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对于骄阳似火的重庆而言平添了许多浓郁的文艺气息——第五届川剧节正在这美丽山水之城奏响传统戏曲的最强音。而我，不懂行的“假戏迷”（极少走进剧场欣赏川剧），仅知盛会，不知“啥味”。
7月3 日，抹不开好友的一番盛情，我只得“作陪”走进剧场观看了由沈铁梅、肖德美、黄荣华、吴熙等几位艺术家于当晚同台呈现的“梅花聚艺”戏剧梅花奖获得者专场演出。“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时至今日，已过多时，回想起当晚的演出仍心潮激荡，回味不穷。
入夜，华灯初上；场内，满台芬芳。沈铁梅作为“川剧女皇”、当今川剧领军人物，略关注戏曲的朋友们必是有所耳闻，现场演绎自不必说，全场轰动，掌声不断。肖德美、黄荣华二位，经友人介绍，亦是颇有成就的名家，一招一式，精彩纷呈。对于该场最年轻的“梅花奖”得主、重庆市川剧院优秀青年演员吴熙，我则别有一番感触。其作为第一折戏川剧《贵妃醉酒》的主演，所饰演的杨玉环一出场就给人以“贵妃感”，仿佛让人觉得并非在观看演出，而是在时光回溯中与杨玉环本人开展的一次关于“醉酒”的对话。
▲ 吴熙 饰 杨玉环（图/武汉电台编辑俊杰）
“一身之戏在于脸，一脸之戏在于眼”。大幕开启，吴熙饰演的杨贵妃，在众侍女的簇拥下款款而来，雍容华贵、温婉典雅，透着灵气、娇气、神气，尤其是一双凤眼，顾盼生辉，不禁让人慨叹：真个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回眸一笑百媚生”。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本着看热闹的心，却一下子被这位突如其来的“贵妃”牵住了。为美目所动，又不仅仅是为“美目”，而是为“美目之人”承载的生命轨迹与历史悲歌所动，“便是一眼”就对人物有了喜爱与怜惜。一出戏，一颦一笑，眉目传情能如此“抓人”，演员台下所付出的艰辛努力可见一斑。
▲吴熙 饰 杨玉环（图/武汉电台编辑俊杰）
如果说川剧的五大声腔（昆、高、胡、弹、灯），投射出地域文化的影子，那么从这场吴熙的唱腔中，似乎又可以捕捉到一点京昆之韵。首句“奴不羡嫦娥奔月宫”，宛转悠扬，气定神闲，似有洪钟大吕之功效，令四座静听。随着剧情发展，其演唱高低回环之间，彰显了音质立体塑造和音色饱满深情的完美交融。不难看出，吴熙嗓音条件极佳，但她却并不单纯“炫技卖弄”，而是从情绪、心理、性格等出发，适时运用声腔艺术特性诠释人物个性。高而通透清亮、低而沉稳柔美，长则起伏跌宕、短则利落清爽。蓦地给人以不是演员在深情吟唱，而是杨玉环本人在月夜倾诉的错觉。或许，这就是川剧声腔美之所在吧。
▲吴熙 饰 杨玉环（图/武汉电台编辑俊杰）
传统戏曲有着内涵丰富的程式性表演，贵在自然、无痕、传神。吴熙从出场的金扇缓开到忽闻高、裴二人的“实奏”继而金扇“微抖”，配以表情从“期望”到“失望”的转换，巧妙地把杨玉环此时的内心世界变化通过外在“动静”的反应表现得淋漓尽致。随即在惊诧失约、黯然失落、忧虑失宠多种情绪作用下，“衔杯下腰饮酒”的高难度动作完成自然流畅，想来此时的贵妃“定是这般”了。一连串的“做戏”，把杨玉环作为幽居深宫的女人在得知深爱的男人（这男人又是后宫佳丽三千的九五之尊）竟然因其他女人而忘记与自己的约定后，内心的怒却不敢怒不可遏、怨却不敢怨气冲天刻画得入木三分。于是借酒消愁，带着一些“怨怼”、一些“醉意”的娇憨、娇柔、娇妍，水到渠成、翩然而至、流光溢彩。
正当我细细品读这川剧“美味”时，或因时间关系，吴熙的演出结束，“本折完”。尚未尽兴，亦有所期。深夜归家，电话中与友人畅叙吴之表演艺术，颇有同感：“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分享友人观后文字，是为感言：
听，冰轮转腾
一声“奴不羡”似九天传响
仙乐阵阵，其音妙，清丽润泽而来
环佩叮当相随伴，款款抒怀醉人心
非虚非实，亦虚亦实
凌空回环而动涟漪
久思久念
看，凤冠霞帔，彩袖善舞，金扇半开
婷婷袅袅，仪态万方
光环闪烁却遮不住秋水盈盈
一瞥惊鸿，一嗔焕彩
非戏中人，是人生戏
美
却又怎一个美字了得
想，君王情缱绻，万千宠爱一身专
深宫夜露寒
人生情义总一般，百态何处非偶然
得失莫问深浅
该来时，何管天地外
落幕也是启幕
精彩依旧待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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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8 18:52
发表于 2022-7-8 21: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