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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与星霜:谭卫道1869 年的探索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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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9-5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山野与星霜:1869 年的探索札记
一、上海遇故:湄公河畔的远方消息[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68年6 月 14 日的上海,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水面,天空是沉沉的阴色,直到傍晚,雷雨才噼啪作响地砸下来,空气里瞬间漫开泥土与水汽混合的凉爽。就在这天,我遇见了湄公河探险队的一行人 —— 加尼耶先生眉宇间带着旅途的疲惫,却难掩目光里的坚毅,他是拉巴里耶先生的旧友,接替了在云南因肝病离世的德 - 拉格雷先生;德 - 卡内先生手里总握着个小本子,随时记录航行里的趣闻;托雷尔先生低头就能认出路边的植物,朱贝尔先生则随身带着绘图工具,时不时对着远山勾勒线条,还有一位先生,我没能记住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沉默地望着湖面,像在思索河道的走向。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遗憾的是,这支队伍里没有动物学家。加尼埃先生却格外慷慨,拉着我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细细讲起他们走过的地方。他说蓝河的河道在地图上总是模糊不清,那条河虽不如湄公河壮阔,可在离海同等距离处,宽度竟远超长江;还说云南以北的区域,因马霍姆人的叛乱,他们始终未能抵达,“那地方啊,” 他摩挲着衣角,语气里满是惋惜,“遍地是鸟类和昆虫,金属矿脉藏在山谷里,高原和深谷交错着,把天底下最多样的气候和物产都收拢在了一起。”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午后,又遇见了随队从云南返回的 Jamet 先生,这位传教士说起夏天要沿长江逆流而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执拗。“这事儿难呐,” 他叹着气,指尖划过江面,“汛期一到,江水涨得老高,水流急得能把船掀翻,就算是中国船,从汉口到冲金也要走三十天。” 他劝我等冬天再往西部省份去,又说西川的森林早已被砍得稀疏,只剩些小山丘,“但往西走到边境,靠近西藏的地方,还有大片原始森林,里头藏着好些从没见过的动物,像被老天爷偷偷藏起来的宝藏。”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次日清晨,暴雨下了整整一个时辰,艾梅里先生站在廊下,看着雨帘说:“上海这地方,三天里总有一天要下雨,哪像北京,一年三百多天都是干的。” 他带我去看欧洲人养鸟的园子,鸟舍里挤满了 “羽毛贵族”—— 四种雉鸡拖着华丽的尾羽,滕敏克萨蒂尔蝴蝶(帝雉)在笼中踱步,东方蓝喉歌鸲的鸣声像碎玉落地,鸳鸯依偎在池边,中华斑鸠与鸻鸟在枝头跳跃,还有疣鼻鸊鷉潜进水里,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中国人却不兴养鸟,更没有专门的雉鸡场。园子里树上挂着的蚕茧,结实得能经得起拉扯,丝线长长地附着在枝桠上,我原以为是某种蚕的杰作,艾梅里先生的助手傅尼埃先生却笑着解释:“这是长海一带常见的昼行性黑蝴蝶做的,翅膀下面有几个白点,该是帕皮里欧属的 P. pammon。” 在此之前,我只见过这类蝴蝶的裸蛹,如今见了完整的茧,才知山野里藏着多少未曾知晓的细节。


