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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牛这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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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2-21 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文地址:牛这一辈子 作者:小木舟

  来源: 新浪  (2020-2-20 20:51:02)

  [转载]牛这一辈子

  春风已过,清明将到,又到出牛季节了。

  出牛,就是开始耕地。

  牛,在农村,是很重要的生产工具。尤其是我老家那一代,直到现在,牛都是农家的主要劳动力。

  听老人们说,在土地可以自由买卖的年代,一些小山村常常用“一犋牛”作为买卖土地的单位。“一犋牛”是多少地?老百姓自己知道。就是一头普通牛一个耕种季节所耕土地的多少。内蒙古包头一代走口外者聚集的地方,就有用“一犋牛”、“三犋牛”等命名的村庄。其出处,就是走口外的内地人最开始居住此地时经营着“一犋牛”或“三犋牛”的土地,后慢慢形成村庄。

  牛,是农耕文化的重要元素。能养得起牛的人家,是像样的庄稼人。所以,牛,也是祖祖辈辈庄户人家是否殷实富裕的重要标志之一。在民间,家禽家畜的排行习惯是:马牛羊,牛居第二。而马又带有贵族气,在以农耕为主的地域,农民够不着马,所以家禽家畜的排行是:牛驴羊,猪狗鸡。牛排在了第一位。

  但凡养牛的人家。牛便都是家庭中的一员了。因为牛实在是家里干活最多的主劳力:拉碾子、磨磨、驼水、送粪、耕地、套平车,什么活都得干。主人对牛的情感和依赖胜过任何家畜家禽。

  不知是因了牛的温顺皮实还是吃苦耐劳,反正人们对牛的好感要胜过其他家禽家畜。也由此,在中国文化中,涉及牛字的词语大都是褒奖之词:如老黄牛,俯首甘为孺子牛……

  在我小时候,我们村集体养着好多牛。大队和学校共用的、狭长的院子就是用牛圈圈起来的。靠墙一排溜窑洞,分别是学校和大队,三面除了两间库房外,其余全都用牛圈围起来。牛圈里除了三四头驮炭的骡子(曾经也用驴)外,其余都是牛。牛是农家宝,它吃苦耐劳好饲养。夏天,有专门劳力为牛割草。可草割回来后,饲养员总要挑挑拣拣,把最好的草喂了骡子,其余的才给牛吃。因为骡子嘴尖、挑食,而牛口泼,是草就吃。冬天,喂牲口都用秸秆,最好的谷子秸秆,即干草,大都是骡子的,骡子吃不了才分给牛吃。牛一般都是吃玉米、高粱秸秆,有时候草缺了,连糜子秸秆也吃。冬天和春天出牛后,牲口都吃枯草,这时,要给牲口贴补点料,一般牛吃的是玉米扎成碎块的生料,而骡子和驴吃的是撒上盐煮出来的黄豆或豌豆。同样贴料,骡子一天吃4斤,牛就只给吃2斤了。

  牛是非常温顺的牲口。上小学时,每到下课时,我们总是不由得要去牛槽上玩,摸摸牛脸,揣揣牛角。此时,牛总是很友好地抬起头来让我们尽情地摸揣。初秋时节,一看到饲养员给牛喂上切碎了的嫩玉米秆子,我们就一窝蜂地爬上去跟牛抢吃玉米甜杆(成熟了的玉米秆子,有的象甘蔗一样甜),而牛却丝毫也不厌烦我们抢吃。更有男生硬是推开牛头,从嘴上夺,而牛却始终不发火。

  偷吃驴料豆子,那大概是我们那一代小学生共同的经历吧?每到冬春季,大队硕大的后锅里就要煮料豆子了。料豆子都是撒上大块盐煮到五六成熟的黄豆。不知谁第一个发现料豆子好吃,反正一看见饲养员端着拌有干草的料笸箩往驴骡槽里倒,我们就相跟着一伙,偷偷紧跟其后,闪他不看,趴在槽上伸手在石槽底子上摸出料豆子来,好的塞进自己嘴里,不好的装在兜里,然后悄悄倒在牛槽里:好吃的干么不给牛吃呢?这不公平!饲养员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他在前面一个槽一个槽地往里倒,十有七八发现不了我们。一旦被他发现了,他就转身拿着笤帚打我们。每每此时,总是他一赶我们就跑,他一转身,我们就又上去了。害得饲养员干瞪眼没办法。偷吃料豆子绝对不是因为饥饿,而是觉得好玩。还真别说,那时候盐水煮出来的黄豆,咸咸的、精精的,还真的挺好吃。为偷吃料豆子、倒腾牛骡料,饲养员经常在老师面前告我们的状,为此,我们也挨了不少训。然而,我们好像一点都不怕,他越告,我们越害,有的同学甚至从家里悄悄拿来小搪瓷碗,闪饲养员不看,把骡子槽里的料豆子一碗一碗地挖到牛槽里,然后,再从牛槽里拣好吃的料豆子。有一天,饲养员在院里吆喝:从今儿开始,煮料都用洗裤水了。洗裤水煮得料豆子人吃上肚疼,牛吃上得红眼病。我们用眼角斜瞅着他花白络腮胡中蠕动着的嘴唇,心里暗自骂道:心赖!又不是吃你的?但从此,再也没有偷吃料豆子了。

