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午,张作山将启中叫到家里,张启中进屋一看,大哥张启祥也在坐,张作山说:“启中,你从李继武的纸坊回来后,成天做些啥?”
“我还能做啥?不可能到他的纸坊去做下贱活嘛”!启中发泄着一腔怒气:“他李继武做事太没得良心了,你说我们家哪点对不起他?现在他有点钱就六亲不认了,为点小事他就不要我了。我只有天天在家,啥也没做。大哥晓得嘛!”
“你没有说到我倒也罢了,既然你提到了我,那我今天就当着爹的面,把你在外的所作所为说一下:你跟人家的女人乱搞,调戏良家妇女;偷了妹夫纸坊的钱,还要毒死纸坊的牛;伙起人家烧篁锅的小子出去玩耍,造成一锅纸料报废。这些事我倒晓得,还可以为你作证!你说你干的哪点是正事”?张启祥列举了他的一件件丑行后警告道:“张启中,不要以为我在放屁。你若再不悔改,恐怕哪天就是想哭都哭不出来啊!”
听了这些,启中慌了神:“你这是乱说的,你凭啥说我干坏事?又有谁亲眼看见我干的?”
“你可以不承认。但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的事除了瞒住爹娘外,还有哪个不清楚?你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败坏了我们张家的名声”!张启祥指着他怒斥道。
父子三人正争执不休,启芬提了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四耳子缸缸”来到娘家。
“哟,好久不见妹妹了,今天提些啥子东西来啊”?启中的妻子刚从房间出来就看见启芬手里的东西,于是笑着大声问。
启芬答道:“我听说爹病了,就烹了块鸡来给他老人家补补身子。”
王氏酸溜溜地说:“我还以为你提一缸缸银子来啊?你们家那么有钱的,光一块鸡咋拿得出手嘛,你也不想下一块鸡够我们每人啃一坨不?”
“这是给你爹补身子的,又不是拿给你吃的”!启芬娘从厨房中走出来说,“你要好多呢?又没得往年收租子的钱多哩!”
“我们说话关你这鬼老娘子啥事啊”?王氏鼓起眼睛问婆婆,“你说哪个收租子啊?”
“就说你收租子”!启芬娘数落道:“张启中在纸坊头当师爷的时候,每到逢年过节那么多人给你们送东西来,你还要到外边去显摆,地方上的人背后哪块没有说你们在收租子啊?现在没得人给你交租子了,你的心头就不安逸啦?连启芬给她爹提块鸡来你都要说风凉话,不晓得你龟儿婆娘咋是这狗款子德性啊?”
王氏表白道:“启中帮了他们的忙,人家给我们逮点鸡、拿点蛋来,我都要拿来孝敬你,你还不安逸吗?”
“连启中都是帮人的,有啥资格说帮别个的忙啊?他还不是靠拿人家的钱来崩面子”。启芬娘反驳道,“你除了选些小块的蛋给我,还有啥孝敬我的啊?”
启芬劝着母亲:“算啦、算啦,娘,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去看看爹。”
张作山在这边屋头气乎乎地指着启中大骂:“这不能怪继武没良心,而是你做事没良心。虽然我们家对他有恩,但不等于你就可以处处整人家!我多次叫你们几弟兄与人相处要以心换心。你说人家让你当师爷多安逸啊,有他吃的就少不了你的,一家人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有哪点对不住你啦?而你还嫌不满足,天天磨皮擦痒的。干的事连畜牲都不如!你说你哪点对得起人家”?他咳嗽几声:“启中,你看我这身子骨已活不久了。你弟兄姊妹五人,别人我都不担心,就是放心不下你。像你这样成天游手好闲的,我走后你又咋办?”
“好,爹不要担心,我过去做事有点不对。但我今后会改正的,正在打算去找事来做。爹如果不信就看嘛”!启中应付着父亲。
张作山又咳嗽了一阵,两只眼睛鼓得圆圆的,最后清了喉咙里的一口痰,斜眼盯着他说:“我看啥?反正我的眼睛一闭就离开人世啦。你今后是改邪归正也好,还是继续作恶也罢,我管不了那么多,你哥哥、妹妹也帮不了你那么多!”
启中点着头:“请爹放心,我说话算话”!见父亲闭着眼睛,便悄悄溜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