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闲话21】-原创小文------秋 殇

九龙闲人

闲注:谨以此文,怀念我那在大集体中因不堪忍受迫害而伏溺秋塘的祖父!前几天回乡再次听到亲友们讲述祖父当年的故事,归后便以第一人称的手法,复原了祖父当初顶着凄凉的秋风、踏着薄明的月色、一步步走向秋塘深处……之前的几幕场境与心境。

我常常想：是什么样的悲恸与耻辱？会让祖父抛妻弃子？毅然决然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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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    暗下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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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到队长那颇具新意的处罚时，我知道，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

捡一百斤干牛屎！这不是要人命么?

现在大集体了,每个大队各个农业社都建有大茅厮,都有人在收集动物粪肥,怎么可能让人去捡他们社的牛屎!何况牛屎这东西,稀的时候你没法去捡,等到干了又不占秤了,一背篼干牛屎也只有两三斤,这要什么时候才捡得够呢?何况等到牛屎干了,早让人捡走了,哪会给剩在地上呢?

这根本就是一个完不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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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任务！

而是他们故意这样整死人的，想让众人都来看看，曾经闻名遐迩的“玉林先生”是怎样地低下头，背着一个土背篼，戴着近视眼镜到处找牛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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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过份了！批判也就算了！扣工分也就算了！人前饭后让人斗争也就忍了！几十年育人一方名誉扫地也就没办法了！这些“当权派”，不很多都是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呢！现在却个个翻脸不认人，个个做出一副“牛鬼神蛇”的样子却把别人称做“牛鬼神蛇”。

肉体上的任何痛苦都可以承受,对尊严与人格的侮辱却让人无法承受之重!让一个名闻暇迩倍受尊重的“老先生”去捡几十斤牛屎，这无异是对人精神的鞭笞，何况这人还是平日里自命不凡、持才傲物的“玉林眼镜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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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心中最后一块精神的净地将被几十公斤牛屎玷染，心想：绝不能让他们这么做！你可以把我批斗；可以把我谩骂；可以随意惩处我的身体。但我绝不容你们侮辱我的身名。

这些饥饿的人们，也绝不是小偷！

一家人一季分十几斤粮食，让人怎么吃得饱？当人们的生存权被当成野草般随意的拔灭，精神也被人狞笑着开心的侮辱。有的人会选择屈辱的活下去，有的人会选择用生命来捍卫自已做人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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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到那颇具新意的处罚时，就知道，我实在也没法再活得下去了！

九龙闲人

                .第二幕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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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地行走在熟悉的社道上,木木的回到家里。木木地靠在那张黑胡桃的太师椅上，木木村盯着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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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用跟着人群去干活了，因为队长特派给了一项“捡牛屎”的新活儿。

这下可好了，再不用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再不用跟着众人一窝蜂跑；再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再不用低着头看队长的脸色；再不用为记分员故意打低工分而胸生闷气；再也不用过这三等公民的日子；再不用过那囚徒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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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湾里一个人都没有!

队里一个人都没有！

全队人都在队长的指挥下集体出工去了。

看着这占地三亩的老屋，更是老泪纵横，悲从中来。这还是童幼时给我欢乐的那庭院吗？这还是少年时让我苦读的书房吗？这还是青年时喜烛生辉的卧房吗？这还是节年时祭奠祖先的祠堂吗？

这还是我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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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还在；书房还在；耳房还在；卧房还在；祠堂也还在！金匾也还在!

温文儒雅的父亲不在了！慈祥仁爱的母亲不在了！孔武有力的兄弟也不在了！祖宗传下的基业，就要败在我们这一代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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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嘉然始祖从康熙就创下的基业啊!

这可是占魁老祖咸丰时挣下的产业啊！这可是建了整整三年才修好的四合大院啊！这可是代代人生于斯长于斯守于斯死于斯传了百余年的老屋啊！现在也保不住了！

这队长何人？直接来侵占了我们的祖产；直接来霸用我们的家业；他一家人就占了我们三间好屋，却让我们各自拥在一间房子里暗自神伤。

而到今天，我的小命也不能保了！

正应了那句古言：就要家破人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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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兄弟、从兄弟也人人自危，个个噤若寒蝉，作鸟兽散，纷纷自保皆难！

让我最后再呤一篇词罢：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雁字回头

我是一字一句读完的
好贴

海椒酱泡萝卜

顶龙哥的伤感往事，这是年代的产物，历史的伤痛，不只发生在你一家。

九龙闲人

我是一字一句读完的
好贴
雁字回头 发表于 2010-10-28 20:37 http://www.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L :L 感谢读贴.:handshake

九龙闲人

顶龙哥的伤感往事，这是年代的产物，历史的伤痛，不只发生在你一家。
海椒酱泡萝卜 发表于 2010-10-28 20:47 http://www.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呵呵,偶要把历史记录下来,免得------忘了.:loveli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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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一个,主要是他们说历史往往会惊人的重复,吓到偶了;P

九龙闲人

也算给他写的一篇纪文吧.

