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帖子时,我想了好多个题目:
才过了两天好日子,眼里就只容得下摇头摆尾的宠物狗了?
一边高喊“厉害了”一边害怕日记变炮弹,这是人格分裂或是没睡醒?
捂住耳朵,催命的炮弹就变狂欢的炮仗了;
……
最后,好歹选了个斯文点的题目,文章就从它说起。但其他的题目我也觉得挺好,所以索性都一一拿来说一回事。
一、阉割了痛觉神经,你就健康了吗?
趁你酣然入梦,我用一把尖刀剔除你所有的痛。顺着银钩虿尾的笔锋,我将每一个伤口都画成笑容。
我有一次因为牙疼去看牙医。我对医生说:我这颗牙痛。结果牙医对我说:你那颗牙的神经已经被挑断了,怎么还会痛?我一时错愕,才记起那颗牙以前也看过牙医,这次的痛敢情是它替隔壁的牙齿背了锅。我当时就在心里嘀咕,这牙神经被挑断了到底是福是祸?
借用一个时髦的名词,能感知疼痛的神经,是身体健康的吹哨人。疼了,痛了,就表示你该去看医生了,催你治病趁早。如果将神经都挑断了,疼痛是远去了,但是病魔就来得近了。
知识分子是一个社会的良知,他的作用也是社会的吹哨人。但是,如果你只允许他歌唱岁月静好,那哨子就锈烂了。当身边真有什么风吹草动时,哨子就吹不响了。
他吹他的哨,你唱你的歌。吹哨的不必厌烦唱歌的,唱歌的也不必起哄吹哨的。
痛,并快乐着,这不就是真实的人生吗?
二、才过了两天好日子,眼里就只容得下摇头摆尾的宠物狗了?
宠物狗是最近这些年才方兴未艾的——因为日子好过了,因为空闲多了、寂寞也跟着多了。所以,宠物狗就应运而生了。
以前的狗,要不用来牧羊、要不用来狩猎、要不就用来看家。
但是,宠物狗的确可爱,黏黏糊糊,萌态可掬,比男朋友贴身,比女朋友温柔,比熊孩子听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抱惯了宠物狗,就看不惯牧羊犬的横冲直撞、受不了猎犬的自由奔跑了;家里装了防盗门,就听不惯看门狗刺耳的汪汪声了。
但你要知道,你的宠物狗,不仅打不了猎牧不了羊,连看门都不会。
你也许用不着牧羊犬和猎犬了,但你应该知道,你吃的羊肉和野味,依然有牧羊犬和猎犬流下的汗水。
不仅对狗的眼光变了,对人的眼光也变了。有些享惯了岁月静好的人,也听不得不同的声音和批评的声音了。
他们忘了有句话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一群真正的作家和公知,就是一个社会良知的守门人、牧羊人兼狩猎人。他们目光逼人,他们嗅觉敏锐,他们自由奔放,他们傲骨铮铮。他们在公众沉睡时,保持着一贯的警醒;他们力图堵住大门的每一条裂缝,守护着社会的良知不致走失;他们也发掘社会良知新的源泉,让社会的良知不致枯竭。
假设有一天作家和公知也变成了宠物狗的德性,你就知道你家的防盗门不仅防不了盗贼,连风和雨也都防不了。
三、一边高喊“厉害了”一边害怕日记变炮弹,这是人格分裂或是没睡醒?
有一本日记,据说要在海外出版了,于是就有人高呼“炮弹”来了。
但我就不明白,如果有洋鬼子要制造炮弹,那本日记就算不去海外发行,当在国内公开发表的时候,难道炮弹就造不出来吗?他们不会找几个翻译将中文日记翻译成外文日记来看?他们不会将日记概括为一篇短文公开发表来煽动他们的国人?
现在高喊“炮弹”来了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曾经高喊过“厉害了”?既然自己已经“厉害了”,同时A帝B帝都已经腐朽没落、水深火热、外强中干了,那你瞎担心个啥?
