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神》的“神”
·夏庭光·
王魁春闱独占,违盟休却糟糠。焦桂英悲痛欲绝,哭诉于海神庙。
《打神》的海神是个配角。旧时,海神还要在马衣手持“冒冒旗”(大旗的旗杆顶于大旗的中部――冒冒旗是也)的引导下上场唱几句,归神位念诗念白——“……远远观见,焦桂英来矣!” 建国后,剧本经过修改,海神已不唱不讲,不行不走,事先坐于神帐之内,的的确确是尊泥塑木雕的“神”。无论过去的老本或是后来的修改本以及擅演《情探》的周慕莲先生的整理本,海神仍被保留,没有扫地出庙门。究其因,这位配角的“神”与主角“焦桂英”的表演密切相关。
焦桂英满怀悲愤进入海神庙,插香于炉:“海神呀,菩萨!我想当初贼子上京之时,有言在先,男不重婚,女不再醮。他而今身荣,将奴休却!你怎的不报,怎的不报?!” 随即恳求海神:“将那厮勾拿这里,咱两个明白质对!” 海神——这位王魁与桂英盟誓的见证,任焦百般泣诉,万般哀求,毫无反应。焦桂英斥责海神无理:“装聋卖哑全不提” -气之下,抓起神案上的蜡台向海神打去…… 若无这位威严的“海神”存在,“焦桂英”的唱念做就失去了放矢之的;挥台打神,也无对象可击;若无这尊“菩萨”的不予理采的“表演”(二三十分钟纹丝不动——这就是“不予理采”的表演。演员无一定的功力和高尚的戏德,恐难完成“神”的表演)配合,焦桂英“把衷肠诉于在海神庙里” 的求神——“看将来一概是虚” 的打神——“我只有将身作鬼” 的自缢的发展脉络就缺乏了对方的烘托、刺激。 旧班社,没有因人员干贵,省掉《打神》的“神”;俢改本,也沒因破除迷信,改脱“神”;周先生的整理本还是沒整去“神”。重庆市川剧院一团1957年巡回演出,对海神搞了-次“革新”,画一尊海神像景片代替,因缺少“灵气”,结果是“海神”免费旅游各省市而从未登台亮相,终还是没消灭人扮演的“神”,看来,《打神》要“神”,是不无道理的。
作为一戏的导演,决不多留一件与戏无关的物件和一个角色;反之,亦不节约与戏血肉关联的人和物。可叹,现今有的剧团演此戏,舍弃了“海神”,殊知却损害了“戏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