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花香到京华
作为“振兴川剧”成果的《绣襦记》引起轰动,背后却有鲜为人知的故事。
为“三个字”的一封信
1982年7月,中共四川省委发出了“振兴川剧”的号召,专门成立省“振兴川剧”领导小组。是年8月,领导小组主持“成渝两市及省直属川剧单位座谈会”在蓉召开。紧接,领导小组和省文化局于9月在成都召开“四川省川剧工作座谈会”,“振兴川剧”工作正式启动。
开幕这天,特别安排《绣襦记》为会议演出,引起与会代表的强烈关注。中共资阳县委宣传部部长当晚看完戏后,深夜写了这样一封信:
大会秘书组请转实验川剧院并左清飞同志:
再次看了《绣襦记》,欣喜地感到演出水平又有新的提高。尤其可贵的是左清飞同志的创新精神,她扮演的角色早已是“轻车熟路”,但却不断为自己设置新的阶梯,刻画人物更加细腻,层次更加清楚,感情更加丰满,舞台上的李亚仙更加光彩照人。
经过精雕细刻的本子,无疑是成功的。但是,我认为有些地方仍值得斟酌。如《荣归还目》一场中,李亚仙有两句唱词:“都说是风月场误人子弟,李亚仙劝夫婿费尽心机。”第一句作为第二句的铺垫意在说明“风月场”中的人不一定都是坏人。第二句接着补明李亚仙不正是“风月场”中的好人吗?而问题恰恰在第一句,其词意可以给观众这样的理解:“风月场”不是误人子弟的场所,说不定“风月场”都有可能出现像李亚仙那样才貌俱佳的如意人儿。
作为历史产物的“风月场”,以当时社会道德标准而论也不是好的场所。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也不能因风月场中有李亚仙以及杜十娘等那样的人物,给以一席历史地位的同时,似乎对“风月场”也加以肯定,抑或让人们误解“风月场”有好有坏之分。今天的观众(特别是青年观众)听了概念不清的唱词,难免产生思想上的迷惘。据说第一句唱词已经改动过,我建议再改一改,可否把第一句改为“都说是青楼女误人子弟。”动三个字既不伤作者的原意,又避免产生肯定“风月场”之嫌而引起副作用。
我没有读过剧本,更谈不上悉心推敲,请恕我冒昧直言。
敬礼
中共资阳县委宣传部 朱华固
九月六日深夜于蓉城饭店
全文引载,是想说我对这封信感触很深。“振兴川剧”离不开像朱部长这样的各级领导的热忱和认真。三个字的改动,是真知灼见,《绣襦记》演了三百场,没人注意到。由此,更加证明,精品是在不断的“改”中成就的。“振兴川剧”的八字方针“抢救、继承、改革、发展”,正深入人心。读信后,我立即改了,又给导演及一些同事谈起这封信,大家都十分赞同。
参加首届调演
会议闭幕不久,《四川日报》以半版篇幅登载《绣襦记》的评论文章。之后,上级领导正式决定《绣襦记》参加振兴川剧首届调演。剧本再次整理加工,部、局领导亲自参与讨论。
1983年5月初,阳翰笙率领中国文联赴川参观访问团抵蓉。中共四川省委书记谭启龙,省文联主席马识途陪同翰老和著名戏剧家陈白尘等观看了《绣襦记》。中共四川省委常委、“振兴川剧”领导小组组长黄启璪亲自征求翰老一行人意见后,于5月10日到剧院转达修改建议:
陈白尘同志说:“李亚仙摸凤冠时,让郑北海上场,先谢亚仙对元和的扶持,再劝她不要和郑元和好下去。治眼睛的药方由张三、李四去找,郑元和来治。卖唱太长,牛二可不要。《襦护郎寒》一场李亚仙应该有几句唱词。”
启龙同志说:“饰元和的演员嗓子不理想。”
陈白尘同志说:“剧本我没多注意,注意去欣赏左清飞的唱去了。左清飞同志的唱确实不错。”白尘同志还说:‘剧本修改意见是临时想的,不一定这么改,仅作参考。”
大家听了意见认为很有道理,值得一试。可是离调演时间只有十天左右了,就安排胡金城、李国林两位作者各自修改半场,一边改一边排。好的作品,要动一下都难。作者辛辛苦苦地改写,上了排练场,又觉与原作不统一,终被大家否定。时间越来越紧,《襦护郎寒》的唱词还没有出来。我急如热锅蚂蚁,赶紧酝酿出短短几句以应急:“ 盼你时,茫茫天涯无踪影。今相逢,你衣衫褴褛,饥寒交加,恰似钢剑扎我心。”帮腔:“欲断魂……”下接原词:“解绣襦……”
导演刘忠义说,可以。立即投入排练。《襦护郎寒》不再是过场戏。李亚仙和郑元和不是偶然相逢,而是苦等苦盼,四处找寻的结果,更加感人。
经反复推敲、整理的剧本及进一步的二度创作,包括舞台布景(李善设计),《绣襦记》以新的面貌走上了调演的舞台。十多年后出版发行的《绣襦记》影像带,就是参加调演前夕的舞台录像。
自从艺以来,川剧界有两件大事令人难忘。一是1960年的老艺人会演。二是这次振兴川剧的首届调演。此次的广度和深度都超过了1960年,应该是川剧史上规模最大的壮举了。领导小组从全省推荐一百多台大小剧目中,选出几十台,重点加工之后,精选出包括《绣襦记》等的十二台参加调演。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部长张爱萍,中共四川省委领导谭启龙、杨汝岱走上舞台接见《绣襦记》演员时,张爱萍对谭启龙说:“小谭,你这个‘振兴川剧’的口号提得好啊,出了这么好的戏!”谭启龙说:“我都老了,你还叫我小谭。”张老说:“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小谭!”在场的领导开怀大笑,我们也开心地笑了。
调演前后,《四川日报》连续刊载了对《绣襦记》给予好评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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