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光影与美酒

二而已零 · 发表于 2012-1-7 04:53

莲花山，适合一群人去爬，三两个人去亦可，当然，找不到伴去，还可以独自一人去爬，而不用像爬梧桐山、笔架山那样担心安全问题。总而言之，莲花山是最适合爬的山。
　　冬天的莲花山仍然姹紫嫣红，是红花绿叶的海洋，在这里完全看不到冬的痕迹。除却在树阴下有些冰凉的风提醒你时值严冬，在有阳光照耀的地方，你都会感觉到一片暖融融——那既是日光的暖，更是山花的暖：漫山遍野的花，艳红的、火红的、紫红的、橘红的、粉红的……无不像一团团冬日的烈火，燃烧起一片温暖。
　　曾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普罗旺斯的桃红酒。对普罗旺斯的记忆，是令世人惊艳的亮丽阳光、蔚蓝天空，是漫天遍野的熏衣草香，是深邃酒窖里回荡的源远流长，是嘎纳蓝色大海、红色岩石赋予的浮想，是桃红葡萄酒细润醉人的芬芳。在普罗旺斯，无论是早餐午餐、湖边烧烤、户外野餐，人们无一例外带的都是桃红葡萄酒，因此提起普罗旺斯，就让人想起桃红酒。那么，莲花山，又让人想起什么酒呢？赫柏湾
　　肯定不是白葡萄酒，因为只要靠近莲花山，铺天盖地而来的、最先映入你眼帘的，是杜鹃花那鲜艳如火的大红色、是美人蕉那性感妖娆的火红色、是紫荆花那高贵美丽的紫红色……让人想起的，是跟这些冬日红花一样如火如荼的红葡萄酒。
　　而在冬天，最适合喝的也是红葡萄酒，非白葡萄酒或桃红葡萄酒也。白葡萄酒与桃红葡萄酒清新极致，冰镇过后饮用风味才佳，更适合炎炎夏日饮用。而红葡萄酒是温情的火，在寒冬饮用，其单宁和酒精都能给人火一般燃烧的温暖。
　　红葡萄酒之所以能在中国大红大紫，而白葡萄酒仍不被多数人重视，固然跟其鲜艳与清冷之色彩有关。君不见莲花山头最抢眼的就是那燃烧整座山的火红的、鲜红的、大红的、紫红的花，而非黄白色调的花。莲花山上并不是没有白色黄色的花，只是跟红色花相比，它们更少，夹在绿叶丛中也不抢眼。
　　桃红也是红色，桃红与紫红有相同的色源。桃红更深些，便是紫红了；而紫红更淡些，更成了桃红。但紫红好像远比桃红要高贵，桃红更多地带有了一丝俗媚。那一片紫红深浓的花开着，是那么深情绚丽；而那一树粉红色的花烂漫地盛开，却平添了几分妖娆与俗气。或许就是这种妖娆与俗气使得桃红酒在普罗旺斯以外的地方注定红不起来，而浅龄的红葡萄酒，那种深浓美丽的紫红色，密集、浓郁、高贵，撩拔着人的心弦，征服着人的视觉，让人无可抗拒。
　　但是再红如火艳如霞的花也有凋谢期。曾见过一树萎靡颓废的红花，朵朵大红花依然挂在树上，但已垂头丧气了无生机。我真恨不得过去将那一树红花都摇落——天妒红颜，容颜的衰退永远是一种悲剧，宁愿死去，也不愿你看到我如此姿色无存的模样。那也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大悲、大苦，然后看破一切。
　　如果你不幸打开一瓶酒却发现它已进入衰退期，你的心情也会跟见到迟暮美人、昨日红花一样的沉痛，在她们——美人、美花、美酒——最美的时候，你错过了，而等来的，记住的，却是她们风华不再。或许不再回头是最好的，因为美人如花，也会凋谢；不打开一瓶沉睡的酒也是最好的，就让她继续沉睡，在沉睡中死去。
　　大红大紫的中间，总夹杂着那么一些零零星星冷冷落落不为人注意的小白花、小黄花，例如一树紫红色的杜鹃里，却偷偷地夹杂着几朵白色清丽的白杜鹃；绿叶婆娑中几朵淡雅极致的鸡蛋花悄然绽放，米白色是那么的雅致——白葡萄酒，其实也一样的清丽雅致，只是那是一种与红葡萄酒迥然不同的风情。赫柏湾
　　山坡上也有连绵不断的野菊花，只是墨绿色的叶子多，深黄色的菊花少，就像汝拉的黄酒那么稀有珍贵——传说中世纪，在汝拉夏龙堡有个叫古拉比尔的贵族应征入伍去了前线，六年后回来家乡时发现自家酒窖里用萨瓦涅白葡萄陈酿的上好白葡萄酒全变成了黄色，酒液上还浮着一层厚厚的白色霉菌。他认为酒已变坏，因此找来工人将其倒掉。好奇的工人偷尝了一口发现酒味远胜白葡萄酒，便悄悄将酒卖掉，发了横财后逃之夭夭。聪明的酒农便将错就错，将这独特异常的黄葡萄酒一代代传了下来：由于汝拉的地理气候，真菌附在葡萄皮上，发酵时会在酒的表面形成一层厚厚的白色霉花，从而酿成珍贵的黄葡萄酒。这也是为什么当地酒农在葡萄发酵前不做污泥处理，且在整个缓慢氧化的培养过程中不需进行杀菌程序。
　　你可曾见过淡绿色的花吗？对，是淡绿色的花，而不是淡绿色的叶。在莲花山上我就找到了一种跟金银花有点像的但却是淡绿色的小花。或许你不曾见过淡绿色的花，正如你不曾听过绿色葡萄酒（Vinho Verde）一样。绿色葡萄酒并不是指酒的颜色为绿色，而是产自葡萄牙北部、在米尼奥河和杜罗河之间、在葡萄牙的受欢迎度仅次于波尔图的葡萄酒。它是味道清新的果味酒，酸爽怡人，有类似碳酸饮料的麻刺口感，要趁年轻时便喝掉——绿色葡萄酒，新鲜为王。
　　火红、紫红、桃红、米白、深黄、淡绿、墨绿……大自然之于大地的杰作，表现在绚烂色彩之间的搭配；而酒之色彩，也是大自然与酿酒师共同的杰作。但光影之于色彩，又像绣花之于锦缎，是可以“锦上添花”的。冬日阳光酒在湖面上，波光潋艳、闪闪烁烁，跳跃着粼粼光彩；照在柏树林里，光与影相互交错，风一吹而过，树动叶摇，光与影也在跳跃戏耍，仿佛在窃窃私语，朦胧似梦幻；照在杯中美酒上，折射出微妙变化的色彩与光晕，在光与影的双重影响下，映射出的，是另一个神秘与瑰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