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币驱逐良币——五上《将相和》

磁场2016

劣币驱逐良币——五上《将相和》

前言

本文是对改写指瑕之文——原著《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的部分被改写为统编教材五年级上册《将相和》（文末附原著与课文）。

指瑕共八处。

其中“指瑕六”，笔者于2025学年提出疑问；“指瑕八”，2023—2025学年提出疑问；其他则为2019—2025学年提出疑问。

本文主要指向《将相和》中第二个故事“渑池会面”的改写。

“渑池会面”分三个回合：1.赵王上当鼓瑟；2.秦王被迫击缶；3.献城祝寿（秦赵双方各要对方为己方之王祝寿而献城）。

其中第二回合“秦王被迫击缶”有五个环节：1.一请击缶；2.二请击缶；3.以死相逼；4.叱退左右；5.秦王击缶。

把古典文学作品改写为教材，须有一定之规，以作为改写与评价的准则。愚以为，可以“信、达、雅”为规：

1．信，讲求真实性。忠实于、不删不改原著重要的人、事、景、物、意（语

意）、理。

2.达，讲求语法性与逻辑性。在现代汉语基础上通顺、合理。

3.雅，讲求文学性。彰显作品的语言艺术。

以下为八处指瑕。

指瑕一、廉颇排序在前变在后——渑池会面之前赵国的议事

疑点

原著——秦王使使者告赵王，欲与王为好，会于西河外渑池。赵王畏秦，欲毋行，廉颇、蔺相如计曰：“王不行，示赵弱且怯也。”赵王遂行。相如从。

统编教材——过了几年，秦王约赵王在渑池会面。赵王胆怯，不敢去。但蔺相如和大将军廉颇认为对秦王不能示弱，还是去的好，赵王才决定动身，让蔺相如随行。

浅析

疑点为疑似知识性差错（差错处数1-差错个数2）：原著排序廉颇在前蔺相如在后，课文似不当改写为相反。

渑池会面之前的赵国议事时，廉颇是上卿，是大将军，蔺相如只是上大夫，位在廉颇之下，按官场排序廉颇前而蔺相如后。廉颇、蔺相如均为原著重要之人，两人排序乃重要之事，改写应如实反映其人其事。课文却逆行。于是，赵国官场呈乱状，等于故事结局也呈乱状（相当于提前承认蔺相如“位在廉颇之右”了）。

如此改写：不真实，不信；不合理，不达；呈乱状，不雅。

二、进退有据变强买强卖——第一回合赵王上当鼓瑟

疑点

原著——遂与秦王会渑池。秦王饮酒酣，曰：“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

统编教材——赵王到渑池与秦王会面。秦王要赵王鼓瑟。赵王不好推辞，鼓了一段。

浅析

疑点为疑似逻辑性差错（差错处数1-差错个数2）：原著“秦王饮酒酣，曰：‘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课文似不当改写为“秦王要赵王鼓瑟”。

原著说“请”，课文却说“要”。“请”，客气话，平等看待对方，赵王可奏瑟也可不奏；“要”，命令语，视对方如属下，赵王非鼓瑟不可。实际上，此时秦国还未强大到可以对赵国予取予夺的境地——改写者乃至编者都自以为秦国已具备这个资格了。这与上述“指瑕一”同是定位之误。这种改写不仅扭曲了原文的语义分寸，忽略了战国中期两国仍处于对峙格局的历史实情。渑池之会时，秦并未完全占据压倒性优势，赵亦有相当实力。现提前预设秦国霸权，违背了史书记载的本意与语境逻辑。

原著之“请奏瑟”，语于“饮酒酣”（酒喝得畅快尽兴）时，气氛融洽，易于说事；即使被拒，也可以喝多了搪塞过去：秦王进退自如。原著之“请奏瑟”，语于“窃闻赵王好音”后，表演助兴而已，并无恶意，使人不觉得是陷阱而踩下去。课文改写为不择时机，全无理由，一会面就要你鼓瑟：强横无理。原著情节生动，可读性强，课文简直就是白开水。

渑池会面时，秦王是个已在位二十八年的政治人物。原著中秦王富于谋略，是忽悠、挖坑的高手，史实也；课文中秦王自大，不讲外交手腕，“史假”也。原著是说赵王上了当才鼓的瑟，但课文却说秦王一会面就要赵王鼓的瑟；原著中赵王不知是坑而跳下去，但课文中赵王明知是坑也跳下去（不是笨蛋就是傻瓜）。原著人物形象丰满，课文的呈干瘪状。

