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摆地摊那些陈年旧事》（四）卖蔬菜

庭院寂寂

        在卖皮鞋过后，我又去卖过一段时间的蔬菜菜和水果。当时，是想找一个厂进去当工人，无奈那时候川内还没有大力开发，少量的厂子僧多粥少，大部分被有关系的本地人占领了，像我们这种从偏远农村出来，没有任何依靠的人，根本进不了好一点的厂。能进的厂又是那一种打一枪换一炮的野厂，没有任何保障，连基本工资都难以拿到手。然后是服务行业，在当时大部分农村人不安于被土地束缚出来寻找出路的情况下，就业市场的供远大于需。很多年轻有些姿色的，立场不坚定的女性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得不半推半就地进入服务行业里面兼职色情服务，真正卖力的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当时成都的九眼桥劳务市场基本上从早到晚都是人头攒动，挤满了找工作的人。然而大部分都是抱着满腔希望而来，在有限的盘缠用尽之后绝望而去。
       面对如此严峻的就业形势，我决定摆地摊卖小菜，经过和几个菜贩聊天熟识后，向她们请教了一些卖菜窍门，在哪里批菜，在哪里摆摊，至于卖菜就要根据个人能力，各凭本事了。
      自己购置一辆三轮车，一把杆秤，凌晨三点过就蹬着三轮车去几里外的蔬菜批发市场去批发蔬菜。不想蔬菜批发也有很多坑。
     其一，第一去，我就被里面专门偷菜的团伙注意上了，我批发了满满一车的莴苣，都是那种一小捆一小捆的，我初入社会，完全不知道社会险恶，只一味单纯几至无知，完全不知道防范，心里怀着创业的激情，在前面使劲蹬车，想赶紧赶到农贸市场占个好位置卖菜。正蹬得意气风发，突然感觉身后的车子一轻，急忙一回头，我惊呆了，像变魔术一样，我满满一车的莴苣就只有少半车了。我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揉揉眼再看，真的有一大半莴苣没有了。谁偷了我的菜？我惊惶四望，在朦胧的晨曦中，周围都是影影绰绰的人，有忙着交易的，有忙着装车的，有提着秤转悠的，他们那样陌生那样可怕，似乎都是嫌疑人，又似乎都不是。我木在那里，欲哭无泪。这时候， 有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菜贩走过来，他可能看不过意，说：“姑娘，你年轻轻的怎么一个人来卖菜，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这个市场非凡得很，有专门偷菜的，就拣你这种新人下手，趁你在前面蹬车无暇后顾，几个人迅速在后面偷菜，然后转手便宜卖给其他菜贩，专做这无本的生意。你要做这个生意啊，把菜批发好后，第一，要用绳子把菜捆好系紧在车上，还有秤，你看你的秤，差点也被偷走了。”我才看到原先放在坐凳后面的杆秤，秤盘和秤砣已经掉到车外了，幸好有一个秤勾勾住了一捆莴苣的草绳，所以没有被偷走。那人又说，“以后批菜，最好来两个人，一人在前蹬车，一个人在后面照看着车厢，才不会出差错。好了，你这次就当买个教训，以后万事都要多考虑一些 ，做任何事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这真就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以后自然来批发菜就有当时已经是我的丈夫给我保驾护航了，便没有失菜的事发生了。
      但是卖菜也有很多坑啊，批发的菜没选好，到天光一亮，完全没有卖相，水分流失，破败叶子的丢弃，残次品的降价处理，每一个买主都要在秤上多一点旺相，给钱的时候抹零，卖不完的剩菜，第二天那种破败相，都让我无从赚钱。做了半个多月， 没赚着钱，剩了不少卖不完的菜，送人，丢垃圾桶，严重打击了我的信心。后来和几个菜贩熟悉后，才知道批发菜有很多门道，卖菜同样也有门道。低价进高价出，自不必说，耍秤是必要手段。菜贩门的秤都是经过处理了的九两秤、八两秤，甚至七两秤，以应对那些贪心的买主要的旺相和菜的水分流失及其他损耗。称秤装袋都有窍门，你既要热情大方，还要手疾眼快，把那些残次菜翻面迅速给顾客装袋，然后上秤。
       在他们的指点下 ，我也去找了一个专门制秤的地方把秤弄成八两秤，可如此一来，我每次面对顾客那句“秤称够”哈，我的心里都像在擂鼓，我口里应着“放心，决不会吃秤”，心里却在惭悔自己的行为，后来在经过一次批发市场批蒜苔被整秤后，我再也无法面对自己诚信做人的原则。
     那次事件是这样的。当天，市场上蒜苔特少，批发价格自然也高，因为价高便有胆小的人不敢进，我那天很冒进，开始进了二十多斤蒜苔去市场，很快卖完，一算账，结果可喜，一直不赚钱的我少有的赚了三十来块钱。看时间尚早，我决定再去批发市场打一转，看看能不能再批一点蒜苔来卖。
      没曾想当我急火火赶到批发市场后，还真有一家批发部刚从车上下了一批蒜苔，我赶紧上去抢了一堆，等排队过磅。等我过磅的时候，那貌似忠厚的过磅人不停叫我看磅上的数字，我一看十来把蒜苔竟然有二十多斤，当时旁边还有另一个摊主不停给我歪嘴微笑，我以为他是那种放荡不羁的中年人喜欢逗逗年轻女人玩玩的，也对他笑笑，没在意他的深意。因为当时想急着回市场卖蒜苔赚钱这一念头鼓动得我来不及想其他的事，心急火燎地算好帐付了钱后我赶到农贸市场去，情形也是很好，那十多把蒜苔很快被卖完，一算账本该赚十多元钱，这一次却亏了二十多元钱。我把账一细算，问题出在蒜苔的秤斤上，一把蒜苔一斤来重，十多把蒜苔在批发部竟然称出了三十多斤，我当即醒悟批发市场那里的秤有猫腻。我气得鼓一肚子气赶回批发部去找人算账。可去那里哪里还有人影，只那一个当时给我歪嘴笑的人和另外几个人围过来，他们都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那中年人说，你们称秤时，我给你歪嘴，让你看他那左手，你却傻乎乎的笑， 你知不知道？他的左手在按那秤杆，右手调砝码，他想要多少斤，都可以控制出来。怎么样，这一回亏了吧？！我告诉你，像他们这种跑跑户，那是经常使这种手段的。等你来找他，他早跑了。还是我们这种有门市的坐地户，最讲诚信，你啊，好好记着吧，下次别再犯了。我被他一顿调侃加教训，弄得面红耳赤，灰溜溜地走了，一路上只怨自己被赚钱的念头蒙蔽了头脑，才让今天的丰收打了水漂，心里把自己怨了千遍万遍，同时更加感受到这个世界遍地都是险恶的坑。
      之后又去卖过一段时间的水果 ，还是因损耗太大，还有八两秤始终让自己良心难安，前后折腾了两个月，一分钱没赚着，买了好些个教训，终于是折戟而归。从此决心不再涉足卖蔬菜和卖水果之事，怕自己的良心受煎熬，也因为自己实在不是那些明坑暗凼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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