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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才小说: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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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10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王文才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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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5-10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改嫁过去,或者把他招进来,他都没意见。他保证待你母子俩如希世珍宝。他向我们做了无数次保证后,我们才来牵这根红线的。

说过多次了,再好的男人我都不嫁!

你这么年轻漂亮,难道说就甘心情愿死守一个不到三岁的娃娃过一辈子?俗话说,满堂的儿孙,当不住半路的夫妻;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你就别自己委屈自己,自己折磨自己了。你看,有男人的女人多好,没有男人的女人多苦,他这男人多好……

你说他好,就把你的姐姐妹妹姑娘姑婆嫁去嘛,干嘛非要来死缠着我?

横不讲理的恶妇、泼妇,你狗咬吕洞宾!

,滚,滚,你们跟我滚!


哪来的这些钱,你当贼了?

没有,没有, 妈,我没有。这是我一星期检柴扯草药买挣来的。

你,你一个星期没去读书了?

……嗯  

啪!一巴掌打下去,壹分贰分伍分壹角贰角伍角壹圆……的硬币纸币撒满地。妈揪着儿子的耳朵哭着说,人人都想读书做官不受人欺,惟你不想读书,你咋这么不争气哟,你安心要把我气死?

我看你累得苦,才挣钱想减轻你的负担,我很想读书……

妈妈心里一阵酸楚,紧紧地抱着儿子哭起来。儿子紧紧地靠在母亲的怀抱里,泪流满面,唏嘘不止。

妈妈捧着儿子的脸蛋,一边擦泪一边说,只要你读得进去,妈不吃不喝,就是卖衣卖裤卖房卖血也供你。妈不能让人说,死了爹的娃没出息!你要跟妈挣这口气……嗯   
    老母亲3.jpg
 楼主| 发表于 2020-5-10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儿啊,你了解她么?

妈,你听到什么啦?

妈听说……还说你,千选万选,结果选个漏灯盏……

妈,她对你怎样?

挺好的。

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的时间短,你的时间长。不要为了我,苦你一辈子。

妈,我很幸福。

               

我把衣服给你们洗来晒干了,我叠不好,给你们放在床上在。

妈,不是叫你别给我们洗了吗,我们都年纪轻轻好脚好手的,孩子也那么大了,还让你这几十岁的人来服侍我们……

你们有这份孝心,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们都挺忙的,反正我也闲着,做这点小事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我没病没痛,只要你们不嫌我跟你们做得不好,我愿意替你们做一辈子。

爸爸,我要吃饭。

乖孙,快到这儿来,奶奶拿东西给你吃,别在那里影响爸爸写字。等妈妈回来我们就吃饭。

妈妈不让我吃你的东西。

奶奶的东西是毒药?

妈妈说奶奶没有钱,不让我花你的钱。

奶奶有钱,只要乖孙喜欢吃,奶奶就买给乖孙吃。你看,奶奶有好多好多的钱哟,乖孙你就随便吃都吃不完的。

妈,你饿了,就跟宇宇先吃吧,我还不想吃。

做事的都还没有吃,我这耍起的有好饿?等她回来全家一起热乐乐的吃就迟了?我是说,又没有吃啥稀奇的东西。

就是吃青菜面汤吗,还是全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地吃嘛。我说,你应该拿电筒去接她一下。外面黑天黑地的,一个年轻女子在外面走,外面又那么乱,你放心,我可担心死了……


老母亲5.jpg
 楼主| 发表于 2020-5-10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的饭又煮得太�了嘛,简直在吃稀饭!

在电饭煲里煮饭,我把握不好平仄。

这菜太咸了,简直在吃盐巴!

我跟你加点白糖吧?

这菜太淡了,什么味道都没有!

我把调料拿来,你自己调味吧?

这菜太辣了,简直在辣椒!

……你们这些先人,我难得服侍!

看你,把妈都气走了。

这都怪你懒。你明明知道妈年纪大了,啥事都做不好,却还啥事都推给妈去做。不怪你怪我?

怪我?我每天的事都多得很,忙都忙不过来。洗衣煮饭带孩子做家务,本来就是你们女人的事嘛,你嫌妈做不好,咋不去自己做?

你有工作,莫非我耍起在?你的事多,我的事更多。气,装X疯!我还没有耍娇呢,她却耍起娇来了。

你简直是在放屁!这就是你当媳妇的该说的话?

你敢骂我?

骂你,就是打你又怎样?

打呀,打呀,你打呀,咋不打呢?你还是舍X不得!

妈都几十岁了,还帮我们洗衣煮饭带孩子收拾家务。我们已经是很对不起她老人家的了,你怎么还有脸挑三拣四说长道短?好吃你就多吃点,不好吃你就少吃点,干嘛非要唧唧呱呱地唠叨个不停?

年纪大了,就耍。只要她每顿按时回家吃饭,我就累死累活都心甘情愿!谁请她帮我们洗衣煮饭带孩子收拾家务了?是她自己耍X不住,找些虱子来自己的脑壳上爬,这能怪我?既然她要逞能,弄不好事我是要说的。叫我不说,你当初为啥不去找个哑巴?嫌我唠叨,干嘛不拿针线把我的嘴给缝了?

你……!?


儿呀,妈想回去住。

房子都卖了,回去住哪里?