二、成都初歇:成都平原与主教府的暖意[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69年1 月 7 日的清晨,卷云像轻柔的纱巾铺在天上,傍晚又换成灰蓝色的幕布,沉甸甸地压着地平线。我们离目的地只剩一天路程,清晨穿过最后一座山脉时,两侧的沉积层规律地隆起,像大地呼吸时起伏的胸膛,一路延伸向主山脊的雄伟。走到辰头平原边缘,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 红砂岩被切成整齐的石板与灰岩,成了都城建筑的基石,往中部走,成都平原的广袤才彻底铺展开,东部的黄色粘土里嵌着卵石,像撒了一把碎玉。有人说,从这里往任何方向走,都要四五日才能走到头。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午后四点,我们踏进了川西主教洪广化(M. Pinchon)的府邸。府邸在窄巷子31号,青砖灰瓦透着雅致,通往内城的路格外漫长,直到护照被仔细查验完毕,我们才得以入内。主教刚巡视归来,教区牧师也在,见了我们,立刻端出热茶,炉膛里的炭火噼啪作响,驱散了一路的寒气。主教说起穆平,眼睛亮了起来,他曾在那里做过十年穆坪天使神学院院长,桃李满四川,他不仅讲了许多当地的风土人情,还笑着说:“要是你想去,教会学校随时能给你留个住处。”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次日,成都被浓雾裹得严严实实,气压计与温度计的读数在纸上跳动,记录着这潮湿的一天。洪广化主教并非自然学家,观察力却比许多学者还要敏锐。他说起穆平有一种黑色小蝾螈,当地人叫 “山鱼”,也叫 “杉木鱼”,“说不定是还没被人描述过的新物种呢,” 他笑着看向我,“若是真的,你可得用它的名字留个纪念。” 还说河道里有珍稀的鱼类,山里有致命的小水蛭,还有一种特别长的 “蚂蟥”,咬人一口便很难愈合;穆平有羚羊、野牛,甚至有像西藏熊变种的 “北极熊”。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去穆平的定居点只需六七日路程,可中途的山谷藏着强盗,洪广化主教劝我们等春节过后,雪化了路好走了再出发。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69年1 月 9 日,天空阴沉沉的,雅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的板条箱还要二十天才能运到,便趁着空闲去成都的市场。市场里摆满了金鸡、无领雉鸡,宽颈斑鸠在笼中扑腾,唯独没能买到一只来自西藏或蛮子部落的成年雄杓鹬,心里空落落的。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往后几日,天气时晴时阴,与洪广化主教聊天时,才知 蛮子 人养着两种牦牛:一种是常见的,有角,毛色或黑或白,还有杂色的;另一种没有角,体型更大,也更壮实。“这种无角的和普通母牛杂交,公牛就不育了,母牛也只在第一代能生。” 主教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像在回忆那些在牧场见过的景象。他还说起成都以北一天半路程的彭州山里河坝场,有基督徒聚居,还有一所小学院,“你要是待得无聊,倒可以去看看。”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我立刻动了心。有人说年尾在山里走不安全,强盗刚做过几桩抢劫的案子,可我心里清楚,那些被称作 “盗匪横行” 的荒野,恰恰藏着中国自然历史最丰富的宝藏。出发前,我把步枪放在显眼的地方,不是为了对抗什么,只是想给自己一份安心,也给这片未知的山野一份敬畏。

三、山路漫行:平原与山谷的交响[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869年1 月 13 日,高积云一整天都停在天上,像一块巨大的棉絮,气压计稳稳地指着 719 毫米。清晨,北风轻轻吹着,我们离开小镇,往偏北和西北的方向走,路蜿蜒得像条带子。傍晚时,我们离开大路,沿着一条小路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欧伊坎唐的基督徒村落,村民们笑着迎出来,接过我们和四名搬运工的行李,把我们让进温暖的屋子。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在平原上走了十到十二个时辰,脚下的路始终伴着清澈的河道,河岸用水力石灰墙砌得整整齐齐,弯道处还铺了卵石,有的用长袋子或竹子编织物加固,像给河流穿了件保护衣。往北走两里格,红色的小山丘出现在眼前,和平原东部的一模一样,水流推动着水平轮磨坊,轮子转个不停,像在诉说着这里的烟火气。