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提意见就是负能量”是基层最大的思想负担

连体钞 · 发表于 2019-10-18 16:07

　　摘要：李田田平安了，没有被当成“问题”去解决，我们跟着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就是回到原点，回到她提出的那些问题，基层检查泛滥逼得老师不务正业的问题，这是一个大问题，今年是基层减负年。治理这个问题，不是等像“湘西领导”这样一个符号，需要鼓励更多需要李田田这样的老师去反映问题，让问题暴露出来，让意见得畅通无阻。减负，首先要减“提意见就是负能量”的思想负担，把“动不动就约谈”这种权力关进笼子，解放被束缚的意见和“微词”。意见能得到直线反映，畅通了渠道，基层减负才不至于陷入“越减越重”的怪圈和陷阱。

连体钞 · 发表于 2019-10-18 16:11

　　发文批评各类检查耽误工作的湘西乡村女教师李田田，可能被当地教体局穿小鞋，又是要求进城连夜说明情况，又是深夜被闯入要求签字承认“观点偏激、认识片面”，李田田的遭遇牵动社会敏感的神经，引起公众强势关注。人们不仅是关心一个女孩的安危，更是关心批评者、提意见者、说真话者的命运。还好，在舆论围观下，正气占了上风，事件向抚慰人心的建设性方向发展。更高层面的湘西领导当面肯定了李田田，赞她所写的有利于社会，批评了施压者，承诺下面若有任何刁难找他本人，并称要整顿当地的教育现状。

　　这个结果，暂时让人松了一口气。不能让说真话的人战战兢兢，这些啄木鸟，应该得到呵护，反映问题的人，千万不能被当成“问题”被解决掉。相信湘西领导此举并不只是为了平息舆论，而是基于法治、良心和是非，基于对李田田所反映问题的洞察，基于对本地教育状况的负责。李田田发出求援的信号后，舆论之所以立刻响应，真是因为被一些事情弄怕了。舆论的转发和关注，就是想用公开的力量筑起一堵“人墙”，把李田田围在中间免于被伤害。一起保护李田田，就是捍卫一种可贵的批评和求真的勇气，保护对一个社会无比珍贵的对真的信仰，让我们的周遭不至被犬儒、投机、马屁、吹嘘和冷漠所占据。

　　虽然这是湘西领导“应该做的”，但还是要感谢一下，感谢他们没有让官微发文怼女教师，没有找人给女教师泼污水，没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把精力用到防舆论上去，没有为了所谓的地方面子而硬扛，而是积极地去纠错，抚慰了人心，治愈了本可能留下的事件阴影和撕裂伤痕。我有一个在乡村支教的学生，他说自己是含泪转了《湘西州委领导当面肯定发批评文章的乡村女教师》这条新闻，倒不是觉得看到了“包青天”，而是看到了正气压倒了邪气。

　　什么是正能量，什么又是负能量？那个教训李田田的股长说她负能量太多，教训她要传播正能量。可这件事上，有什么比这个女老师更正能量呢？基层形式主义抬头，各种评比检查让基层教师和公务员不堪重负，从半月谈到人民日报，媒体去年作了很多监督和批评，基层一直在反映这些问题。中央也敏锐注意到了这些问题，特别把今年定为“基层减负年”。可某些地方不顾中央规定，仍然用形式主义应付反形式主义，李田田出于职业良心，发文反映当地种种耽误教学的教育乱象，不是对中央规定最好的支持和最正的能量吗？难道眼着眼睛说瞎话，明明那些不务正业的工作耽误了教学，影响了教育秩序，还说“形势一片大好”“基层教育前无所有地好”“老师们喜迎检查”，这才是一个社会最可怕的负能量。想起人民日报一篇评论，说得多好啊：宁要微词，不要危机。

　　从湘西领导角度看，这是一场舆论危机。从公众角度看，这是一场舆论的曲线救女教师，发帖引起围观，围观引起领导重视，舆论倒逼正义，虽然这是一种曲线正义，曲线纠错，但起码纠错了。舆论监督，就是一种纠错方式，当行政系统自身失去纠错能力时，舆论监督帮着去纠错。两点之间最短的是直线，直线纠错当然最好，如果李田田在内部批评这种教育乱象，批评诸种检查影响教学，很快受到反馈，进入调查程序并纠正问题，直线纠错的代价最小的。主持正义和公道的湘西领导，在个案纠错的同时，如果能反思这种直线纠错的效率和曲线纠错的成本，就太好了。如果其他地方的领导也能跟着一起吃药，畅通本地的问题反馈，避免曲线带来的公信力损耗，就更更好了。

　　李田田平安了，没有被当成“问题”去解决，我们跟着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就是回到原点，回到她提出的那些问题，基层检查泛滥逼得老师不务正业的问题，这是一个大问题，今年是基层减负年。治理这个问题，不是等像“湘西领导”这样一个符号，需要鼓励更多需要李田田这样的老师去反映问题，让问题暴露出来，让意见得畅通无阻。减负，首先要减“提意见就是负能量”的思想负担，把“动不动就约谈”这种权力关进笼子，解放被束缚的意见和“微词”。意见能得到直线反映，畅通了渠道，基层减负才不至于陷入“越减越重”的怪圈和陷阱。

　　如李田田遭遇所显示，“提意见就是负能量”可能是基层最大的思想负担，真的，卸掉这个重负，其他那些看得见的担负，都不是事儿，不要让提意见的人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