往事似流水

庆幸历史的悲哀不会重演

雁字回头

再读
感人

九龙闲人

          .第三幕   坟山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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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凄凉的山岗上,老坟山,来跟祖宗们作一个悔罪。

也不知是告别呢还是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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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如血，掩映着疲惫的身影长长的拖在山林。

秋风暗送，飘飞着枯黄的落叶一片片缤纷遍地。

寒鸦声声，它是否也嗅到我这即将消腐的身体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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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一声，双膝跪拜在祖坟前，一个饱经沧桑的长身男子捶地顿足，以头跄地，纵声大哭，止不住的悲！

祖宗啊，我给你们丢脸了！

不但不能光大门庭，耀祖光宗，祖德流芳。还守不住你们的基业，保不住你们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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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啊，是孩儿不孝，以后逢年过节，儿就不能再来给你老叩头上香，烧钱放炮了。儿如今身无分文，连最后一次给你烧点纸钱的能力都没有了！儿没用啊，儿不孝！

    儿现在烧的只是自己的书稿。

这些书稿，都是我一生的著述与诗文啊，是儿的魂与梦！它们曾经为我赢得无数朋友的敬仰与师长嘉赞的目光；它们建立我的自命不凡与清傲孤高。我也曾企望靠着它们延续我的生命，青简流香；我也曾希望它们来引导我的子女，耕读传家。它们就曾是我存在的意义啊，活着的快乐……

而今，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不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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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行将就木，万念俱灰、了无生意的人来说，名有何益？利有何加？

我要烧了它，毁了它！一字不留！

就是这些诗文害了我啊，害得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害得我孤芳自赏，不通人情。害得我不识时务，敝帚自珍。害我了也就罢了，不能让它们再害了我后人。凡我的子孙要记往啊：知识文化这东西，有时它也害死人！

我要撕了它、烧了它、毁了它！

不以此沽名钓誉，不以此遗祸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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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啊，你告诉儿该怎么办？

现在世道突变，人心诡谲。台面上那跳得高的几个人，当年不是都受你接济，承你的恩情？如今却人人都翻脸无情，个个心思难猜。

今晚跟你执壶把酒，言谈甚欢，明晨他就告你黑状，揭你的短！当面说得冠冕堂皇，赞语翻天，背后谈得一无是处，分钱不值！整起儿来一点不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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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啊，不是儿不想活，儿实在是……再也活不下去了啊！ 活不下去了!

696967911

.第二幕 物是人非.木木地行走在熟悉的社道上,木木的回到家里。木木地靠在那张黑胡桃的太 ...
九龙闲人 发表于 2010-10-28 20:28 http://www.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一百斤干牛屎必死一条人命，唉，那年代虽然远去去了，但历史地脚印确历历在目。

井沟垭

荒唐岁月
伤心往事
不堪回首

九龙闲人

荒唐岁月
伤心往事
不堪回首
井沟垭 发表于 2010-10-28 22:25 http://www.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为了忘却的纪念!

冷铺子

忘掉历史就是一种背叛。过去的岁月是一段噩梦，很多人的祖先在那时期都受到非常大的屈辱，每想到此，不禁令人感叹唏嘘！
所幸先生还保持了先人的风骨。

九龙闲人

一百斤干牛屎必死一条人命，唉，那年代虽然远去去了，但历史地脚印确历历在目。
696967911 发表于 2010-10-28 21:54 http://www.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忆苦思甜. 忆古惜今!

