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情怀

莫笑清云 · 发表于 2010-2-25 17:26

说到红酒，脑中自然会想起王翰那首最著名的《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我生来骨子里就充满了不尽的浪漫情结，对酒自然也有一种特别难以诉说的情怀。

喜欢酒，却绝不是酒徒之辈那样的嗜酒成瘾，更不会是贪婪迷恋得烂醉如泥地糟蹋酒。

喜欢酒，自然也喜欢同样好酒，诗篇万斗，肆意人生的浪漫李白。他在酒醉时奉诏作诗，还忘不了心爱的葡萄，他在寻欢作乐时，更少不了葡萄酒。《宫中行乐词》里就这样念念不忘：

卢橘为秦树。蒲萄出汉宫。

烟花宜落日。丝管醉春风。

实际上，李白不仅是喜欢葡萄酒，而是迷恋葡萄酒，恨不得人生百年，天天都沉醉在葡萄酒里。李白幻想着将一江汉水都化为葡萄美酒，每天都喝它三百杯，一连喝它一百年，也确实要喝掉一江的葡萄酒。在《襄阳歌》里他就这样酒后感慨到：

鸬鹚杓，鹦鹉杯。

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

遥看汉水鸭头绿，恰似葡萄初发醅。

此江若变作春酒，垒麴便筑糟丘台。

千金骏马换小妾，笑坐雕鞍歌落梅。

车旁侧挂一壶酒，风笙龙管行相催。

可惜李白那时饮的是葡萄酒，不是现在我想说的红酒。

其实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无缘于我说的红酒。最多只是喝过几回葡萄酒，就是喝过的葡萄酒也不是国产最出名的诸如长城干红，张裕之类。喝的都是我们本地朋友家里自己种的葡萄手工酿造的本土葡萄酒。

无论从品牌名气，包装做工，发酵酝酿，色泽勾兑，口感原料，那都是羞于拿到桌面上来跟上面那些葡萄酒相提并论的了，说到真正的红酒那就更不敢抬头仰视了。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去想过喝红酒。

不过在外国电影和小说里，我倒经常看见那些王公贵族，身穿燕尾服，风度翩翩地举着高脚玻璃杯，浪漫地饮着红酒。

这就是我对真正红酒最真实的印象了。我从来都没有把那高贵而浪漫的红酒，与我这个农民出生的背景联系起来。不是我不会想象，而是内心追求完美的我觉得这样的想象实在太过于荒诞怪异了，它只能是对红酒美的一种伤害甚至亵渎，所以我是从来没有这样去想象过红酒的，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很天真浪漫的，如果让我这个从乡土长大的孩子去想象红酒，那我一定会打着一双赤脚，打着光膀子，一个人提了一瓶红酒坐在高高的山梁顶上，望着蓝天白云喝红酒的。或者也可能一个人躺在一轮明月之下，安静的喝它。

可是我对这样的想象很是充满遗憾。

因为在我心里，这些想象都不应该与红酒有什么联系的。

所以当我喝上真正的红酒的时候，心里又惊又喜。

喜的自然是可以喝到真正的红酒，担心的是不懂的土气的我会不会让它很失望呢？

真的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红酒，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去喝红酒。

我不知道是我幸运，还是红酒更幸运？

为了喝这瓶红酒，我竟然等待了四十年。

我第一次选在京城与红酒相遇。夜色阑珊的北京，窗外是长安街的灯火通明，我就是坐在这里看到红酒的。服务生熟练地打开了瓶塞，我把打开瓶塞的酒瓶放到自己面前，慢慢忘记一切，闭上眼睛，感觉它的存在。你笑着说，喝红酒之前，一定先把瓶塞打开，最好是过一个多小时后才去喝。

原谅我当时并没有认真去听你的这些介绍。我想我最好还是什么都不要知道的最好，我只想从来没有见过红酒的我象一个单纯的孩子，一张白纸一样来好好感觉和盛装对红酒的第一次记忆。