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沿途的木桥格外精致,桥身横跨河流,顶上还盖着屋顶,模仿着中国传统长屋的样子。我特意量了其中一座,竟有二百六十步长。桥边的小商贩摆着摊子,糖果、甘蔗、发酵的面粉糖、红薯、无酵面包…… 琳琅满目,香气飘得很远。平原上满是绿色,小麦、豆子、萝卜长得生机勃勃,还有一种叫 Wiscia 的植物,叶子小小的,是专门用来给稻田施肥的。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房屋散落在竹林与常青树之间,竹子周围围着密不透风的篱笆,芦苇和紫薇点缀其间,像一幅错落有致的画。我惊喜地发现,这里的橡树长得和巴黎周边的一样高大,只是中国人总不让桤木长得太茂盛,仿佛在刻意维持着某种平衡。越往北走,土地越贫瘠,卵石也多了起来,辰头平原上的运河网络像一张大网,大多从西藏的阿曼泽国家流过来,经过口岸县时,靠着大型水坝分流,每年冬天水少的时候,马尼泽的工人就来修坝,确保每一寸土地都能喝到水。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鸟类也藏着惊喜 —— 一种黑色的鸟,喙是黄色的,走路的姿态和欧洲的同类很像,飞行的样子和叫声却截然不同,像带着独特的方言。还有新种的鲤鱼在水里游,紫红色的 Carpodacus 鸟站在枝头,绿色的 Liothrix 鸟红嘴黄喉,在笼子里和竹林中唱个不停,阿登雀成群地在田野和空中飞,给这片平原添了许多热闹。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 月 15 日清晨,天空晴朗,只有局部飘着几朵云。在欧伊坎唐的教堂做完弥撒,我们迎着第一缕阳光出发,一个时辰后到了 Pen 地,这里很是繁荣,到处都在出售房梁和木材,空气中飘着木头的清香。在一个花园的角落里,我第一次见到一种针叶树,树干笔直,像一座小小的金字塔,旁边的楠木桂园里,宽颈斑鸠、椋鸟、中华绿头鸭和啄木鸟跳来跳去,像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聚会。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山涧的砾石上,两只 “鸲鹆” 鸟停在那里,羽毛闪着光,我在蒙古高原曾见过它们,如今在这异乡重逢,竟有几分亲切感。走到平原最北端,景色渐渐变了,平坦的土地变得崎岖,闪长岩卵石越来越多,提醒着我们已踏入新的地质区域。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下午,我们走进山脉中部,起初山势高耸陡峭,有的地方长满了树木,有的被开垦成耕地,虽说是强盗常出没的地方,却掩不住自然的壮美。野生的枸骨树和大麻树随处可见,在石缝里也能扎根生长,透着一股韧劲。沉积层向东北方向隆起,是煤层,盖在带白色条纹的蓝色石灰岩上,结晶岩则由斑岩、闪长岩和原岩构成。沿途能看到许多煤矿,有的用人力和牛背运输,有的靠手推车,黑黢黢的煤炭堆在路边,像大地藏起来的黑宝石。

四、林深见鹿:雪地里的生命印记[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 月 16 日傍晚,我们抵达彭州河坝场小学院 Ho-pao-tchang,搬运工们也在此歇脚,幸运的是,传说中的盗贼并未出现,夜色里只有风声和远处的犬吠。次日清晨,雾气把群山藏得严严实实,村子和学院靠着山里的木材过活,我心里最惦记的,还是去山林里走走 —— 对我而言,每一次踏入荒野,都是与自然的对话。只是沿途的树都不高,中国人似乎从不允许它们长成参天大树,想来是为了方便打理,却也少了几分野性的气魄。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这天见到的树木,各有各的姿态:披针松的针叶像一把把小剑,柏树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带刺的大乔木透着威严,梧桐树的叶子虽落了,枝干却依旧挺拔,桤木和麻栎交织成林,麻棕榈上结满了果实,还有各种月桂树、人工种植的栎树和椭圆形的常绿橡树,它们共同织成了一张绿色的网,把山坡盖得严严实实。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鸟类不算多,我养了几只环颈雉,却不喜欢追逐它们,总觉得那样会惊扰了这份宁静。