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年轻帅气的侍应生,他手里却推着一架餐车。餐车上,油焖龙虾、生煎牛排冒着热气腾腾的香气......“先生,你订的宵夜,请慢用!”侍应生鞠了一躬,欲将餐车推入房里。 “慢!我没有订过啊!你送错了房间了吧?”向天立感到莫名其妙。 “没错、没错。今夜我俩要痛饮几怀。”隔壁房间快步走出一个面容瘦削、衣着考究的中年人,鹰隼般地目光透过金丝眼镜,直盯着向天立。“鄙人朱玉廷,香港画商。” 是他!可郑先复明明安排的是明天在牛车水艺术中心晤面啊! 朱玉廷接过餐车道:“怎么,不欢迎我这个代理人?” 向天立踌躇无言。其实,他这次赴新加坡,只为一个不为任何人所知的目的,那便是弄清楚随着这批画的流失,其背后隐秘是否广为人所知。如果真是他所担忧的那样,他将在提心吊胆中苦度余生。也好,没有郑光复在场,有些话反倒好说一些。想到这里,他从窘迫中恢复了镇静:“哪里、哪里。请进、请进!” 向天立心中疑云重重,并非没有缘由。这10幅画早已从牟江手里卖出,此人何故向画廊隐瞒事实,谎称是他本人委托拍卖呢?这未免太离奇荒唐了。这一定有诈。向天立吃着龙虾,味同嚼蜡。 一番客套、一阵寒喧之后,一瓶波尔多也喝得差不多了。朱玉廷放下刀叉,望着心怀戒意、疑虑重重的向天立,讪笑道:“没有征得你同意,就充当代理人,你不介意吧?” 向天立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不过这个问题也正是他必须弄明白的。于是,他面带愠色地说:“此画已非我所有,你何故装疯卖傻、多此一举?” “哈哈哈哈......”朱玉廷一阵令人颤栗地冷笑,“鄙人就实话实说了吧,为了包装炒作这批画,我已是倾家荡产。但是,这最后一个环节,必须劳驾你粉墨登场。其实这对你并不难,一是签署代理协议,二是让各国画商藏家们见识一位艺术造诣博大精深的三峡画家,说穿了,就是自我炒作一番。怎么样,这送上门的财运,你不会让它溜走吧?” 向天立的自尊心受到莫大伤害,怒不可遏道:“我向天立一生埋头书斋,潜心作画、磊落做人,只求留得清名在人世间,岂能干那些鸡鸣狗盗之事!你......你找错人了!” “清名......”朱玉廷神色阴鸷,不禁一阵狞笑,“看样子有一件事你老先生忘了。” 向天立浑身一震,仿佛被重击了一拳。 朱玉廷如幽灵一般游荡到他身后,一手按住他瑟瑟颤抖的肩膀,一手将一张照片递到他眼前:“向教授,这个人你认识吧?” 向天立只瞥了一眼,便如遭电击,浑身一阵抽搐,脖子上又似乎有一根越勒越紧的绳索,令他窒息难耐。渐渐地,他脸上已无丝毫血色,躯体瘫软得如一滩泥...... 朱玉廷脸色铁青,“啪啪”地扇了他几个耳光,又卡住他的嘴巴,强灌了几口冰镇橙汁,他才从半死不活的状态甦醒过来。 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醉卧在巫山旅店的牟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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