指瑕三、自动前书变被动记录——第一回合赵王上当鼓瑟

疑点

原著——秦御史前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

统编教材——秦王就叫人记录下来，说在渑池会上，秦王令赵王鼓瑟。

浅析

疑点为疑似知识性差错（差错处数1-差错个数2）：原著“秦御史前书曰”，课文似不当改写为“秦王就叫人记录下来”。

原著书者主动，无须吩咐就做，特别是前书为“令赵王鼓瑟”，如此重要之“令”字，御史一不请示，二不迟疑，执笔就写，哪来的胆子？更证让赵王上当鼓瑟是早就挖好的大坑。课文书者被动，“叫”才记录下来。主动，阴谋味浓；被动，阴谋味淡。两者不可同真不可同假，必为一真一假。原著真而课文假，因为课文只是对原著的再述，原著是根是源。

实际上，原著“令”之前的文字，并无“令”之事实。“寡人窃闻赵王好音”是恭维语，“请奏瑟”是客气话，但接着的“前书”“令赵王鼓瑟”，则可说是无中生有，“栽赃”于赵王。秦御史敢于这样做，更可证早有预谋。课文改写为“叫人”才记下来，像是临时起意，弱了秦方咄咄逼人之气势，模糊了秦方前恭后倨的嘴脸。

指瑕四、删去两个细节——第二回合秦王被迫击缶之二请击缶

疑点

原著——蔺相如前曰：“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请奉盆缻秦王，以相娱乐。”秦王怒，不许。于是相如前进缻，因跪请秦王。秦王不肯击缻。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

统编教材——蔺相如看秦王存心侮辱赵王，便向前走了几步，说：“赵王听说秦王擅长秦国的音乐，希望您能击缶助兴。”秦王很生气，拒绝了。蔺相如再次上前要求，秦王还是拒绝。蔺相如说：“您现在离我只有五步远。如果您不答应，我就跟您同归于尽！”。

浅析

    疑点为疑似知识性差错（差错处数1-差错个数2）：原著“相如前进缻，因跪请秦王”，课文似不当改写为“蔺相如再次上前要求”。  

原著蔺相如动作有“前，进缻，跪，请”，课文蔺相如动作有“上前，要求”。原著与课文重合的只有“前（上前）”。

原著之“请”与课文的“要求”大不相同。蔺相如是赵国臣子，对秦王说“请”（击缻），合情理，说“要求”（击缶），则于理不合。这道理浅显。

回过头来，原著第一回合赵王上当鼓瑟，当时秦王对赵王也只是说“请奏瑟”。

原著蔺相如还有“进缻”与“跪”，均为课文改写所删。

“进缻”，可堵秦王无缻之由，使他无法推搪或拖延。拼搏时，蔺相有缶在

手，对秦王之徒手，具备一定的心理优势。可以想像，秦王若被蔺相如用缶追着打，即使最终没受伤，也是尊严尽失的。

“跪”，使得“前”之动作合事理——双方警卫都不许对方非王之人靠近己方之王的。进缻下跪则不会阻挠蔺相如靠近秦王。且跪且请，状极诚恳，使得蔺相如言行举止均无可挑剔。

原著“二请击缶”之蔺相如，进缶，跪，请，既敢于斗争，又善于斗争，智勇双全。课文之蔺相如，动作鲁莽（只是再次上前），出语伤人（要求秦王击缶），只讲斗争，不讲策略，较原型差劲多了。

指瑕五、向后倒退变不敢上前——第二回合秦王被迫击缶之叱退左右

疑点

原著——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缶。

统编教材——秦王左右的卫士想杀了蔺相如，但蔺相如怒目圆睁，厉声呵斥，卫士竟不敢上前。秦王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敲了一下缶。

浅析

疑点为疑似知识性差错（差错处数1-差错个数2）：原著“左右皆靡”，课文似不当改写为“卫士竟不敢上前”。

（一）辞书怎么说“左右皆靡”之“靡”。

笔者手头十二本辞书的释义，“左右皆靡”之“靡”，取“倒下”义，洽“后退，倒退”意，无一为“不敢上前”之义之意。

【靡】①披靡，倒下。《左传•庄公十年》：“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晋潘岳《闲居赋》：“训若风行，应如草靡。”唐王维《送友人归山歌》之二：“水惊波兮翠菅靡，白鹭忽兮翻飞。”也指后退，倒退。《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汉语大词典》第十一卷第787页）

