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瓜园 杜录林 一 很久不回老家了,不敢回去,古人所云,衣锦还乡,而我现在是有衣无锦,在外面几十年了,连个啥也没有弄成,回去了,父母在地下会骂我的,我舅家的人也会骂我的,我怕,我舅家的人寄语我很大的希望。 如今,我出门四十多年了,也一事无成,愧对于娘舅,秦人是以娘舅为大的,父族的事情好说,街上见到我舅了,怎么解说,很害怕回老家,所以也就不回去了。 今年外甥结婚了,必须要回去祝贺婚礼。 比起我的裸婚来说,外甥的事也过的大,也过的很圆满。父母已经没有机会见到了,两个我老舅很高兴,既是代表我老娘,也是代表我外婆坐席,我看到他们高兴的心里,我也就想起了我的外婆,是一种回忆的悠长,深情的怅惘,密密麻麻的满是思念的忧伤,把我带进了我的外婆的瓜园,那是,一种小河流水的梨瓜园,散漫了一种儿时的甜香,是我灵魂永远的欢乐,是外婆与小姨一路的欢笑,随着小河流水,流向了母亲渭河。 二 外婆,是一个对关中人来说,是引进来的称呼,西府人不如此称呼舅家人,叫做卫婆,估计名称起源于卫青,既是一种希望卫青家族做大做强,也是希望外甥能有个护卫,所以就叫做卫婆,比起其他地方的称呼更全面,更亲切,所以我从生到死都叫卫婆。 卫婆队上的瓜园,前面是一条满是石头的河水,后面是一条小渠,渠边都是绿的草,偶尔也开了一些白色的小花,那是一条充满了生机的小河,满是汗水流淌的河流,生产队时期,按劳分配,瓜园开园,一家人选出代表才能参与那么一种盛会,我是外甥,我代表我娘,我小姨代表我舅,我卫婆当领导代表我大舅。 我卫爷,那时候,把旱烟抽的那么的高兴,看着自己种的兰花烟笑了,那么一种把烟锅在房院台上,愉快的磕那么两下,那是一种惬意,高兴,爽人的咳嗽,瓜园开园的时候,我老汉也让我儿孙第一个吃瓜了,也是一种应该得到的荣誉,几个我卫爷也让给了我卫婆,那么一双小脚,行走在了自己一生最高兴的日子。 三 瓜园,其实不大,大约五亩,入口处以一个安房,可以俯瞰瓜园,只种外面人称为甜瓜的瓜果,西府人大都延续了汉代的称呼,叫做梨瓜,有白皮的,我们这里的人叫乖娃娃,有黄皮的叫呅起香,有黑皮的叫见不得,有花皮的叫芝麻梨,一大片的瓜园,卫婆与小姨在与安房的人做亲切的家常交谈,外甥来了,叫吃去吧。种瓜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把我的瓜吃了,种下的瓜那一天没人吃了,不好。其实,安房里面的人见到我卫婆,笑的就不停。那么一上午,吃的肚子像蜘蛛的肚子,卫婆只是在那里笑的看着我们在吃瓜,那么一种高兴的夏阳映照下,是她那么一种欢快的小脚,那一天,是我卫爷卫婆最高兴的一天。 我看见了他们进入老年最开心的一天,那是一个梵高金黄的岁月,我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皱纹被欢乐掩去,掩去了岁月苍凉皱纹。 四 如今,我只剩下了故乡月光,没有地上霜,只有故乡一遍一遍我娘唤我的声音,与我卫婆门前的那一条小河流水,还有,那秋日的柿子树,满是火红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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