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

唐红梅 · 发表于 2019-12-7 07:08

                  傻姑娘  （小小说）


毕业那一年，梅进了城里一所培训机构任教。

梅在二楼上课，二楼两间教室，隔壁的教室是个特长班，时常传出钢琴声。下课的时候她便站在阳台的走廊上，远眺楼下的绿被，倾听隔壁的琴声。

那个无风的下午，阳光给走廊铺上一层暖暖的橙黄，她站在走廊上，隔壁传来熟悉的琴声，那琴声清新自然，悠然悦耳。梅很好奇，能弹出这种水平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师呢？琴声结束了，稍许，隔壁教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男教师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开门的那一瞬间和她四目相对，就是这个老师吗？高挑的身材，英俊的脸庞，对着她微微一笑，像极了韩版里的男主角，她亦报之以微笑，没有任何交流，他便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

莫名其妙地就喜欢上了这个人，直到现在梅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钢琴老师，或许是因为他长得英俊，又或者是他礼貌的一笑，又或者是那悠扬的钢琴曲，那一天的他如同那个下午的阳光满是金辉。

   梅开始有意无意的去关注他，在校园里搜寻他的身影，在他路过的地方路过，在他上课的教室外长时间停驻。渐渐地她知道了他上班的规律，他隔一天的下午就会来上课，西装白衫，提一公文包，绝对知识分子的标配。她成了他教室外忠诚的听众，听他弹琴，也听他授课。他有极好听的声音：清晰响亮，字正腔圆，做他的学生该是多么的幸福！

就这样，一天天过，他不语，她不说，默默的让思念成河，让他的影子占满脑海。说不清那是一段快乐还是苦恼的日子，时光仿佛被人催促着跑一样，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期末。

  那一天，她站在阳台，听出隔壁弹的《一剪梅》，奇怪的是，他很完整地弹了一曲《一剪梅》，那琴声如行云流水，清风徐来，又宛如玄音，不同凡响，她仿佛看到他挺拔的身材坐在琴前，修长的双指在琴盘上轻快地跳动，一副艺术家陶醉的模样。

琴声停了，按以往的惯例，他会在两分钟之内打开教室门，悄然离去。梅背对着教室，心却关注着那一道门，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接着应该是他的转身……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靠在了梅左边的阳台前，咫尺的距离，面对着她：“你喜欢听琴？”

  梅着实吓了一大跳，看着他明眸的双目，一片慌乱“嗯？”

  他仍然追问“你喜欢听我弹琴！”嗓音低沉，梅不知道他是在问她，还是很笃定。

她惊慌失措，满脸潮红，不知道该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唯有回应“嗯！”

他的目光变得温和，满脸浅浅的笑，突然温润地冒一句：“傻姑娘……”他一边说，一边转身，背后传来他充满磁性的雄厚的声音：“喜欢的话，下次我弹给你听。”

心跳还没平息，他已消失在转角处，像一场梦，她怔怔地没回过神。那温和的眼神，穿透了她所有的心思，那温柔的称呼“傻姑娘”，亲密得像一个恋人在耳边丝语，她激动万分。

“他说要弹给我听，这是真的吗？真的吗？原来他一直知道我的存在，他一直懂我的喜欢，他也喜欢上我了吗？”梅问自己。一个习惯了单相思的女孩，突然被人一关心，乱了方寸，那份喜欢瞬间爆棚。

   接下来的日子，梅不知道是在等他出现，还是在等一场爱情，把每一天过得魂不附体，度日如年。可是，可是他连她的手机号码都没有问呀？梅安慰自己，他那么聪明，只要他想知道，他是可以找到的。是的，他是可以找到的，即使不能找到，也总会碰面。

   然而碰面的场景却是残忍的。那一个下雨的黄昏，梅撑一把小伞独行在路上，远远地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和一个漂亮女孩共撑一把伞。只那一眼，她就认出了他，她甚至看到他的右手搂着那个女孩的腰。梅慌乱地用伞遮住了自己，心如刀割。她听着他们的脚步由远及近，亲密无视地从身边走过，心碎一地。心中的那份美好，那份渴望瞬间被无情地浇灭，凄风冷雨中，她悲伤地走在无人的雨巷，忘了撑伞，忘了归途，雨洒在她的头上，滴在她的眼帘，淋湿了她的眼眶，眼角两道水直淌，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说过要弹琴给我听？他说的只是一句玩笑吗？至始至终他也没说过喜欢我呀？”梅哑然失笑。

   希望多大，绝望就有多大，她躲着他，熬过了期末最侯几天痛彻心扉的日子，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家乡。不久，她的邮箱里收到两份文件，邮箱里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邮件，因为忙着参加当地编制考试，她也没在意，就那么让它静静地躺着。

夜深阑静，她打开了那份文档，一行调皮的话：“猜猜我是谁？”她的第一反应，是他，确实是他，他说很牵挂她，还说欠她一首钢琴曲，梅突然感动得哽咽，她终还是不能忘记他……

   还有一个视频文件也是他的，她急切的打开，视频里：他挺拔的身材坐在钢琴前，英俊的脸庞无比凝重，修长的双指轻快地在琴盘上跳动，那琴声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又似珠落玉盘，清泉涌流，瞬间把她包围，伴着他低层而又清晰的歌声《一剪梅》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淹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
那一刻，梅泪流满面，她想起了那一天也是这首曲子，他弹给她听过，她的名字就是“梅”呀，那是他多么用心为她准备的曲子，她哭得不知所措。

  琴声后，还有他简短而忧伤的解释，他说一直都知道她在关注他，他明白她的心，可是他已结婚五年了，怕伤她的自尊，一直没说，今天，特录制了视频寄给她，因为他承诺过“要弹给她听”……他的语言仿佛从很远很远传来，似穿过无数的山水无数的星辰落在了梅的心上，恍惚间，又看到他面对着她浅浅地笑，她哽咽地望着他，他温润而怜爱地说：“傻姑娘……”

   “傻姑娘”，她终于明白了这个称呼的含义，一切都找到了合理解释，突然就释了怀。她没有回信，也没再联系，因为她知道她们行走在两条平行线上，已成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