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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邛崃县，白天停水晚上停电；农村用的是‘屙尿电’，新买的电饭煲煮不好饭，刚买的洗衣机不能转......”。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期，在邛崃撤县设市之前，这段民谣就在邛崃县城的街头巷尾不胫而走。 记得那个时候，我所在单位用电的线路是从西街沿学道街牵过来的，属于民用线路。我不知道那个时候邛崃的电是不是与其他地方联网的，我也不知道邛崃的发电量是多少，更不知道那个时候邛崃一年的缺电额是多少；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是民生用电优先还是工业用电优先，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每年有多少天停电的日子在等待我们，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停电。我只是知道那个时候学生必备的学习必需品肯定有蜡烛，单位必备的设备肯定有发电机，每个人必备的肯定少不了任何时候都可能停电的心理准备，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每当晚上突然停电的时刻，首先是教室里“哄”声一片，几分钟后，单位的发电机“突、突、突”地响起来，但是有限的发电常常不能满足日光灯需要的电压，好的时候十盏灯只有三四盏灯在亮，不好的时候只有一两盏灯在亮，昏暗的灯光使得那些没有在日光灯下的学生只能点起蜡烛来作为补充照明，形成一个教室里既有日光灯又有蜡烛双管齐下的照明奇观；要是没有柴油或者发电机坏的时候，学生们就只好全部点起蜡烛上晚自习。这个时候最高兴的首当其冲的当是校门口那几家小商店了，准备不足的学生们不一会儿便蜂拥而至，以至那些商家库存的蜡烛很快便告罄；另外还高兴的人便是那些平时就有点调皮的学生，他们会借故跑出去，在买蜡烛的同时再买点什么东西来塞在嘴里，慢腾腾的往回走，有时候还故意在校园内打闹喧哗，黑灯瞎火的，你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进进出出，教室里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可是你看，就那么五六十平米的教室，几十只蜡烛一齐点亮，要是开门窗吧，冷哦；要是不开呢，那个气味就甭提了；两三个小时的晚自习下来，在教室里辅导老师和同学的鼻孔里都能扣出黑色的油烟尘垢。开始的日子，那些眼尖的同学常常取笑那些脸庞和鼻头上被蜡烛烟熏黑的同学，后来发现自己和大家差不多，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无需“乌鸦笑猪黑”的时候，就没有谁再取笑谁了。每每这些晚上，师生盼望的恐怕就是那个高音喇叭里传来学校通知“今天不上晚自习”或“因为停电，提前放学”的通知。但是，久而久之不上晚自习，肯定要影响学习的，于是后来通过多方的努力和争取，从友好单位专用线路再牵了一条电线到我们学校的配电房。有了这个补充线路后，常常停电的历史才宣告结束。虽然电压有时候还是不足，但是这比许多单位和居民来说已经是天上与人间的待遇差别了。此情此景，着实令一墙之隔的单位和居民羡慕不已。
就是这样“好”的待遇，也不能保证不停电，记忆最深的大概是九十年代某年的一个除夕夜，大家正在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突然停电了，这可是大煞风景的事情哦。记得在开那学期“散伙会”的时候，领导反复传达上面精神，“今年的春节要确保居民生活用电”。真没有想到，这电还真不给面子。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县委领导同志所在的宿舍是不是也停电了。但是我知道，那以后邛崃大概掀起一个电力建设的高潮：位于今天黄坝村的火电厂建起来了，宝珠山水电站也开始修建了，还有更多的电力建设投入了。虽然，在今天看来那个火电厂注定要夭折；虽然，为了支持电力建设我们都还是情愿不情愿的交了几次电力建设的集资费；虽然，常常停电的历史并没有因此而很快寿终正寝。但是，这和那个没有希望的日子相比，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添了几分期盼，特别是和农村老百姓说的那个“屙尿电”（就是正当用电的时候没有电，大家都睡到晚上要起来小解的时候才来电）较起来，城里的电力还是不知道要好多少。
那个时候，乡下的亲戚到城里来的时候，我们的话题还常常离不开“电”。曾几何时，我们大家共同的梦想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后来，许多人住进楼房了，似乎是实现了梦想。但是，常常的停电造成他们常常是有“灯”无“电”，有“电话”而不能“打电话”，有“家用电器”而不能用“家用电器”，要不就是昂贵的电费使他们不敢用电，而采用原始的照明方式度日，更不要说什么办像模像样的工厂了。现代文明不是离他们太远，也许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因为缺电，因为电压低，因为电价贵，他们就无法迈过这一步而享受现代文明。对他们这些苦衷，我除了陪他们抱怨一阵子之外，还是安慰。因为，我知道，人只要活着就不能没有梦想，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嘛。近年来，乡下的亲戚们再来的时候，我们的话题里还是离不开那个和他们休戚相关的“电”的。他们说，经过农网的不断改造，他们用的“电”要比以前好多了：“屙尿电”变成“长流水”了，电价大大的降低了，电压也稳定多了，停电的时候少了，电灯更亮了，手机能充电了，家用电器闲起不能用的时候少了，就连在他们眼中最时尚的电脑、网络等也开始走进农家年轻人的生活中......。陡然间，你走进一家农村亲戚的家里，单是从家用电器看，你很难说那是城市还是农村。也许，城乡一体，就从电开始！
那个时候，过惯了爱停电的日子，就习惯了过爱停水的日子。绕城而过的西河和南河，为邛崃提供了充足的水源，邛崃应该不是缺水的城市。可是，没有电或者电压低，常常造成供水困难。风闻要停电的时刻，我们几乎就动用家里的所有容器，老早的做了准备。可是，常常令人好笑又好气的是，你准备好的时候有可能没有停水，而你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却突然停了，给你个措手不及。好在，我们住在地势较低的四合院。那根长满了绿青苔的自来水管子，在多数停电的时候刻都能流出筷子头大的一线水流，尽管那一线水有气无力的，但是淘米洗菜还是没有问题的；实在没有水了，单位的自备水塔和食堂里的蓄水池还是基本能保证我们的生活用水；要是这一切都不行的时候，附近居民家里平时闲置不用的压水井就派上了用场，素昧平生的人会因此而熟悉起来，人和人之间的真情和真诚在此刻会更加真实可见，这是不是也是患难见真情呢？我不说，你懂的！
我只知道，后来几经搬家后，停电的日子渐渐少了，停水的日子也就少了。前几天，来家里修水龙头的师傅刚把龙头一打开，嘴巴里就嘣了一句：“哟，你们邛崃的水的压力还真大哦！”我说“是不是哦，师傅，你不是邛崃人吗？”，他说：“是的，我老家是雅安的，原来在成都打工，老婆是邛崃乡下的，为了孩子读书，一家人今年就在邛崃城里租房住下了，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第一个上门服务的人就是你哈”。接下来，我们就天南地北的乱聊了一通，主要是关于现在社会生活压力哦什么的。很快，水龙头就修好了，末了的时候，挺幽默的师傅扔下一句就走了：“虽然我们两口子都有事情做，但是生活的压力还是有的，不过，没有你们邛崃的自来水的压力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话音刚落，师傅的笑声已经消逝在楼道的转角处，只有那个男人特有的沉闷的脚步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越来越小，似乎缓缓的合上了我记忆里快要遗忘的那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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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21 08: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