
实在话,舞台只有那么大,剧团人员只有那么多,要为皇帝排朝、要为官吏站班、要为将领打仗,怎样才能解决?聪明的艺术家们采用写意性的手法,以少代多,通过一批群角演员来解决。
群角就是群众角色,又叫“龙套”,过去俗称“吼班”。群角有男有女。女群角一般是扮丫环、彩女(宫女)、道姑等。男群角名目就多了:有黑色长袍、戴红毡帽、拿道板的“马衣”,是为州府县衙审案站班的;有穿太监衣服在金殿值勤的“监衣”;有穿红缎圆领对襟大褂,为帝王将相,文武大员和神仙人物作侍卫前导的“上天龙”;有穿马褂,插一根雉尾的“牢子手”;有穿对襟短褂,有时拿红旗,多数时间执枪拿刀举旗的士兵“褂子”等。他们以四人一组,称为“一堂”,按出场次序称为头旗、二旗、三旗、尾旗。他们要熟悉剧情,要根据不同剧目,不同要求,或站门、或摆队、或打冲锋,要走出几十种路线,摆出几十种队形,这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群角人数虽少,作用却也非常重要。通过一堂、两堂甚至多堂群角的排场和队形的变化,可以转换时空环境,可以烘托气氛。将军如果不带上一堂或两堂兵卒,就只能是光杆一人,身后有了一堂褂子,就足以证明他带领着部队了。因此有“四卒千军”的说法。皇帝排朝、官吏升堂,如果没有彩女、监衣、上天龙或马衣、牢子手等,那才真是“孤家寡人一,不成体统,实在威风不起来。有了他们,戏也才能有声有色、威武雄壮。
1956年12月的重庆市第一届戏曲会演大会,重庆市川剧院一团的《牛皋扯旨》获演出奖(这是当时最高的集体奖,大小28个剧目比赛仅5个演出奖),除两位主角外,群角的画面丰富,整齐威武也大有贡献。如果离了他们,舞台上就打不得官司、排不得朝、开不得战,就不知道要减少多少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