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啦

老李飞刀

    2020年新年伊始，一场铺天盖地的新冠肺炎疫情，彻底打乱了春节期间原本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各种探亲访友，聚餐请客的如意算盘。一时间餐馆封门，聚会叫停，外卖单调，菜场冷清，为了自身安全和他人健康着想，还是安安稳稳宅在家里，暂时忘却饭馆酒肆里五味杂陈，油水丰足的各种美食佳肴，来一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产自救运动吧。

    曾几何时，我也算一个热爱烹饪，潜心钻研的美食达人，自诩“搜尽奇珍慰口腹，穷究菜谱创新品”，闲暇时喜欢洗手下厨，舞刀弄铲，烹出一桌时新菜肴，或煮沸一锅麻辣鲜香，也由此结交了几个美食同好朋友，每周轮流坐庄，展示一下拿手厨艺，品鉴几道珍稀食材，呼朋唤友，推杯换盏，眼花耳热，酣畅淋漓后宾主尽欢而归。平时在家偶尔下厨，就算只有夫妻二人，也一定要不厌其烦的至少弄个三菜一汤，即使煮一碗小面，也绝不敷衍了事，必须得备齐葱、姜蒜泥，搁上麻油、生抽、酱、醋、臊子，再烫几匹碧绿的蔬菜，卧一个金黄的荷包蛋，生活显得隆重而充满仪式感。

    这几年来，随着儿大女成人，各种应酬接待和人情往来纷踵接沓而来，加上工作繁忙，琐事冗杂，在家做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生活的快节奏让各种饭局及诸般外卖逐渐占据了家里的餐桌，清清静静在家享用一顿清淡适口的家常便饭蘸水青菜往往成为奢望，过多的卡路里和酒精摄入也成为身心沉重的负担。

    于是乎，面对肆虐病毒和险峻疫情，老夫聊发少年狂，冲冠一怒，发愿心闭关小区，面壁庖厨，将菜刀磨利，锅盆擦亮，加满久旷的米缸，洗净蒙尘的灶台，添置必备的佐料，淘净枯涸的泡菜坛，搜出遗忘的围裙，待从头洗手做羹汤，开拓家庭餐桌新局面。

虽然各种生鲜活禽鱼虾暂时缺乏，好在超市和菜市场内诸般肉类蔬菜品种还算齐全，清晨时小区门口的农贸小菜市更是有附近农户的新鲜小菜出售，基本能满足家人的营养需求和符合我做菜的能力范畴。

    切丝、切片，汆水、拌搅，咸鲜、椒麻、红油、鱼香五味调和，点火，炙锅，爆香姜、葱、蒜，待油温升起，将荤素搭配的食材顺势倾入，颠勺、翻炒、勾芡、码味，撒上随缘葱花，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便可以新鲜出炉；炒料、熬汤、打底、烫涮，火锅边围炉拥坐，所有软糯、脆嫩、咸鲜、甜润的口感都融化在这滋味无穷的一锅浓汤里，在这个疫情肆虐的清冷时期，一餐暖心的饭菜蒸腾出温暖的氛围，一冬的萧瑟都会化成融融春情。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对于下厨这件事一向是敬而远之的。孟子云：君子远庖厨。西晋之前，几乎是看不到男人下厨的情形出现，基本上都是女人负责干柴烈火，男人负责大快朵颐，像善于烹调的东坡先生和陆放翁以及袁枚、李渔等饕餮大家见诸于史载则是宋朝以后了。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民以食为天，每天面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即是七件民生大事，老子曰：治大国如烹小鲜汉书云：汉书云：“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在这段“新冠”横行的非常时期，除了陪伴无聊时光的电视与手机，对于美食的全民热潮便成为新一轮的时尚话题。

    从古以来，虽说是妇女在家主厨，但有名的大厨却基本上是男人。品鉴美食和亲自动手对于四川和江浙一带的男人来说其实都是件挺愉悦身心的事情。“无竹令人俗，无肉使人瘦.不俗又不瘦，竹笋焖猪肉”。四川老乡苏东坡便是一个精通厨艺的美食家。今天，似乎越来越多的男人天生对于下厨烹饪这件事就有着浓厚的兴趣。做饭这件小事，也渐渐成为男子汉大丈夫居家旅行必备的生活技能，拥有一身好厨艺，也是女士们青睐的新好男人之衡量标准。而女人，则几乎都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负责与闺蜜在客厅衣鬓楚楚，貌美如花。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翻手成肴，覆手为羹。当生冷油腻的血渍肉类经过妙手烹制为一道道活色生香的美味佳肴，当干硬僵直的山珍海货被涨发煨炖升华成馥郁浓香的佛跳墙，苦涩厚糙的瓜果时蔬摇身一变为脆嫩爽口的精致小菜，家人亲朋品尝赞誉之后，整个烹制过程的琐碎繁杂与前缀准备工作的冗长沉闷都会随香气飘散，化成男士们油然而生的自豪与成就感，窄仄的厨房便有了诗和远方的意境。

    男人习惯于创新性的工作，对于事后的残局收拾往往唯恐避之不及。炒完菜，炖好汤，一声“搞定”便摘下围裙燃起一支事后烟，静待老婆摆盘设碗，全然不顾一片狼藉的案板锅灶，更不屑在酒足饭饱后收拾碗筷，洗刷整理，一副分工明确，事不关己的大厨风范。

    在家做饭，既调理了脾胃健康，远离了应酬酒局，又打发了大把的空闲时光，更节约了金钱时间，增进了夫妻感情。锅碗瓢盆叮当奏出一曲交响乐，煎炒烹炸涮演绎出一折《凤还巢》，那些因防御疫情而自我囚禁的日子逐渐充实而忙碌，居家隔离的漫长时光由此变得生动有趣，对于人们之前津津乐道的各种野味，自然就从此敬而远之，可远观而再也不会亵食。

    白菜青盐糙米饭 瓦壶天水菊花茶。每日里的粗茶淡饭，青菜萝卜，一样能变幻各种口味，粗粮细作，花样翻新，饶有兴味而又乐在其中，既保证了生活水平，又远离了病毒瘟疫，无饭局之纷扰，无应酬之拖沓，饭后游走万步，顿觉身轻体键，神清气爽，岂不乐哉？

    待到春光烂漫时，瘟疫病菌无遁处，街巷重归繁华，举国百业重兴，到那时，今天居家做饭的男人必将豪迈的唱响：天下名厨出我辈，一入厨房岁月催。烹羊宰牛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