红酒打开了，我闭上眼睛，立时闻到了一股浓郁深厚，激情澎湃的红酒味道。那是一股醇浓的酒香，有葡萄自然的香气，也有一股幽雅的芳香。启开瓶塞的那瞬间，味道是最浓的，直扑鼻息，然后又随之四下飘逸。我忍不住，往酒杯里倒了些许，重新闭上眼睛，举到鼻沿，屏息品闻，它的味道真是美妙，那种感觉竟然让我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文字来描述了。这时候我倒不觉得自己是在闭上眼睛闻红酒的香味，倒好像是在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一朵美艳的奇花，品闻一个美丽佳人的诱惑气息一样。

这样陶然其间，我终于忍不住轻轻品了一小口。

这是我第一次品尝红酒的味道，那么现在含在我唇间的这小口酒就是真正的处女红酒了啊！

但这时嘴里的酒是最浓的，味道甚至还有些浓得过分，就好象一个即将快熟透的苹果一样，就多了那么一点点的单宁素，其实一切都很好了，如果稍微再过一点点时间，那就最好了。

你笑着看我这样对红酒。

告诉我喝红酒是要懂红酒，喝之前要慢慢轻摇酒杯。

我看你白皙的手指，优雅的轻晃着酒杯，红色的酒液沿着透明的杯壁轻轻旋转滑落，就好象是一匹美丽的绸缎从美人光滑细嫩的肩头柔柔滑落下来一样，很是诱惑与优雅。我欣赏着你的姿势，你的笑告诉我，这叫醒酒。

哦，醒酒，这多有诗意啊！

就是在喝酒之前，把红酒摇醒吗？

就好像男欢女爱，销魂一刻值千金之前的浪漫调情吗？

闻够了红酒，也摇醒了红酒。

那么轻轻倒进杯里，来，我们干一杯！

深情地凝视，默默的含笑，轻轻地碰杯，优雅地品味，我觉得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我们和红酒的。

饮红酒，是与喝白酒完全不一样的，好的白酒可以肆意放纵，高兴的时候，开怀大饮，与朋友哥们，知己兄弟，那讲的是一个爽字，最好一饮而尽。愁闷的时候，可小啜伤感，也可以大杯灌醉，借酒消愁。可以是杯盏酒壶，可以是土碗酒盅。可以是阳春白雪，也可以是凄厉寒风，誓言如虹，甚至一个人秋风冷雨提一个空酒瓶摇摇晃晃在灯光暗淡的花街柳巷也未尝不可以。

但红酒呢？

我倒觉得是完全不可以这样的了。

我想象的红酒，应该是一个幽雅的环境，一定有美妙的音乐，清悠曼妙的钢琴曲，略略粗厚伤感的萨克斯也不错，就是稍微疯狂但又不缺绅士风度的摇滚音乐也可以。

哦，灯光最好稍微暗淡一点点，粉红色，或者浓浓的桔红色，带足浪漫的感觉，最好再加一些暧昧都可以。

但我觉得喝红酒一定不要少了美人，如果是和心仪的知心爱人在一起举杯慢饮，那就是最浪漫的事情了。

那天我就是这样第一次喝的红酒，到底是我诱惑了红酒，还是红酒诱惑了我呢？但那天的环境是不适合喝完这瓶红酒的。我想把它带回酒店里去，一边慢慢看书，一边与你慢慢品它。可惜没有想到我们还没有走出店门，我手提的塑料袋就突然破了，那剩下的大半瓶红酒呯的一声跌得粉碎。殷红的酒液在脚下的地板上高傲地流动着。望着这意想不到的破碎，我心里特别的惋惜，美好的心情一时全无。红酒啊，你是不是在埋怨我们刚才不在这里把你好好喝完，于是生气了发动了高贵的脾气就这样来惩罚我们吗？

唉，红酒啊，你哪里只是红酒，你分明是一位难以伺候的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