戽鱼 高义奎 戽鱼，其实就是戽水逮鱼，即先将水滩中的水戽干抓鱼。这是我们儿时一种有趣的玩耍活动。我们约几个小伙伴，带上水提子（小木桶）、水盆等家什，来到河沟里选好地点。先将河沟上游的水截住，并把水撇开，排向一边。再在下边闸一道小堤埂，用泥巴堵好，把鱼儿堵在堤埂以内。然后，几个人一齐用水提子或洗脸盆使劲往堤埂外戽水，大家轮换不停地使劲戽，直到把水差不多戽干为止。这时，剩下浅水里的小鱼儿在脚边东碰西撞，四处乱窜，极易被活捉。最后，鱼儿全被抓住，皆大欢喜。当然，并不是每次都获大丰收，也有大家汗流浃背地使劲戽水，最后只逮几条小鱼儿，使人沮丧，很不如愿的时候。 记得我在火井小学读四年级的时候，1954年暑假的一天，吃过早饭后，红太阳高悬在天空，万里无云，风和日丽，薄雾轻浮，河中水流潺潺，林间小鸟欢叫，虫声“唧唧”轻唱。我们几个小伙伴小安、小祥和小甫，早就约好，今天到杜沟去戽鱼。小安带一把锄头，我拿一个小木盆，小甫提一个水提子，小祥也带一个小木盆。大家相互“喂”了一声，便向杜沟出发。这杜沟距我家所在的笕水沟有一两里路，是一条山间小河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里的鲫鱼特别多，往年我们也在此逮过许多鲫鱼。我们几个小伙伴翻过一道山坡，来到杜沟一看，河沟边长满茅草，还有一些刺芭。河水清清，潺潺流淌，清澈见底，一群小鱼儿在水中游玩，逍遥自在。我心中暗道：“你们快活不了多久。等一会儿，叫你们哭都来不及啊！”想到一会儿要逮很多鲫鱼时，心里乐滋滋的。 我们选个地势好水滩——估计滩里鱼多，便七手八脚地动起手来。小安用锄头把岸边的茅草、刺芭铲开。我们几个就开始四处搬石头，顺着滩边，闸起一条斜长弯曲的堤埂将水滩围住，将水挡在堤埂外边。并在堤外掏一条排水的小沟，把上游流下来的水撇到小沟里。闸堤埂要用很多石头。我们把近处的石头捡完了，就到处去寻找，甚至把岸边田坎上的石头都搬到水滩里砌堤埂。在搬石头时，我不小心把脚砸痛了，仍然坚持干。大家干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终于把堤埂砌完了。于是，小安就用锄头开始挖岸边的泥土来塞堤埂缝隙，堵漏洞。我就用盆子端泥土，小祥也用盆子运送泥土，小甫就站在水滩里用双手将泥土慢慢使劲塞进堤埂的缝隙里。大家七手八脚，忙得不亦乐乎。一阵紧张忙碌之后，终于把堤埂缝隙堵住了。我们看着河水乖乖地流淌在撇水的小沟里，大家才伸伸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歇一会儿后，我们便站在滩内开始戽水了。我和小祥用盆子向堤外戽，小甫用水提子舀水往堤外倒。大家一齐不歇气地奋力戽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干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眼看滩中的水不断减少，水位不断降低，我们心中都喜滋滋的。突然，堤外排水沟里的水把一段堤埂冲垮了。大家惊呆了，怎么办？小安急促地大声喊道：“快堵水呀！”于是，我们搬石头的搬石头，补堤埂补堤埂，盘泥巴的盘泥巴，塞漏洞的塞漏洞，大家手忙脚乱地忙碌一阵后，堤埂又恢复原状，河水又乖乖地顺着排水沟流走了。我们继续戽水。堤埂内的水位继续下降，我们的心中都乐开了花。 正当我们干得起劲的时候，天空突然阴暗下来，一朵乌飘来遮住了太阳。真是“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将变。”眨眼间，天上就“噼哩啪啦”地下起大雨来，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一砸一个水泡儿。没办法，我们只好赶快跑到近处人家的龙门子去躲雨。一阵急雨很快就过去了。原来这是夏天常见的“过路雨”啊！一会儿，雨过天晴，草尖上露珠闪亮，晶莹剔透，远山如黛，山清水秀，万物如洗，江山如画，美不胜收。但是，焦辣辣的太阳仍然高挂天空，天气渐渐比先前更热辣。阳光如火如炭炙烤着大地，晒得石头烫脚。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冒着如火的太阳，只顾埋头使劲地往堤外戽水，衣裳裤子都被搅起的水花打湿了。很快，滩里的水眼看就要戽干了，鱼儿们一片惊慌，东逃西窜，不断在我的脚上碰来撞去。我们嘻嘻哈哈，手舞足蹈，心花怒放。又使劲戽了一会儿，大家放下盆子，手忙脚乱地开始逮鱼了。 我接连逮了几根鱼儿，大多是鲫鱼，也有两根胖嘟嘟的红尾巴儿，还有一根乌褐色的黄辣丁呢！小甫在逮鱼时，被一个老螃蟹夹了一下，手掌夹起一块红疙瘩。大家都在忙着抓鱼，也管不了许多。只听见浅浅的浑浊河水大家在抓鱼的搅动中，“唏哩哗啦”地来回震荡，夹杂着鱼儿逃命的挣扎跳跃声，汇成一支优美动听的交响乐曲，回响耳畔，传向河沿。一根根东钻西逃的鱼儿统统被我们抓进盆子里，还在拼命跳动，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几番跳动后，鱼儿归于平静。很快，水里的鱼儿基本上被我们抓完了，大家唱啊，跳啊，闹啊，高兴得忘乎所以。抓鱼结束，我们把堤埂掀翻，让河水依然正常地顺着河道畅流。 最后，由小安（他年龄最大）主持，开始分鱼。你一根，他一根……我分得了七八根小鱼儿，有鲫鱼、红尾巴儿等。大家兴高采烈地各自将分得的鱼儿用茅草穿成一串提在手里，拿着盆盆、水提子等家什高兴地往笕水沟方向走去。 鸣蝉在林阴中清脆响亮地“唧唧唧”鸣叫, 好像在为我们戽鱼丰收而歌唱；喜鹊在空中“嘎嘎嘎”地欢快飞鸣，似乎在祝贺我们戽鱼胜利；天空中，红光满面的太阳公公微笑着，好像在热情欢送我们戽鱼凯旋而归。我们一边走，一边追蜻蜓，撵蝴蝶，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笑闹不止。忽然，小安放开嗓门，大声高昂唱起歌来，激越高吭的歌声飞向远方。于是，我们也一齐放开喉咙，跟着小安尽情地吼起歌来：“嘿啦啦啦啦嘿啦啦，嘿啦啦啦啦嘿啦啦，天空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苏联老大哥啊！帮助咱们新国家呀……”激昂欢快的歌声撒满河沿，撒满山坡，撒满大地，飞向长空，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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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1-3 19:53
发表于 2019-11-3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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