【靡】①倒下。《左传•庄公十年》：“望其旗靡。”引申为倒退。《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辞海》第3027页）

【靡】①倒下。《左传•庄公十年》：“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引申：归顺。《后汉书•王昌传》：“于是赵国以北，辽东以西，皆从风而靡。”（《古代汉语词典》第985页）

这三辞书均以《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的“左右皆靡”为书证。余下九本辞书，释义大体同前。字典的有《汉语大字典》、《王力古汉语字典》、《古汉语常用字字典》、《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规范字典》；词典的有《辞源》、《现代汉语词典》、《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新华词典》。

笔者网搜“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之释，其译文或译词，“靡”大都是“后退，倒退”之意。

（二）语境怎样诠释“左右皆靡”之“靡”。

原著“左右欲刃相如”，卫士当有拔剑（刀）和上前的标配的动作——不拔剑不上前何来的“欲刃”？难道“欲刃”只是表情包一个——原地不动做吹胡瞪眼盛怒状？

先有“欲刃”之（拔剑）上前，再有被“叱之”的后退（“靡”）。一进一退，足见攻守易势。原著之“靡”（后退），真实也，课文之“不敢上前”（相当于否定“欲刃”之上前），虚假也。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如果只是课文的“卫士竟不敢上前”，秦王就还有强令搏杀并救驾的可能。但实际已是原著的“左右皆靡”（后退，倒退）了，卫士全无斗志，呈兵败如山倒般无可挽回之颓势。于是，秦王走投无路，好汉不吃眼前亏，才会适时低头，才“不怿，为一击缶”。由此可证改写为“不敢上前”之不合逻辑。

原著“左右皆靡”，蔺相如气势如虹，有我无敌，势不可当，较课文的“不敢上前”，云泥之别；原著中，敌进，叱之，敌退，情节富于戏剧性，较课文简化版为只是不敢上前，不可同日而语。

指瑕六、不怿变没法——第二回合秦王被迫击缶之秦王击缶

疑点

原著——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缶。

统编教材——蔺相如说：“您现在离我只有五步远。如果您不答应，我就跟您同归于尽！”秦王左右的卫士想杀了蔺相如，但蔺相如怒目圆睁，厉声呵斥，卫士竟不敢上前。秦王被逼得没法，只好敲了一下缶。

浅析

    疑点为疑似知识性差错（差错处数1-差错个数2）：原著“不怿”，课文似不当改写为“没法”。

“怿”，不是“法”（办法），“不怿”不是“没法”。

“怿”是“悦”，喜悦的悦，“悦”是喜悦，欢喜，快乐，高兴。“不怿”，就是不欢喜，不快乐，不高兴。

所有辞书，“怿”，均无“法”（办法）之释，倒是全为“喜悦，快乐，高兴，欢喜”之释之意。

其中四辞书，均以原著“于是秦王不怿”为书证，见下：

【怿】①乐；喜悦。《尔雅•释诂上》：“怿，乐也。”《说文新附•心部》：“怿，说也。”《诗•大雅•板》：“辞之怿矣，民之莫矣。”《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缻。”毛传：“怿，乐也。”唐柳宗元《忧箴》：“忧不可常，常则谁怿？”②悦服。（例略，下同）③更改。（《汉语大字典》第2528页）

【怿】欢喜，快乐。《诗•小雅•頍弁》：“既见君子，庶几说怿。”《史记》八一《蔺相如传》：“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缻。”（《辞源》第1555页）

【怿】欢喜，快乐。《诗•小雅•頍弁》：“既见君子，庶几说怿。”《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缻。”（《王力古汉语字典》第334页）

【怿】喜悦。《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缻。”(《辞海》第5236页）

可见，课文把原著“不怿”改写为“（被逼得）没法”，乃假冒伪劣之释。此其一。

原著中（或说是古文中）对人物神态的描写（此处为“不怿”，不高兴），相当“稀土”。课文改写对“不怿”弃如敝履，真个“传奇”：

赵王上当鼓瑟，秦方先胜一局，现明摆着要被赵方嬴回去，秦王“不怿”；

一请击缶时，“秦王怒，不许”，但蔺相如还要二请击缶，秦王“不怿”；

在蔺相如以死相逼的危急关头，“左右皆靡”，秦王无路可走，他“不怿”；

最终秦王被迫当众击缻，威严折损，他只有“不怿”且只能“不怿”。

“不怿”，恰如其分表达了秦王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心理状态，反映了原著重要之人之意（语意），自是不可肆意删改。此其二。