  牛大都脾气好,很遵从主人,是最唯命是从、最任劳任怨的。然而,牛也有牛脾气。牛发脾气一般有两种原因,一是人和牛相互不熟悉、不了解脾气,干活时人激怒了牛;二是女人和小孩使唤牛的时候。别看牛愣头愣脑,它还会欺软怕硬呢。刚分田到户的那几年,我家也养着一头牛。一个秋天,母亲牵着牛从地里往回走,半道,母亲想将上午刨下的山药蛋袋子让牛捎着驮回来。结果,当袋子放在背上,它屁股一蹶,袋子掉了下来,待母亲再要搬袋子,牛已挣脱缰绳,跑了。是太累不想干了?还是看见父亲不在专心不听话?母亲边吆喝牛边追,可牛根本不理会,母亲朝这头追,牛朝那头跑,不管圪塄还是平地,蹬开四蹄满圪梁撒野,直追得母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正值此时,忽听得迎头:“咳,扑刀子咧?”一声呵斥,牛站住了。男人,是大男人润提。润提牛屁股上抽了一鞭子赶了回来。把山药蛋袋子重新放在牛背上时瞪着牛说:驮回去,要不剥了你的皮!牛甩甩尾巴不出声,跟着母亲驮着山药蛋袋子回家了。

  牛是男人驯服的动物。

  牛一出生,待母牛舔干身体就会站起来走了。刚出生的小牛不戴笼嘴不栓缰绳,自由自在地围绕在母牛身边。若遇耕种忙季,小牛出生三四天母牛就得下地干些轻活。小牛一般100——120天断奶。一岁戴鼻具,两岁调牛。戴鼻具是为了认缰绳,而调牛则是所有牛犊变成耕牛必须过的一关。

  戴牛鼻具,是将牛的两个鼻孔间脆骨的地方用粗的铁锥子捅穿了,然后串一根约二寸长、母指粗的小木棍,木棍两端套上“{”型的铁栓,牛鼻具就上成了。从戴上鼻具那天开始,小牛就由一根缰绳绊着,吃喝休息都得在饲养员指定的地方进行了。

  调牛就是训练小牛耕地。调牛一般得有经验的人。要让刚刚长成的、自由惯了的小牛犊套上耕绳,拉上犁,踩着犁沟规规矩矩地耕地,不是件容易的事。脾气好的牛犊子好调一些,牛少挨打,调牛人也少受些罪;若遇到脾气犟的牛犊子,肩膀一碰到耕绳就又踢又蹦,满圪梁跑,害得调牛人使出浑身解数教训它、调教它。牛怕鞭子,鞭影一晃“嘎乍呱”一声亮响,三股子皮条编起来的鞭子就落在了牛身上。那鞭子很厉害,幸亏牛皮厚,若抽在人身上,一鞭子一串鲜血殷殷的血轱辘。有经验的调牛人都是鞭声响得多,鞭子落在牛背上的少。若是不懂牛性把牛打乍了,牛脾气跟你犟上了,就是把鞭子抽飞了、鞭杆打断了,它也不会服你管教了。这时候就得换调牛人,否则这牛是调不出来的。调牛是件苦差事,一天下来人困牛乏,还干不出活来。然而,没有调不出来的牛,不管多犟的牛脾气,一应都被男人驯服了。

  打牛不是不爱牛,就像父亲打儿子一样,是为了让它成为真正的牛。所有调牛的人,每到歇歇时,再累也总要给牛揉揉肩膀,疏疏耳朵,顺茬茬摸摸腰背上的毛。这不仅仅是与牛的情感交流,更是对牛真心的疼爱。因为,耕牛原本就是农人很重要的一分子。

  牛是很通人性、懂人言的。人牛合一才是干活的最佳效果。记得小猴,每到出牛时,都是每两个劳力一头牛,一个扶犁,一个打土坷垃。且整个耕种期,人牛都是相对固定的,谁用惯了哪一头就一直用哪一头,轻易不更换。村里实行的是早耕地,每天黎明时分,饲养员就得起来喂牛,天亮了,人们就肩头挂着犁,裤腰上插着鞭子,一前一后两人领着一头牛,吆三喝六走向起伏绵延的黄土地……