你听见我们的子弟兵喊“炮弹来了”吗?你看见我们的外交官惊慌失措了吗?没有。我最近倒是听见崔大使祝福纽约抗疫成功和呼吁双边合作,还听见华姐姐最近高喊“美国加油”,都是满满的自信和正能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了你们自己吓自己,我们的国真的没人惊慌。
写日记的人不过一作家,一不是专家二不是医生,一不懂病毒溯源二不会找零号病人,况且,她写作的素材正如我们众口一词的“道听途说”,她的日记能够作为呈堂证供吗?
恰巧今早一起床,就看见清华大学的孙立平教授发了一条微博,截图如下,内容自己看:
四、捂住耳朵,催命的炮弹就变狂欢的炮仗了。
那些高喊“炮弹来了”的人,按照他们在岁月静好的日子里娇生惯养的视听灵敏度,如果真的有炮弹来了,他们听得见吗?我觉得悬。他们拥有的只能是幻听,把狂欢的炮仗听成是催命的炮弹,把催命的炮弹听成是狂欢的炮仗。
比如那本日记,他们似乎已经分不清那是替敌人催命的炮弹,或是供自己狂欢的炮仗了。
在社会群体之中,视听敏锐的是那群真正的作家和公知。但是,如果他们一发声就被起哄,一个个被羞得面红耳赤,差点就自认为是那个乱喊“狼来了”的毛孩子了,他们还敢发声吗?
所以,那群真正的作家和公知,既是我们的耳朵,也是我们的眼睛。不要埋没了他们、也不要冷落了他们,更不能将他们当成公敌。
最后,补充一点,我对那本日记的态度,依旧如故。我们不能像指挥宠物狗一般,要求别人写啥就写啥,批评是她的权力,赞美是她的自由。另一面,如果那本日记涉嫌造谣、违法,我支持该封封、该罚罚。
对了,一直以来斥责她为何只写负能量不写正能量的人,我觉得都没有真正看完她的日记。我也没有看完,不过就随眼看见了她这样写道:(大意)医生朋友告诉她,按照上级的要求上了中医,效果很明显,一切都已经在控制中……还有另外一些正面的肯定和褒扬,不再一一赘述。
难道这不是正面报道的正能量吗?那些指责她只写负面不写正面的人,你们怎么也只看负面不看正面呢?
到此本来就该写完了,却又记起这两天盛传的一个段子:
“一块草地上,有一只屎壳郎,它在哼哼写日记,每天的日记都一样:这块地里全是屎啊!一只密峰飞过来,飞过去。啊,多美的春天,有花,有草,有阳光,还有忙碌的小昆虫。蜜蜂看了屎壳郎的日记,问她,你怎么不写一写这里的花和草,写一写这里的美妙春光?屎壳郎答道:我有什么义务给你写花写草和写春光,我和我的朋友,就是吃屎的,我们的眼里看到的全是屎啊。”
但我在想,写这个段子和捧这个段子的人,有一点逻辑没捋清:
蜜蜂爱花草,它们看到的也是花草,所以它们开心满足;屎壳郎爱吃屎,它们看到的也全是屎,所以它们也开心满足。——这里面的角色各得其所,蜜蜂在空中采花、屎壳郎在地上吃屎,井水不犯河水,皆大欢喜,没有现实对立、也没有意见冲突,更没有谁不高兴!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段子的寓意何在?鲜花和屎都是一个代名词、只不过是自己看在眼里令自己开心的东西。那么,谁知道自己眼里的鲜花,是否却是别人眼里的屎?谁又知道自己眼里的屎,是否却是别人眼里的鲜花?那么,最后究竟谁是蜜蜂、究竟谁又是屎壳郎?
阳光花雨,烟波离离。明媚颓废,独自品味。饮一壶酒,浇一回愁。蜜蜂采花忙天黑,屎壳郎清走多余的花肥,谁醒,谁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