“不怿”可否互换为“（被逼得）没法”？

不可。

逼得没法不一定就“不怿”（不高兴、不快乐、不欢喜）——两者不可互换。

君不见，现时爷辈带孙辈（如幼儿园、小学的接送等），部分是逼得没法的，但并非全都“不怿”，而是有些也“怿”的——这些人不是辛苦并快乐着的吗？

指瑕七、献城祝寿变发难与不示弱——第三回合献城祝寿

疑点

原著——相如顾召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缻。”秦之群臣曰：“请以赵十五城为秦王寿。”蔺相如亦曰：“请以秦之咸阳为赵王寿。”秦王竟酒，终不能加胜于赵。

统编教材——蔺相如也叫人记录下来，说在渑池会上，秦王为赵王击缶。秦国的大臣不甘心，继续发难，但蔺相如毫不示弱，直到会面结束，秦王也没占到便宜。

浅析

疑点为疑似知识性差错（差错处数1-差错个数2）：原著第三回合之“献城祝寿”（秦赵双方各要对方为己方之王祝寿而献城），课文似不当改写为抽象的秦发难与赵不示弱。

原著所述之事，因具体而清晰；而课文的改写，则因抽象而模糊：文学作品以形象说话，改写明显是扬短避长了，乃逆淘汰。换言之，从献城祝寿可以看到真相，从发难、不示弱则只能看了个寂寞。

且看辞书对“发难”的释义。《汉语大词典》“问难，提出质问责难”义，《古代汉语词典》“发问，问难”，《现代汉语词典》“问难”，《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提出质问、责难”，《新华词典》“问难；发起质问责难”：均有“问难”之义之意而绝无“献城祝寿”之义之意。

那么，“问难”呢？《汉语大词典》释“问难”为“提出质问责难”，其他辞书分别是“询问。又，责问，追究”、“反复质问、辩论（多指学术研究）”、“反复提出质问，进行论辩（多指学术研究）”、“对于疑难问题，两方各申己见，互相驳斥，互相诘问，展开辩论”之义。秦王与赵王会在渑池会面时搞什么“学术研究”吗？

“献城祝寿”就是要夺城掠地，就是要把“令赵王鼓瑟”之虚变成要赵国献城之实。秦国就是实实在在的、明目张胆的索取。把这改写为“发难”，使之空洞缥缈，不是大为失色吗？

从“秦之群臣曰：‘请以赵十五城为秦王寿。’”可见秦方早有预谋之狼子野心。从“蔺相如亦曰：‘请以秦之咸阳为赵王寿。’”可见赵方针锋相对且棋高一着。原著中秦方提出要赵献城祝寿，可能大出赵方意料；而赵方的反应，不是严辞拒绝，也不是寻求利益均等（如也要秦献十五城），而是只要一城。这好像是服软——秦要赵十五城而赵只要秦一城，实际是逞强——咸阳可是秦国都城（秦国政权所在地）。这样，更是大出秦方意料并使其无路可走。蔺相如的急智，回应的有理有利有节，实乃经典之应对。秦赵在“渑池会面”中第三回合“献城祝寿”外交斗争的精彩（虽然文字不多），蔺相如人物形象的高大、生动，让人拍案叫绝。课文如斯改写，使得原著之妙归零，亿万学子错失领略之机，这不是叫人十分痛心之事吗？

指瑕八、错用连接号——课后思考

疑点

（《将相和》课后思考）根据下面的提示，用自己的话说说课文的主要内容：

完璧归赵—渑池会面—负荆请罪

浅析

疑点为疑似标点差错（差错处数1-差错个数0.1）：连接号似用错了。

《标点符号用法》（第10页）所述，连接号有三种形式：“连接号的形式有短横线‘-’、一字线‘一’和浪纹线‘～’三种。”课文的连接号是“一字线‘一’”。

且看一字线“一”应如何使用：

4.13.3.2 标示下列各种情况，一般用一字线，有时也可用浪纹线。

a）标示相关项目（如时间、地域等）的起止。

示例1：沈括（1031—1095），宋朝人。

示例2：2011年2月3日一10日

示例3：北京一上海特别旅客快车

（《标点符号用法》第11页）

对照课文，“完璧归赵—渑池会面—负荆请罪”，既不是时间的起止，也不是地域的起止，它只是事情按时间之序的呈现，甲事——乙事——丙事；且所示连接号不是连接两项，而是三项：均不洽。