我一个老娘子,随便找个地方绑间茅草房都安身了。

吃水,烧柴,有病有痛,谁来服侍你?这儿离家又这么远,我们工作上的事又那么多,家里亲房侄儿男女都有自己的家,都有自己的事,不可能天天都来服侍你。再说,这样子方邻地近的人咋看,会咋说?我心里受不了,我不同意。

那,就把我分开吧。

我还是受不了,我不同意。

你们不要我带孩子,不要我做家务,不要我分开过,又不要我回家,到底要我走哪条路?

要你喜欢咋个耍就咋个耍,啥也别管啥也别做。耍饿了就吃,吃饱了就耍。买东西要用钱,我们自个会给你。

我又不是蚕,不是猪,我是人!你们以为我有吃有穿有钱用,就快乐幸福了?整天闲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总有一天你们要把我逼死的。

我们,给你,找个,老伴吧?

放你娘的屁!我年轻的时候都没有想,几十年都过来了,现在想,别捞起肚皮逗人笑……


别人家的事,你都给人家处理的好,自家的事你就为难了?没那么日怪!

对她,我软的硬的都用上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当儿子的也为难啊,妈——

母亲咬牙切齿,用指头枪狠狠地朝儿子头上点点说,我不晓得要你们没事时陪我说说话,咋就这么难……?说着,便风快地走开去。

晚上,儿子在枕边跟妻子讲家史,母亲的苦难史和母亲对儿子、媳妇、孙子的关爱,讲对儿子、媳妇、孙子的要求……

我早就晓得她是不喜欢我的,你别替她贴金哄骗我。她守寡关我屁事?又不是我把男人跟她整死的。她守寡是她命不好,是她坏事做多了,坏话说绝了,报应!我早就晓得她是出了名的恶妇、泼妇。但我不怕,怕我就不会跨你们家这道门槛!你嫌我对她不好,就把我离了嘛,只要你舍得。离了走出这个家门要不了三天,我就会找一个比你强十倍百倍的男人!我老了孩子绝不会对我不好。如果老了孩子对我不好,我就去吃耗子药……!

你……

老母亲6.jpg
 楼主| 发表于 2020-5-10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儿呀,妈跟你商量一件事。

妈,啥事?

我硬是想自己烧锅,早吃迟吃,吃耙吃硬,吃咸吃淡,自由。

一个儿子,一个媳妇,一个孙子,全家只有四口人,分开像话么?

我是自愿的,我不会让人说三道四丢你脸面的。我看你为了我,也受够了话,受够了气,弄得你在外面不好处世。我看着心里就难受……妈一辈子没有求过任何人,现在妈求你,你就依了吧,啊?

我……


妈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你有空就帮妈洗一下衣服、被子、蚊帐吧,啊?

装X疯!我看她和几个老娘子去朝山,嘻嘻哈哈还挺有劲的。她一看见我,一回家就装成那倒死不活的样子。她肯定是在那些老娘子的面前摆我的坏话嘛,不然为啥一见我就停止叽咕,脸就黑得拎得出水?

……

要是她真的病在床上起不来了,你看我帮她洗不洗嘛,你凶什么凶?

好了,你和宇宇一块先吃吧,我跟妈端点饭菜去,她趁热吃。

分都分开了,每月的钱都如数给她了,还给她端去,以后就别再按月给她钱!

妈很是节约的。我常见她把钱都捏出汗了,还没舍得花去。她就我一个娃娃又没有兄弟姐妹,节约的钱还是给我们的孩子买东西吃了,给我们用了。上次出差,就是妈给我的钱。妈总是说她不饿,说烧一阵锅,弄一阵饭菜,又吃不了多少。就干脆不烧锅,能耐一顿算一顿,能耐一天算一天。这样下去,非把妈的身体拖垮不可!

背时!我跳起来的欢喜、高兴!谁叫她死死活活地闹着把我们分开的呢?我还以为她把我们分开后,天天顿顿都在吃山珍海味呢!若不是分开的话,不管吃好吃孬吗,总是一天三顿按时热呼呼地吃的嘛!我说他呀,就是有福都享X不来……


老母亲.jpg
 楼主| 发表于 2020-5-10 10:55 | 显示全部楼层

农历十月二十二日夜,儿子在外地出差,媳妇带着孩子宿在单位上。凄风呜呜地吹,苦雨悄悄地下,天地间没有一丝光亮……

早晨,几位婆婆大娘去约母亲朝山,怎么也喊不答应。找人撬开门,见那七十三岁的母亲在床上还睁着眼睛,却早已离开人世。

邻人奔走相告。媳妇闻讯吓得心胆俱裂,生怕丈夫回来要她人命,告她虐待婆婆致死。儿子听闻噩耗奔丧回来,见母亲在床上还睁着眼睛,枕下一大堆母亲的积蓄。内心的酸楚直涌儿子七窍,儿子扑在母亲身上,泪如雨下……

出殡那天,儿子捧着灵幡,眼睛红红地走在铺铺张张的送葬队伍前面,没让一滴眼泪掉下来。媳妇、孩子跟在送葬队伍后面,嚎嚎啕啕地哭得凄凄惨惨戚戚……

围观人评说,这婆婆有这样的儿子、媳妇、孙子,不知前世在哪座庙子上敲木鱼修来的啊!

注:本文2001年发表于《临邛文学》创刊号。

发表于 2020-5-11 03:0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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