倒是亲手制作了第一批标本 —— 一种提玛拉亚科的新鸟,翅膀和尾巴是翠绿色的,虹膜像白玉一样白;还有一只冠秃鹫(Æxos),头部羽毛雪白,其余部分是灰褐色,模样很是奇特。年轻的学生们用轻型丝网在竹林间捕鸟,捕到了柳叶雀和黄脸琵鹭,他们举着小鸟跑过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像举着稀世珍宝。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 月 18 日,天空依旧阴沉,却传来一个好消息:同一山谷的更高处,有一片风景绝佳之地。早饭后,我立刻动身前往基督徒何家,那个以他名字命名的小村庄,离此处不过三里格。沿途是石炭纪的土壤,裸露的白色石灰岩和一个个洞穴藏在路边,像大地睁开的眼睛。清澈的溪流一路相伴,我在溪边捕捉到了许多珍稀鸟类 —— 红尾鸲的头颈背是蓝色的,在中国从未有过记录;古老的紫色鲤鱼无疑是新物种;绿色的 Garrulaæ 鸟长着白色的胡须;Accentor 鸟胸前有红褐色的斑纹;还有带黄色眉毛的绿色小山雀、耳朵旁有棕色斑块的鸫鸟、白头红顶的 ÆRuticilla、Eni-curus scouleri 和 Yuhina brun…… 短短一段路,竟像走进了鸟类的博物馆。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在激流的岩石上,我还见到了几只帕拉斯鸭,白琵鹭(Rut. leucocephala)、Rut. peliginosa、Eni-curus scouleri 和 Molacilla lucionensis,它们或站在岩石上梳理羽毛,或潜入水中捕鱼,自在得很。何家的主人克里斯蒂安 - 何带着人来接我,他是个热爱打猎的人,说起当地的鸟类,眼睛都亮了:“溪流里常见 Ibidorhynchus,专吃小鱼;高山树林里有‘Hong-dje-pang’(红翅膀),羽毛红得像火,好看得很。”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 月 19 日,雪下了一整夜,白天还在零零星星地飘,鸟儿们都躲了起来,四处静悄悄的。我趁着空闲整理昨天捕获的鸟类,克里斯蒂安 - 何则带着村里的猎人,扛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步枪进了山。他们回来时,脸上带着几分失落,说看到了鼷鹿,却因为步枪口径太小,没能射中。这里的步枪和中国其他地方一样,装着灯芯,口径不大,工艺却还算精细,还有一种红色的猎犬,模样和豺差不多,是打猎的好帮手。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我住的房子后面,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制作标本的间隙,我总爱去那里走走。今日又见到了中国松鸦、长尾松鸦,还有褐马鸡和喙马鸡(Pomatorhinus stridulus),一只小鸟在枯叶间跳来跳去,离我只有一步远,一点也不怕人。还见到了一种灰褐色与赤褐色相间的鸟,以及头部带红的绿色小鸟,后者像山雀一样贴在树枝上,应该是 Séachyris 属的鸟类。夏莫洛树的果实熟了,吸引了许多鸟儿,我趁机捕到了半啄木鸟(Spizivos semitorques)、Trochalopteron 属的啄木鸟,还有一只 Troglodytes nipalensis,它们在林间跳跃,像一群快乐的精灵。

[color=var(--md-box-samantha-normal-text-color)  !important]1 月 20 日,雪还在下,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白色。我在林间捕获了几种昆虫:一种绿色的蚜虫,和欧洲的 P. rufus 很像,颜色却更深;三只黄头的 Siva(或 Iœulus),鸣叫声里带着 “福”(fu)和 “乌”(wu)的音节,像蟋蟀在唱歌,它们总成群结队地往干燥的地方飞,挂在树叶上找虫子吃。傍晚,猎人从山里回来,给我带来了三只红翅翠鸟的标本,羽毛鲜艳得像燃烧的火焰,这是我在中国发现的该属第三个新物种,捧着标本的手,竟有几分颤抖 —— 这山野里的每一个发现,都是自然馈赠的礼物,藏着岁月与星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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