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蔷薇
泰顺县第二中学 高二(1)陈丽娜 指导老师:陶文建
九月初的早上,风有点冷,我推着轮椅出去的时候看见姥爷正蹲在院前的小花圃里,脚边落了一地的花瓣,我看了一下,有黄色的也有白色的,杂杂乱乱的都有。看见我来,姥爷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像往常一般高兴。“子冉,怀远去了多久了?”我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姥爷终于开了口。“快四个月了吧,他说蔷薇花落的时候就会回来,你看,这花是不是就快谢了?”没等我回答,他又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我侧回身,正看见他小心地用手拾起地上的花瓣,轻轻的拭去上面得尘埃,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又谨慎的放了回去。我一下无话可讲只好沉默。只是,林怀远,蔷薇就快落了,你还不准备回来吗?
林怀远走的那天,是5月13号上午,我亲自把他送到了车站等着他走。“子冉,你要照顾好姥爷。”出发的时候穿了一身白大褂的林怀远推着我。再三叮嘱着。“林怀远,你可以不去吗?”我问。他摇了摇头,“子冉”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祖国的这里受了伤,我们必须去帮她,不是吗?”我甚至来不及点头,他就湮没在了人群里,只有那件白大褂还隐约看得见。“林怀远,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和老爷怎么办?”我在心里默念着,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5月14日,地震后两天,人们大概还处在地震的余慌中,大街上有人匆匆的走着跑向募捐的地方。我趴在阳台上,看着姥爷将林怀远房间里那一株蔷薇移到了院子里,蔷薇开得很好,嫩黄嫩黄的花骨朵像初升的太阳那样明朗,现在却好像林怀远一样,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异乡.
六月已经过去了很久,跟林怀远一起去的那些人已经陆陆续续的从北方回来,我日日夜夜的等在车站,看见有人从那里回来就迫问的他们关于林怀远的消息,刚开始那些人会安静地听我讲,然后人就渐渐少了,再后来甚至没有人在愿意从我身边走过.我开始有了绝望的情绪.直到8月初我才终于从一个残兵那里得到了一些零碎的消息,他说他知道林怀远,就是他把自己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他说林怀远是一个好人,他会永远记住他.“那么先生,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吗?”我盯着他问道,缩在衣袖里的手甚至还微微颤抖着,”我……你不知道吗?”他诧异的看了我一会儿。眼里的莫名其妙一闪而过。想了许久,又点了点了头。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才抬起头看着我。
“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你是他的家人吧?”
“恩”我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林医师一直念着着你们,他一定会回来的,你要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他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记得不甚清楚了,只是心里堆积许久的阴郁终于消失了。莫名的又有了许多的期望。
“子冉。告诉姥爷,蔷薇花落的时候,我就回来了。”正当我的希望一日日减少的时候。却意外的接到了林怀远的电话。就是那天,老爷知道了林怀远瞒着他去震区援助的事,心脏病复发,住进了市医院,连带着认为我是帮凶不肯见我。万般无奈之际,林怀远的电话救赎了我。我不敢告诉他姥爷的事只好胡乱的敷衍着。“林怀远,家里的蔷薇花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姥爷,很危险。。。。后半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我听见他苦笑了一下然后说“子冉,你要照顾好姥爷,姥爷就只有你了。。。。。。我也许……啪。”讲了一半声音突然弱了下去我听见那边有重物倒塌的声音,有人在喘息,一下一下的像寺庙里钟,沉重而悠远。“蔷薇花落的时候,我就回来了。”我等了有一会儿,才又听到他的声音,却脆弱得不像话,只一下电话就断了线。硬生生的把我的心弦拉得紧紧的。
我的生活变得紧张而不安,直到姥爷终于肯原谅我。在他见过一个我不认识的从林怀远待得那个地方回来的人之后,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终于不在怪我。可人却无端沉默了许多,病情也愈发的重了,没有人知道那些日子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有多么怨林怀远:看到那些蔷薇的时候有多么希望他的回归。
八月的时候,院里的蔷薇花开得越发的好了,若不是姥爷还在住院,知道了这事,他定然会十分不高兴的,开的这么茂,什么时候才会落?只是不知怎么回事,旁边却突兀的开出了许多的野菊,白的黄的都有。我把这事告知姥爷的时候他明显呆了一下,却只有一下。随即抬起了头,不再理我,只是透过窗户看着蓝天,不发一言。我的心脏暮的收紧,疼痛一波波传来。“姥爷。。。。。。”我轻轻唤了声,他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却还是盯着窗外。“子冉,你哥会回来的。一定会的”他似乎确定的说着“你先回去吧,我。。。。。过几天也回去了。”“我。。。。”我不情愿地应着,还想说什么。他却抿住了嘴不再出声。我只能安静的离开病房。轮椅缓缓驶出医院,我坐在街道上仰头看着姥爷的房间,心里越发的不安。
傍晚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一个在家上网,看见邮箱里有一封林怀远给我写的信,准备看的时候却被一通电话召到了医院。有人告诉我,姥爷怕是不行了!我的神经几乎崩溃,林怀远,我没照顾好姥爷怎么办?
八月中旬,姥爷走后一周。我一个人坐在收拾好的房间里望着院里的小花圃出神。那里。只剩下一片陌生的野菊。蔷薇,似乎在一夜之间再也寻不见踪迹。连花梗也没留下。“子冉,我很想你和姥爷,子冉,哥的手废了。。。。。都是哥不对,哥过两天就回来,千万别让姥爷知道,哥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想起刚刚在邮箱里看到的信,我便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林怀远,那你怎么还不回来?
“林子冉先生,因余震牺牲的林怀远先生的遗体已尊循他的意愿在青川火化,希望你可以来领取他的遗物。。。。。。”那天,我正在花圃里收拾杂草接到了那个陌生的电话,他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浓重的悲哀。却依旧故我的说着这现实。
“怎么可能?姥爷明明说过他会回家的!”我听见自己反驳的声音,惨白而无力。
“你是说林郑华先生吗?他已经知道了,两周前已经有同事见过他。。。。”他又说了什么我是一个字也忘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姥爷已经知道了?可是他说过,林怀远会回家的。”我听见自己喃喃的说着,然后世界便是一片的安静。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三天,三天后我收好了自己的衣物,静静的驶出家门,又看了那些盛开的菊花。林怀远,蔷薇花已经落了,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