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人终于不用再避讳什么了。”12月5日凌晨,Vivi(化名)在朋友圈发出感慨。
Vivi在成都市中心一家奢侈品店工作,平时店里人流量大,所以她日常特别小心,很早以前就开始执行“两点一线”,生怕自己“中招”。但几个月前一次核酸阳性后,Vivi被确诊为新冠病毒感染者。那段时间她只在朋友圈简单分享过几张照片,有知情的同事安慰她“好好休息,别想太多”,Vivi也只回复了一个加油的表情,生怕更多人知道。
回来复工后,Vivi刻意淡化自己曾经感染的经历,不会主动提及,有人问起才简单说几句。她害怕被人贴标签、甚至被人特殊对待。直到最近,随着各地防疫政策的调整,众多传染病专家都曾表示,科学证据表明,现阶段流行的奥密克戎变异株引起重症和死亡的比例明显低于之前的原始毒株。大家的恐慌心理逐步缓解,Vivi的心结才被打开,发了一条有特殊意义的朋友圈。
生病的感觉很糟糕,但过了那个劲以后觉得“其实也还好”
Vivi当时也没想过自己会“中招”。新冠疫情防控三年多,她做核酸的次数数不清,居家隔离也有几次。但今年10月上旬被通知核酸结果为阳性时,Vivi并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实际上,她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感染的。
当时,Vivi没有什么症状,虽然没有明说,但思想上还是很紧张。以前她被要求居家隔离时,会在朋友圈调侃自己“跑进决赛圈”。但中招的那一刻,真正上了“领奖台”,她却不敢出声了。
确诊后,Vivi被转运到了方舱。Vivi去的方舱人不多,一日三餐准时送到,休息和活动空间相对足够,卫生间也比较干净。但Vivi一直只想躺在床上,她并不喜欢这种看似“饭来伸手、衣来张口”的生活。
起初Vivi的症状像感冒,又像宿醉,发热、咳嗽、喉咙发干发痒,有时会觉得喉咙像卡了东西一样发紧,伴随着晕眩和头疼。但后者是新冠导致还是受心情影响,Vivi并不知道。开始时,她想尽量躺在床上休息,但是越躺越累,就强迫自己起来走走。
在海外旅居多年的学者陈欢(化名),过去3年曾几次感染病毒,今年11月下旬,她又“中招”了。有了之前的经验,她给自己选的“药方”是芬必得+生理盐水喷雾。
“连续几天咳嗽、忽冷忽热、反复发热,很累,肌肉酸痛。”陈欢觉得这种感觉很糟糕,容易让人心情不好,但过了那个劲以后又觉得“其实也还好”。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这也是很多患者的症状。据报道,中国呼吸危重症专家、北京市呼吸疾病研究所所长童朝晖介绍,奥密克戎变异株已经变了好几个分支,临床观察发现,奥密克戎的特点是传播性较强,即传播速度比原始株要快,但还是以上呼吸道症状为主,很多人甚至没有出现高热,仅是中低热、嗓子不舒服、咳嗽。
童朝晖说,这段时间从国内来看,无症状感染者加轻型病例在90%以上,普通型的都不多,重型、危重型的病例更少。
3年前去武汉从头防护到脚现在偶尔会忘记戴口罩
许铮(化名)是《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采访的确诊者中,比较特别的一位。2020年初,作为医药记者的许铮被派到武汉,当时他从头防护到脚,还去ICU采访了重症患者。过去3年,许铮更是作了无数篇有关新冠的报道,他觉得自己对新冠很熟悉,甚至忽略了它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回忆说,武汉那时候,新冠可以引发肺炎,严重者需要住院治疗甚至有死亡危险。所以在防护上,包括护目镜、手套、头套、N95口罩等,只要出门就做好防护。
“我翻船了。”11月下旬,许铮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被感染前他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出小区,这次可能是因为乘电梯时没戴口罩。同栋楼出现阳性病例后,他自测时发现也有了“两道杠”(阳性)。感染后,他第一天是从低烧开始,37.5℃左右,后来的几天都是38℃,发烧一共持续了三天半,然后是喉咙发炎,眼睛不适。作为医药记者,许铮对新冠症状如数家珍,“出现症状的第一晚就觉得自己阳了,女朋友还责备我,说我不往好处想”。
