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娃儿-好利路亚
2020年3月3日 星期二 晴
温润的小雨与大地缠绵了一整夜。还不到八点,晨曦的暖意就已等不及要透过乳白色的纱织落地窗帘,带走我卧室里残存的寒意。我走到窗前,拿起窗帘的尾部打了一个发髻般的结。再拧开窗门,站到阳台上,望着对面比我高两层的窗口——那一户的主人是一个70多岁的爷爷,他总会在太阳出来之前,往一个砖红色的长方形花盆里插上一个花朵形状的风车。风起时,颜色各异的花瓣旋转着反射出五彩的光。扬起头让光刚好落在脸上,这便成全了我在每个好天气的晨间小乐趣。
今天必须要出趟门去银行办事。查了下地图,银行在市中心,从我家步行需15分钟。我有些神经质的看着地图上会经过的地方,盘算着大概会遇到多少人。要不要戴口罩呢?又是这个让灵魂颤抖的问题。正想着,突然看见楼下中国商铺的阿乐哥正穿过小巷。我在阳台上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转过头来对我挥手,只见蓝色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唯留盈盈的笑眼担任传达情绪的窗口。
我立马给阿乐发信息:你们现在出门都戴口罩吗?
出门带着,很少出去。阿乐回复。
我接着问:戴口罩出去安全吗?
阿乐说,感觉不太好,大家都没戴。
这和我想的一样。这几日随着意大利的确诊病例数不断攀升,我在阳台看风车时也会观察楼下的行人,确实没人戴口罩。除了今天的阿乐,最近唯一看到的戴口罩的是一个中国小姑娘,只见她从一个中国五金店铺带着口罩出来,戴上帽子,拉低帽檐,基本是小跑着往她要去的方向走去。突然想起上周我去买酒精洗手液时,也是这样拉着帽檐快步走的。
我还是决定不戴口罩了,但听阿乐嘱咐还是放了一个在兜里。出门前,我揣了一瓶酒精洗手液,洗完手后突发奇想,又倒出一些往鼻孔和嘴的周围抹了一圈,心想就当是个隐形口罩吧…(未经科学验证,请勿模仿。)
出门时已是正午,阳光毫不客气的倾泻全身,好不暖和,去银行的路上刚好迎着太阳的方向,照得有些刺眼。隐形口罩似乎赋予了我极大的勇气和自信。我抬着慢悠悠的步子,左右来回观察,怕错过这几日来整个城市的任何变化。奇怪的是,除开没人戴口罩的事实外,因为天气好,还出来了一大波晒太阳的人。一排老年人坐在教堂外的横凳上,年轻人和小孩则在老城门旧址对面的草地上玩耍休憩。
一切正常的不像话。
从银行办完事出来,远远听见手风琴弹奏起的熟悉曲调。我寻着音符的方向走去,眼前渐渐出现了让人不由得驻足的画面:
这正是如今意大利都灵在疫情当下的真实写照之一。我总觉得,能在危难之下尽情舞蹈、面带笑靥继续热爱生活的人们,运气一定不会太差。
最近不乏有各种报道探讨意大利人面对灾情的心态,总结起来也就八个字:活在当下,保持自由。但是,这种佛系心态遭到了广大网友们的诟病,在单日增加数量逐渐增高的时候还出现了“有种就一直别带口罩啊”之类的恶意评论。在其他各国开始逐渐出现病例时,“连超作业都不会”的责备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武汉却还在不断出现死亡病例。
我们的世界并不是那么完美,外面的世界也并没有那么不堪。与其有闲心操心人家的水深火热,不如先多顾着些自家的炉子,不然随时都有烧穿锅底的可能。再说了,水有多深火有多热,自己才知道。
如果人们能以完全自主的方式,选择与自己喜欢的人和环境生活,即使白驹过隙,是否也值得?如果人们不得不遵循一种别人所拟定的幸福标准去活着,就算走到生命尽头,又是否真的算“活过”?如果我们的世界快被中国梦、美国梦、各种梦填满时,停下来想想,是否可以留一个缝隙给自己的梦。
当然,无梦可追的人另当别论。
回到家时,疫情新闻又更新了。来自网易和意大利共和国报的标题分别是这样的:
共和国报:确诊2263例,单日增加428例,治愈160例。
网易:确诊2502例,单日增加466例,死亡79例。
这几百例的差距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为啥对治愈人数只字不提?那国内数字又会有多大误差?想想脑壳就痛。
再说一次,这不是数字,是人命。
晚上睡觉时,街头那两位姑娘的舞姿和老先生的琴声仍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当我们还能踩着阳光偏偏起舞时,就没有理由不充满热忱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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