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山水一别春 韦氏才俊忆半生

顾髣唯

    又是一年秋叶落，又叹一年雪白头。老生枯坐三尺地，何时登榜解千愁。这是一代又一代熬白了头的仕人，最真实的写照。那位老者，也藏身其中。也许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待花甲之年，金榜题名方才高中，于是乎，开启了传奇而短暂的一生。他忠君为国，恪尽职守，他赋诗寄情，家国情愫。他襄助王建，事必躬亲，他终身仕蜀，无疾而终。他是何人，他便是那韦庄。
     论天命：年少命运多辗转，何来哀怨述衷肠
    人的命运是琢磨不透的东西，看似虚无缥缈，却又触手可及。有名韦庄者，世家之后，书香传家，祖辈功高拜右相、刺史，可见一斑。只可惜造化弄人，到为韦庄时已家道中落，不复当年光景。但家族底蕴和文化传承是一脉始终的，无论面临怎样的境地始终不能磨灭，这也为后来韦庄拜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人活着可随波逐流，亦可寄情于天地。年少的悲惨遭遇让韦庄一身傲骨也遇事豁达。在那个动荡的年代，对于世家子弟而言，读书或许不是唯一的出路，但读书却是扬名天下、流芳百世最好的方式。如今的我们，学古人千万种情怀，却也学不到万分之一，这是时代所赋予的使命，也是时局所注定的结局。亦如韦庄，在经历了生离死别，兄妹离散的悲怆后，并没有被命运打倒，没有向命运低头，也没有伤春悲秋的黯然，而是将这一切转化为坚定不移的力量，克服了将要面对的一切。正如韦庄词《菩萨蛮·如今却忆江南乐》中写道：“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有何怨载，当年的光景是多么快乐，那年年少风华的韦庄正在青春，骑马奔腾，累靠斜桥，春光无限好啊。这样的韦庄，何其妙哉，再举目远眺，那满楼的姑娘，嫣然一笑如花般娇俏，让人魂牵梦绕。年少的韦庄传递着豁达的人生态度，不以一时得失而喜悲，不以命运多舛而哀叹，只用最青春年少的岁月去感受那无限的美好。不到白头绝不回头，沉醉在这山水间。这便是天命，且来论之：经历着却无能为力的命运，却从未对命运低头，反而用最乐观豁达的人生态度来面对，感悟生命感悟美好，也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
    道时运：名落孙山不及第，又遭战乱颠流离
    叹天命造化弄人，看时运如何颠沛流离。饱读诗书的韦庄，怀揣着天下文人志士同意的梦想，进京赶考。可惜造化弄人，一次次期盼着金榜题名，一次次名落孙山。何苦来哉啊。那年又飘絮，又是暮年春，报效国家终是梦，不知梦里何时醒。文人或许都做着这样一个梦吧，梦里的自己，金榜题名，天子钦点，一朝天下闻，从此结束自己庸庸碌碌的一生。但是这个梦何时才能醒呢，这个梦何时才是尽头呢，无人可知。
    人到中年多了几分伤感，此时的韦庄再不复当年的无惧无畏，多了几分责任，多了一点忧愁。人生注定是起起伏伏、跌跌撞撞的，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才能够完整。当你回首往事，不为自己平凡一生而懊悔，当你儿孙满堂时可口若悬河的讲述光辉事迹时，或许会感谢年少的自己吧。天命不由我，时运亦弄人。终究是求而不得不可得。韦庄一共考了六次，皆在孙山外，当再次鼓起勇气准备再考时，又逢黄巢军作乱，只能作罢。双重打击下，再铁打的心也有脆弱的时候，忽而秋风起，吹落断肠人。也许痴人痴景，触景便伤情，多年努力化为泡影，何人不伤心？正如韦庄诗《金陵图》中写到：“谁谓伤心画不成，画人心逐世人情。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云满故城。”看透了前朝往事，看淡了世态炎凉，不如坦然处之，也不为忧愁所扰。在此时此景，韦庄仍能自我安慰，不如就纵情山水间，那六朝古都金陵，如今也战火硝烟，又有谁来可惜呢？再看鄙人，不过一野雁尔尔，何足道哉……这便是时运，终归是颠沛流离的宿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能考取功名，可再考，青春随我乘风去，不藏功来不留名，中年的际遇，坚定了韦庄的内心，也让他坚韧不拔的品格为后人所敬仰。
    看人为：我寄花间一壶酒，但求一人慰相思
    可歌可叹，经历了天命韦庄没有人命，辗转了时运韦庄仍旧无所畏惧，不过云烟尔尔，终究不过一场幻梦。回首前韦庄的前半生，也许对于平凡人而言过于坎坷，对于普通人过于唏嘘，对于幸运者又过于悲惨，但韦庄终究是坚持走过来了，在他三十来载的岁月里，留下了年少轻狂，留下了坚韧不拔，留下了乐观豁达，留下了点点哀伤。我只为花间一壶酒，我只道人世间那一点相思。那战火硝烟的年代，花间词写满了小酌和婉约，但韦庄的词字里行间透着婉约的豪迈，透着不对命运低头的坚持，这样的人生态度，值得名垂千古，为后人所钦叹。也许没有那么坎坷，他的人生会更加顺遂，但没有那么坎坷，也许就淹没在历史长河里泯然众人了。
    正如韦庄词《菩萨蛮·劝君今夜须沉醉》中唱道：“劝君今夜须沉醉，樽前莫话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这就是韦庄的人生态度，春宵日短，不能废，今日有酒谈今日，不为明日白皱眉。且看今日多欢聚，呼朋引伴得欢愉，莫使金樽空映月，遇事一笑带且过，人生不过梦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