愚以为，连接号应改为破折号。

破折号，标示“某些成分的注释、补充说明或语音、意义的变化”（《标点符号用法》第8页），如：

4.10.3.4 标示话题的转换。

示例：“好香的干菜，——听到风声了吗?”赵七爷低声说道。

（《标点符号用法》第8页）

“完璧归赵—渑池会面—负荆请罪”，可说是“话题的转换”——先事、后事的转换，应用破折号标示：

完璧归赵——渑池会面——负荆请罪

类比。

《<标点符号用法>解读》（第71页起）这样说：

（5）“在1942年，我们曾经把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这种民主的方法，具体化为一个公式，叫做‘团结——批评——团结’。”句中的破折号使用正确吗?是否应改为连接号?

    答：此处使用破折号是正确的。新标准在连接号的基本用法中提到，连接号标示某些相关成分之间的连接。连接号一般连接两项，使其构成一个意义单位，两项间没有意思的跃进，比如“上海—北京特别旅客快车”是用连接号把列车起点和终点相连，以表示列车行驶路线，连接号和前后项是作为一个整体来表义的。上述例句大致意思是从团结的愿望出发，经过批评和自我批评，在新的基础上达到新的团结，表意层层递进。连接号只注重形式方面相连，传达不出这种意义，使用破折号更恰当。

《<标点符号用法>解读》，教育部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组编，沈阳教授主编。

沈阳教授，2011年版《标点符号用法》的修订的主持者。

附

原著，《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秦王使使者告赵王，欲与王为好，会于西河外渑池。赵王畏秦，欲毋行。廉颇、蔺相如计曰：“王不行，示赵弱且怯也。”赵王遂行。相如从。廉颇送至境，与王诀曰：“王行，度道里会遇之礼毕，还，不过三十日。三十日不还，则请立太子为王，以绝秦望。”王许之，遂与秦王会渑池。

　　秦王饮酒酣，曰：“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秦御史前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蔺相如前曰：“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请奉盆缻秦王，以相娱乐。”秦王怒，不许。于是相如前进缻，因跪请秦王。秦王不肯击缻。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缻。相如顾召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缻。”秦之群臣曰：“请以赵十五城为秦王寿。”蔺相如亦曰：“请以秦之咸阳为赵王寿。”秦王竟酒，终不能加胜于赵。赵亦盛设兵以待秦，秦不敢动。

　  既罢，归国。以相如功大，拜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

统编教材，2019—2025学年五年级上册《将相和》，第18页起：

过了几年，秦王约赵王在渑池会面。赵王胆怯，不敢去。但蔺相如和大将军廉颇认为对秦王不能示弱，还是去的好，赵王才决定动身，让蔺相如随行。廉颇带着军队送他们到边境上，作好了抵御秦军的准备。　　赵王到渑池与秦王会面。秦王要赵王鼓瑟。赵王不好推辞，鼓了一段。秦王就叫人记录下来，说在渑池会上，秦王令赵王鼓瑟。　　蔺相如看秦王存心侮辱赵王，便向前走了几步，说：“赵王听说秦王擅长秦国的音乐，希望您能击缶助兴。”秦王很生气，拒绝了。蔺相如再次上前要求，秦王还是拒绝。蔺相如说：“您现在离我只有五步远。如果您不答应，我就跟您同归于尽！”秦王左右的卫士想杀了蔺相如，但蔺相如怒目圆睁，厉声呵斥，卫士竟不敢上前。秦王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敲了一下缶。蔺相如也叫人记录下来，说在渑池会上，秦王为赵王击缶。

秦国的大臣不甘心，继续发难，但蔺相如毫不示弱，直到会面结束，秦王也没占到便宜。秦王知道廉颇已经在边境上作好了准备，不敢拿赵王怎么样，只好让赵王回去。　　蔺相如在渑池会上又立了功。赵王封蔺相如为上卿，职位比廉颇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