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是龙王街最热闹的场所,星期天不说,就平时也坐满了人,老临房自不必提,就是到中渡口赶船的,每每也在这喝了饱茶,再走不迟。因此南来北往的丢下许多话题,还不把那南充卡卡各各的事摆了。
茶馆是三间开屋,前后右开了窗,老木格那种,通风。老板崔大娘,很会做生意,把那上下客人招呼得停当,一把铜壶耍得溜元,聘了二个伙计,也夯实得很,那铜壶嘴老远送出水来,也不滴撒外面。茶馆旁边有个杂货铺,卖油盐酱醋烟酒糖果什么的,右边是粮食仓库,仓库大门开在街里面,门口有两颗桉树,外面是坝子,可容500多人,逢年过节还放场电影,平日里树下摆了个打锅盔的,人姓张,叫张锅盔。
放假莫事,我三不打紧的也到茶馆听哈龙门阵,了解些江湖俗世。今天星期五,九点不到,茶馆已坐了好些人,我找了位置,一定是要靠窗的那方,王皮蛋的坐处,已是两桌连上了,王皮蛋自然坐了中间,一幅马脸,浓眉瞪眼的,那牛吹得----。闲话少说还是听吧。
“话说南充当年,超打,一要数陈白荣,二要数李梁骨。陈白荣是松山派传人,算正统的,那李梁骨是挨出来的,要说名气,李梁骨在重庆是很响的,功夫了得,有一次听他讲发生在重庆的事。那还是民国末年,朝天门码头摆了擂台,有个青城山道士,已连胜了两场,都准备下场了,这时擂台下“嗖”的串上一个青衣女子,飞起两米高,轻功甚是了得,人也颇有姿色,娇喝道:“隔山豹,那里走,”更不打话下,阴抓手直往老道命门捣来,那老道猝不及防,已连连后退,看那路数,老道已有几分明白,便问:“请问小姐和阴手怎么招呼?”“你变了老道我就认你不出吗?我爹死在你手下便忘了不成?”“哦,小姐是螳螂阴手之后,实有苦衷,实有苦衷,再说那擂台上刀剑无眼,死伤是难免之事,哎!我早知不该来趟这浑水,今还是遇上。”那姑娘那里听得这许多,尽用了那致命的招子,一个轻功,人已升起仗把高,下面赞声一片,那连环腿从天劈下,直捣老道。那老道也甚是了得,运足了气,站了个功步,伸出两手,瞬间将那少女脚颈拿住,动弹不得。情急之下,那女子忽然一个后翻身,弯出180度来,一只阴手“唰”的一下,已将那老道下阴抓住,老道“哇”的一声“小女子你未免太阴毒。”那女子梗不答腔“去死吧!”从那老道下阴处扯出一肉团来,连了那阴茎和睾丸;那老道一身惨叫,口里早喷出鲜血,仰天一吼,两手将那女子双腿劈开,分成了两半。下面惊呼四起,早有两方人马将现场收了。
那李梁骨说,他曾到过青城山,拜会过老道,人不错,只是带了过,所以来青城山做了道士,隐去江湖恩怨,那知还是没能躲过。
茶友们个个听得忘了神,像鸭脖一样神出,待王皮蛋慢慢端了盖碗,才缩回头来,“哎!”的叹声气“可惜!可惜!”又都端了盖碗,斩劲的喝了口茶,便又伸了鸭脖去。
王皮蛋拿了旱烟袋,从那烟袋掉着的布袋里,取了洋火,点了烟,那铜烟头放嘴里,吸得驹驹的响,一溜口水从嘴角流出,炫钓钓的。
“那年还有一事,不能忘记,三公街不晓得从哪儿来了一女子,美得很,朝鲜族的,跟他爸妈一起来的,长得就像《看不见的战线》里头那个女特务,鹅蛋脸,像苹果一样的水色,吸一口就要落块肉下来,大家都叫她样品人,十七八九的年龄。我那时年轻,家也住那,每天想方设法打幌子也要去她爱走的那条路,碰下她,哪怕看一眼,一天都是舒缓的。终于一个夏天,我在长身巷和她打了面,我一转弯,碰到一个肉团,抬头一看,“哇”样品人!我的头就碰了她的左奶奶上,软软的,她哇的叫了一声,脸一红,一个抿笑,从我身旁过去,那香气久久不得散开。你们那晓得,她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啊!我当时是魂都飞了。那天晚上,我哪里还睡得着,连续打了两次手冲,才勉强静下来。
“王皮蛋,你干脆说和她上床算了!”崔大娘一根长铜壶管伸到桌上,大家早把盖揭了,一旋,桌上水已满上。王皮蛋嘿嘿的干笑着“崔妈你老就别见笑了!”“你们扯,你们扯,喝好呀!”崔大娘走开,桌上又回了先前的快活!
“听说后来她嫁了一大学老师,那老师政治上犯了错,被整成反革命,坐了牢房,那公检法一个当官的想上她,她死活不干,反被说成梭叶子,又整了个包皮反革命,弄街上游行,那车后,跟了成千上万的人看稀奇,好不可怜。再后来,他老公平了反,看这个城市在也呆不下去,去了东北。”
“这事我也听说过,那样品人美得很!”张锅盔不知几时坐了我后面,我抬头一看,他老婆在打锅盔,今天是准他一天喝茶了。
这时王皮蛋从包里,掏出无毛钱来,“大伙都凑上,打点酒,买点花生,喝起如何”早有人把钱往那桌上丢去,一毛两毛的,那老孙头也从那红宝书里摸出一张号票,钱二娃赶紧把钱收了:“李婆娘那我熟,可以打到一斤半。”“那快去!”王皮蛋命令到。酒五毛一斤,花生八毛,钱二娃买了二斤花生全到桌上,还剩了钱,张锅盔收了:“我给几个哥子整几个锅盔来,不赚钱,莫让我婆娘晓得就是。”
一会锅盔就拿来,一人一个,“泥鳅你的,幺妈给你的。”“谢了张叔!”于是大家就快活的吃起来。
除了王皮蛋,西厢那头的郑妖怪,那古段子也整得巴实得很,从封神榜到西游记,说得是头头是道,只要评书张大嘴不来,这茶馆就是他两的天下了。
其余的也都乱七八糟的摆开,直到茶馆打洋,收了最后一开水。
“泥鳅,吃饭了!”婆叫了,我起身打了招呼走开 。
“泥鳅的钱不收哈。”崔大娘招呼伙计道,“崔妈要不得。”“说啥子哟,你经常给大妈挑水喝口茶算啥嘛。”“那谢了哦!”“不用。”
出得门来,早见娟子站了我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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