   现在想来:当初地辈人在那时想好好地活着都难:'( ,我们, 还有必要去-----------------------------

    还要去争名夺利, 好勇斗狠吗

九龙闲人

                       .第四幕 抛妻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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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心已下，便着手安排着自己的后事。

如今家徒四壁,身无长物,倒也省不少许事。无资金可以安排，无遗产可以嘱托。走了就走了吧，反正百无一用是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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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的时间早过了，由于没去参加集体劳动,这大锅饭自是没吃成。家里长久以来就是冷锅凉灶。以往饿得实在难忍，便去寻些方便生吃的东西，譬如生红薯、萝卜或者花生……

嗯，花生!就是这一把花生，害却了一世英名。至今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突然间就成贼了，大集体的贼，国家的贼，社会主义的贼。被天天斗，日日批，随时站在田间地头，供人戏弄与嘲笑。

今天这顿就省了吧,然也决意去做个水鬼，再做个饿鬼也无妨，一切的罪孽都让我来承坦吧。家里可以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了，留给老婆和孩子们吧，他们比我更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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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换上以前在学堂教书的那套青衫。生前的名誉与荣光已经不在了，就让我保住做人的最后一点尊严：死得体面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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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了梳头发，抖了抖衣袖，轻轻地推开房门，脚步迈出的那一霎那。不自觉转头看看了房内。妻在蚊帐内睡得很沉，发出均匀的气息。整天的集体劳作早让她养成了一摸床便沉睡的习惯。外屋几个孩子胡乱的滚卧在一起，恬静安详。

一看到这，便有股酸酸涩涩的感觉在流。

妻啊，未来的路只有你一个人艰难的走了，茹苦含辛。是为夫无能，不能带给你幸福享安康；是为夫迂腐，不善阿谀拍马逢迎合。是为夫执拗，不识时务顺俗流；是为夫命薄；不能陪你走完这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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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晚到是这么轻悄悄地便走了，脱离这无尽的苦楚享安然。妻啊，你拖儿带女，世道艰难，你的未来教我如何敢想！如何也展望？

幸几个孩子活拨勤劳、懂事顾家。长女莲吃苦耐劳手足快，定当是你的好帮手；长子绪现也成人入社会，自可襄持度艰难；二子益天生神力体格健，队里劳作一好手；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三子可还没成年，我这就要舍却他们，舍却了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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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罢、罢！妻啊妻，此生碰上我就算你倒霉了，若真有来世，下辈子千万不要和我作夫妻！

罢、罢、罢，儿女们，不要怪爹心狠，爹实在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啊，好好孝顺你们的母亲！碰上我这样的父亲也只有认命了，未来的道路靠你们自己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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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罢罢，我的时侯到了，我要走了！

九龙闲人

忘掉历史就是一种背叛。过去的岁月是一段噩梦，很多人的祖先在那时期都受到非常大的屈辱，每想到此，不禁令 ...
冷铺子 发表于 2010-10-28 22:50 http://www.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前一段话赞同!:handshake

   后一段话受之有愧:L :L

[发帖际遇]: 九龙闲人在开心农场里偷了李总家的鸡蛋，卖了小米椒6个.

九龙闲人

庆幸历史的悲哀不会重演
往事似流水 发表于 2010-10-28 21:02 http://www.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听说 历史是波浪式前进;  逻旋式上升滴,  这样的规律就决定了,  很多历史的悲哀都会有着极大的相似性!


       或许,这就是历史自身的悲哀吧!:handshake

冷铺子

回复 17# 九龙闲人
感受的到，你在努力保持祖先的思想传承，也可以说是文化的根吧！
传统的文化，在我们这里现在保持的不是很好，君不见，过去很多的碑文石刻，还有丰厚文化气息的老房子现在都受到很大的人为破坏。
希望盐亭更多的四合院及碑文石刻得到更好的保护。
还希望管理者更加的人性化，人们更加的理性化、

九龙闲人

回复  九龙闲人
感受的到，你在努力保持祖先的思想传承，也可以说是文化的根吧！
传统的文化，在我们这里现在保持的不是很好，君不见，过去很多的碑文石刻，还有丰厚文化气息的老房子现在都受到很大的人为破坏。
希望盐亭更多的四合院及碑文石刻得到更好的保护。
还希望管理者更加的人性化，人们更加的理性化、
冷铺子 发表于 2010-10-28 23:14 http://www.mala.cn/images/common/back.gif

    冷铺子兄这么说,  偶又完全赞同了!   就是要这么有见识与远见!

我很反对一窝蜂的!   以前,砍树做饭.  水土流失严重   98年长江发历史大洪水,  感到痛了, 于是整个"长江中长游防护林工程"  多砍几根树都要坐牢的.

前些日回盐: (注意,十多年保护,现全也成林,刚有点气势),  又听说叫山头的树留着, 把二道坡的树砍了,说柏树不值钱,要裁核桃树,或发展经济林木,.:L

个人觉得:这就是所谓折腾.   说不好听点:乱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