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江畔淌塘河此书首发于起点文学网， 找小说网获权转载公众章节
淌，同流。淌塘，顾名思义，水流成塘。淌塘是故乡的名字。是群山中一块狭长的坝子。淌塘也是故乡一条小河的名字。在我眼里，河流不单有形，而且有生命、有性格。淌塘河一年四季清浅澈亮、安谧宁静，除却下雨涨水的日子。自古以来，人类都是逐水而居，动物也不例外。河流能提供人畜饮用、农业灌溉、卫生洗涤、能源动力、交通航运等等便利。黄河、长江之所以被尊称为母亲，我觉得恰如其分。华夏子孙就靠着她们的乳汁得以繁衍生存。华夏大地，河流众多，沃土千里。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因此乡音不同，性情、饮食等诸多殊异。因此也才极有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推广普通话的必要。
话说回来，淌塘河确实很让人怀恋。冬春之时，清晨，登山高处，狭长的河坝尽收眼底，十余里小河掩映在两岸的树丛中。尽管看不清河面，蜿蜒但大致笔直的河道仍历历在望。旭日下，升腾起一道乳白色的朝雾，极像一条小白龙，大梦初醒，正欲一起冲天。河两岸生长着浓密的树丛，大多是杨柳、山白杨、水东瓜、榉木、鸡嗉子、鸡爪刺、柴桑、牛蒡、豆金娘、酸浆草等等。除了取水浣洗之地，或路桥之处的豁口，河流几乎被遮掩得密不透风。尤其是夏天，人高的一片片的玉米拥围着，小河就是一个天然隐蔽的浴场。遗憾的是水太浅，即便折些树枝、搬些石块稍作拦断，水至多也不过膝，所谓游泳也只能是四肢着地，狗爬一阵而已。因此，至今，游泳对我而言，仍然是个麻烦的事儿；遇水就兴奋，但稍微深一点就慌张，四肢总是不协调，始终不能自主沉浮，秤砣般老往下坠，腿还会抽筋。就应验了那句话，天生是爬的，永远都不会飞。
小河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湾塘处的河面会积起一层薄冰，镜面般反着光；而河面上低悬的河柳、灌木的枝条会形成梳齿状的冰凌。富有诗意的节令，应该是春末夏初。湾塘处，一串串葡萄般的蛙类的卵子，水藻般在水中漂弋，一眨眼就变成了墨色的蝌蚪，紧接着就变作了青蛙、石蚌与癞蛤蟆。小河一年四季，咕嘟咕嘟、叮叮咚咚、哗哗啦啦，日夜歌唱，歌声优美动听。最美的是“浣洗的女子，光洁的小腿，如藕于清流，水中的女子，一生一世，我最倾慕的人；少女的歌声沿河而下，美丽的皂胰的泡沫，沿河而下，挥舞柳梢的少年，缘河而上。”——拙作《乡村》。
小河里没有鱼虾，因为发源地极近，流程又短，加之寒冷。因此成年后，对于鱼虾，我始终有个不解的情结。老百姓一日讲究三餐，上菜市我极流连鱼市。爱观赏鱼儿在水中的姿态，优美的线条，以及活蹦乱跳的那份鲜活。瞅上一眼，便觉得日子蛮有意义、蛮有滋味。当然，现在我们家乡也有鱼了，自然是后来引进的，并且是高贵的红鳟。养鳟鱼要求水质好、外加冷冽。鳟鱼味极好，最妙是生鱼片，当然价也蛮高。
那时，小河里有一种叫石蚌的东西，应该属蛙类，样子跟青蛙、癞蛤蟆差不多，就连呱呱打嗝般的叫声也相像，那时极多，一晚上可抓一麻袋，不值钱。放现在可是好东西。可贵了，百十元一斤，还有价无市。应该跟东北的林蛙好有一比。那会儿都没啥环保意识。
抓石蚌大多在夜晚，有条件的打手电筒，没有的就点火把，沿溪行。眼睛紧盯着溪水两岸，石蚌就趴岸边上，极喜光亮。瞧见灯光火把，误以为是流萤类的食物来了，亮光似乎又太明太大了些，犹豫间便一动不动,轻易就被抓住了。其实，如果是白天，石蚌也是蛮警觉的，藏身在树根下、石窟里，露半头，稍有动静就顿停叫唤。夜晚降临，因为贪食，才变得愚蠢了。石蚌跟癞蛤蟆佷相像，夜里又不是看得很清楚，有时会误抓。癞蛤蟆疙疙瘩瘩，手感极不爽，一经感觉，立即扔掉，手连忙在水中搓洗，担心变癞子。
自幼在山中，很迷信：癞蛤蟆会让人变癞子呀；石蚌的软骨一不小心吞下，会在身上长出多余的骨刺啦；人们见蛇自然会惊呼，可千万别答应，谨防祸事转嫁给你了。如果你匆忙间应了，那只好央求大伙儿返回去找到，乱石土块一阵咂死，弃尸四处，免得被四脚蛇救活过来寻仇。民间传说，四脚蛇医术极高。通常，在遇见蛇的夜晚，未免会恶梦缠身。常在河边走，那会不湿脚。癞蛤蟆也误抓过，石蚌软骨也曾误吞过，又因顽皮常常肇事，加之父亲极其严厉，我的童年，起码有一半是在忧虑中度过的。
现在回想起来，石蚌汤还真是鲜。夜深归来，又冷又饿，坐大半锅水，扔坨生姜，放勺化猪油，入盐，待汤滚开，下石蚌，再滚，盛碗里，洒一撮葱花，热腾腾的，吃肉吐骨，喝汤，那感觉，赛神仙。
淌塘河啊!我故乡的河。
2011－4－12改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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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5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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