许铮使用抗原试剂自测结果为阳性图片来源:许铮(化名)摄
但这次感染还是有“幸运”的地方——如果早三天感染,许铮就需要去方舱。但随着防疫政策的进一步优化,许铮得以居家隔离。他家门上先是贴了门磁,但可以自己点外卖和生鲜蔬菜,尽可能保留了生活原本的样子。社区发了抗原、中药和医疗废物垃圾袋,要求许铮每天上报抗原检测结果,除此外也没有更多的干预。许铮依靠自己工作中得到的知识,购买了相关药物,“有感冒症状我就吃感康,发烧时吃了泰诺林,咳嗽喝右美沙芬糖浆。”
症状持续7天左右后,许铮的核酸检测结果转阴。一些暂时的后遗症说明了新冠曾经来过,比如体力减退、味觉嗅觉还没完全恢复、体重轻了四斤。跟许铮同住的女友在他阳性三天后,也转为阳性,但由于平时有健身习惯,所以症状更轻微。
回过头来看这次“中招”,许铮感慨,因为知道奥密克戎变异株危害降低,而且因为之前大家严格防护,身边几乎没人得这个病,防护上是大意了。
与许铮比,刘晴(化名)对新冠的认知并不充分,她最担心的是感染新冠后,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有多大。所以当她刚被隔离时,一整晚都睡不着。
刘晴说,那天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尤其是因自己而被隔离的孩子,还有一整栋楼的邻居——刘晴(化名)担心其他人埋怨受她连累,也害怕真的会有后遗症。那一晚,似乎不会天亮,一直翻来覆去。刚开始,刘晴并没有症状,官方通报中,她属于无症状者,医生也告诉她CT结果同样没什么问题。但后来她开始发热,体温忽上忽下,接着打喷嚏、流鼻涕,整个人没力气,她在手机上查了很多有关新冠肺炎的内容,说法不一,心里更忐忑了。
刘晴用了三天时间收拾心情,身体没有症状、核酸检测结果阴性后,经过专家组评估后顺利出院,“其实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近日,中山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感染性疾病科教授、广州黄埔方舱医疗队负责人崇雨田教授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一些传染病的患者,在恢复期结束后,某些器官的功能长期未能恢复正常,才会被认为是后遗症。”对于新冠感染者而言,有的人临床表现可能持续比较长,比如味觉嗅觉丧失、关节痛、记忆力下降、胸口疼痛、咳嗽等,有的学者把这些称为“长新冠”。但崇雨田认为,这些不能将其归类为“新冠肺炎的后遗症”,“目前学界并未确认新冠肺炎有后遗症。至少尚没有证据表明有后遗症。”
广州医科大学附属市八医院重症医学科主任邓西龙对媒体表示,“后遗症”可能来自心理因素。据他介绍,我国最早对新冠后遗症的报道应该是来自对早期一些重症病人的观察,也让很多人对新冠产生了比较大的恐惧。从2020年到现在,广州市八医院对100多个新冠肺炎病人进行了长期的跟踪随访,发现只要不是重症、危重症病人,症状基本在三个月左右就会不同程度缓解。如果是重症患者,只要回家后能够很积极地进行康复锻炼,那些所谓的“后遗症”也很容易缓解。至于危重症患者,相对来说广州的病例数不多,但是危重症患者的所谓“长期后遗症”,跟既往遇到的、需要在icu里面救治的那些重症流感、重症肺炎表现出来的是差不多的。如果能很好地康复,这些病人的症状也可以缓解。
广州市八医院从去年12月收治奥密克戎感染者,到今年10月基本上一例重症都没有,并对本土疫情里一些新冠康复者进行出院以后三个月的随访。邓西龙说,也没发现这些病人有明显的后遗症,他们所诉说的“没力气,睡不好或者是焦虑”,更多的是主观感受,不一定跟新冠导致的器质性病变相关,大多是心理因素,对这些病人,主要是进行心理疏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