  爽朗的清晨,黄土高坡上的阳婆一波一波从山顶往下漫,而黄牛耕出来的新土,一堰一堰从底畔往起翻。东山上两头牛一道坡,西山上三头牛一道圪梁。蘸着阳光甩着鞭梢哼着山曲儿人牛合一,自然天成。那遥相呼应、悠扬有致的山曲儿,那鞭梢上甩出的、悠长的“回犁——”声,让冉冉升腾的草根味、新土味,弥弥漫漫,沁心入脾。

  都说耕地的唱曲子是为了给牛解瞌睡,看来牛是爱听山曲子的。山风爽爽,山曲悠扬,耕牛偶尔一甩头着喷着鼻息,扶犁人悠悠扬扬挥动着鞭影。你知道从东方瓦蓝到阳婆晒热满沟满梁的黄土,人牛相和唱出了多少曲子?倾诉了几多心绪?我突然觉得,黄土高坡上的山曲子,之所以草木一样茂盛,也有牛一份功劳啊!

  我爱耕牛图,更爱忠厚憨实又富有人性的牛!

  然而,童年时期的一件牛事,却让我永远不能释怀。

  正值耕种时节。一天早饭时辰,忽听得饲养员拖着声音在院里骂:“吃刀子的。甚耕地的?不会耕就不要领牛,拿命耍咧?”走出教室,才知道是牛从山圪梁上跌到了沟底。怎么会呢?天天有那么多牛在坡上耕地,从没有牛跌到沟底的呀。一边的人说:到了地畔牛不敢往前走,人就用鞭子抽,结果前蹄一抬,踩空了,摔下去了。

  哦,可怜的牛。

  约莫半上午,牛被赶回了大队院里。它是用三条腿走回来的,一条后腿拖在后面。一进院,看着一排排牛圈和饲养员,牛“哞——哞——”地叫了两声,然后,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了。那声音里有几分倔强,但却分明痛苦万般。断了,腿断了!队长说。饲养员赶忙拿着料笸箩给他吃,它一动不动;饲养员又用手抓着料放在它嘴唇上,它仍旧不张口。我看见饲养员眼里的泪光,他胡子拉碴的上嘴唇上清冽透明的鼻涕滴下来。他颤抖着声音说:真是头好牛,正壮年呢。然后,抬头瞪着队长说:“叫未仁,看能不能接住骨头!”未仁是村里宰猪杀羊、也能接骨头的人。未仁来了,他摸揣了半天,摇头说:“接不住,大腿生生地断了,又是牲口,没法固定。就是长住了,也是瘸子,不能耕地了。”队长叹口气:“叫主任和会计吧”那时候,村里是革委会主任,我父亲是会计。

  于是,派人到公社找主任和我父亲。

  父亲一进大队院,纠着耕地的后生就是一拳:你他妈的不长眼着?原来那牛是我父亲一直用着来,只因他今天去公社开会,后生临时替一天。父亲抱着牛头摸着牛脸,那牛瞅一眼父亲,眼睛里流下泪来。

  哦,牛还会哭。我也顿然伤心。

  村干部们商量的结果是:杀牛。

  中午了,阳婆红耿耿的。人们拿出了接牛血的盆子,在牛圈门子上拴起了掉牛肉的铁钩子,未仁拿出了长长的刀子。我父亲走了。两个后生拿着两根椽一样粗细的木杆子,蹭到前后两条腿圪拉,使劲一夹,牛就倒地了,随着一声长“哞——”刀子捅进了牛的咽喉。此时,我再次看见了牛的眼睛里流下了长长的泪……

  那时候,全村大概六七十户人家,一头牛,每户也能分二三斤肉。当我和妹妹随母亲端着牛肉回家后,父亲一人头朝墙角正躺着呢。我知道他在为他的牛伤心呢。那年月能吃到肉是件高兴事,然而,那一天,全村却没有一个人能笑出来。

  过了几天,父亲拿了牛皮准备下瓮。父亲是村里的皮匠,做皮袄、熟牛皮是行家。我问:“这是你那牛的皮吧?”父亲嗯了一声。我又问:“这么大的牛皮熟出来能做甚?”“做鞭子。”“是赶牛的鞭子吧?”父亲只顾干活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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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贴仅代表作者观点,与麻辣社区立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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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4-24 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牛,这是农民的宝贝!

发表于 2020-4-25 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章!我属牛......看得我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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