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娃子（大结局）
（接二）经过几天努力，讨娃子重新开始了他的小生意。而此时，已经是九十年代初，中国进入了下岗高潮期。那些曾经在森工企业，内河航运企业的职工由于国家政策调整和基础设施的大力投入，他们所在的企业大都面临经营困难而不得不下岗回家。为了生活他们中的有些人也选择在老家开起了餐馆。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原本就是原来单位里的厨师，他们不仅厨艺好且见多识广做起生意来得心应手。相比之下，讨娃子小店的生意也就大不如从前了。那些年公路已经通达南江的所有乡镇，市场经济的大潮也同样冲击着像高桥这样的乡镇，即便小小的食店行业其竞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激烈。少了妻子的协助，没有新的思路和吸引力的味道，讨娃子的小食店在市场竞争中显得疲软乏力。每天无论他多么卖力的劳作，早开店晚关门，加足分量浓油重味，可每天平均的营业收入还不到之前的一半。妻子看病住院借了几万元的外债一分没还，家中的日常开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妻子吃药小孩上学特别是妻子养病需要的营养都要花钱，而自家的生意目前虽然没有亏本但赚钱有限。一想到这些，平时倒头便打呼噜的讨娃子也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了。
那些天讨娃子头顶上的头发基本掉光了露出汤碗大小的浅褐色秃顶，周围剩下的一圈稀疏头发不仅没有光泽而且还开始发白。消瘦的脸上透出憔悴，疲惫的双眼布满血丝。说话声音小了，玩笑也开得少了，即便见了平时他最喜欢说笑的几个小媳妇大嫂也只是笑笑就算是打了招呼。做生意的兴致变小了，三天开门两天关，即使当场天讨娃子的店也是日上三竿开门下午又早早的关门。在妻子回娘家的第二个月讨娃子索性关了自家的小店。就在街坊为讨娃子的生计担心的时候，有人发现讨娃子居然开始了他的新营生----高桥第一家砂石场----地点在水磨滩上面的干河坝---老板就是讨娃子！当不断有板车从干河坝拉河沙时，街上的许多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被常人认为没心没肺没有多少心计的家伙居然又做了一件让人刮目相看的大事！
人们习惯于从人的外部表象去评判他的内在属性，这本身就有很大的随意性和不确定性。讨娃子虽生性大大咧咧，但吃苦卖力；虽没心没肺，但为人坦诚；虽不修边幅邋遢贪吃，但不赌不嫖不抽烟不喝酒。他没读多少书也不懂多少天下大事更不心国家的大政方针，但他关心他的儿子老婆热爱自己的小家。早在妻子去成都治病的时候，讨娃子就已经在盘算他的下一步生意了。那之前他就知道高桥有好几家新食店要开张----一个小小的乡场哪能容得下那么多的小餐馆呢。他知道以他的能力和财力他是竞争不过那几个从外面回来的厨师的，长期下去他的小店迟早都会关门----可接下来他该做什么呢？当他把可能的选项都梳理一遍后又一一否定，几次三番彻夜难眠。俗话说：梦里想了一千条路醒来还在麻地里住，着急啊，讨娃子！
在他从成都回高桥为妻子后续治疗借钱那几天，他见到几个在河里淘沙的熟人，一问才知道他们到河里淘沙是为了修房子。他这才恍然大悟：现在街上农村已经很少有人修土墙房子了。乡乡通了公路后，又开始了村村通工程；人们修房子也基本都是钢筋水泥的小洋楼了。修公路要沙石修新房要沙石可高桥居然还没有一家专门的沙石场。那时讨娃子就开始盘算着是否可以在高桥开一家沙石场。为了不让妻子操心他没有和她讲过此事。
自己做了几个筛眼大小不同的筛子，在干河坝找一块沙多地平又靠公路近的地块，再自己动手刨一段从公路到沙场可以通板车的路，然后在路边插一块牌子，讨娃子的沙石场就算开业了。那时节，河道基本没人管理，市场管理也很不到位。只要你敢想敢干，就没有干不成的事。沙石场开业后，生意比讨娃子预料的还好。爱人在娘家住了半年回家了。虽然药必须天天服用，但病情基本得到了控制。讨娃子关他的面馆其中也考虑了不能让老婆再受劳累的缘故。开了沙场，讨娃子老婆每天除了洒扫庭除就是洗衣做饭，按医嘱她不能再干重活，但全家人的日常生活饮食起居她还是打理得井井有条。中午为讨娃子送午饭来回可以走大约四公里路，这对她的病情恢复很是有利。新的营生做起来了，老婆的病也基本稳定了，儿子又考上了县城里的中学，一家人的生活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特别是儿子考上县城的中学是最让讨娃子感到自豪的事情，自己没有多少文化一定要让儿子好好读书！
可好景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讨娃子的沙石场开张几个月后，高桥又陆陆续续在不同的河段开了几家。最让讨娃子恼火的是，就在他的沙石场旁边居然也开了一个沙石场，主人是鞋匠何全三。五十岁出头的何全三算得上是高桥街上最穷的居民之一了。中等个头干瘦体型，基本没有读过书。但他聪明好学，喜欢下棋打牌读书看报，对三国西游特别喜爱，常常喜欢就其中的情节与人发生争论，有时甚至是面红耳赤的争吵。一身宽大的中山装已经发白但干净整洁，灰白的头发也总是梳得一丝不苟，何全三愿意给人一个有知识的印象。六十年代末结婚，那时何全三并不穷、两个姐姐出嫁了，去世的父母虽然只给他这个唯一的儿子留下了几间茅草房，但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修鞋修锁配钥匙的手艺。那几年小两口的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可是在大女儿出生后，何全三的爱人就病了：全身无力，稍微干点活全身就瘫软。看了几家乡卫生所找了不少乡村医生有的还是在高桥那一代有名望的老中医可没有什么起色。随后十年间，爱人又陆续为何全三生了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加上大女儿一家七口人除了何全三的补鞋修锁摊外别无其它生活来源。日子随着小孩的增加过得越来越艰难。在爱人生了第二个小孩后，她的病被确诊为“重症肌无力”----和讨娃子爱人的病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何全三因为无钱为爱人治疗而开始自学中医----他想自己为爱人治病。那之后爱人除了做点较轻的家务活外也就不能分担家中的生计了。街坊邻居也基本没有见到过何全三的爱人再走出过家门。我小时候亲眼见过何全三爱人生气打她大女儿的场景。那个十岁左右的瘦小女孩衣衫褴褛面带菜色，每当她妈生气要打她时，她不但不会逃跑还居然会自己搬出长条凳放在堂屋中间然后自己面朝下躺上去一动不动地让她妈打她。她妈用一根细长竹条打她的后背或屁股，打不了几下她妈便会瘫坐在矮凳子上一边大口踹气一边因断续地嘟囔“累死我了…累死我了…”。多年后想起那一幕我还会对那个女孩心生敬意，为了让母亲少受累她甚至甘心情愿躺在板凳上让母亲打她！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何全三靠他的补鞋修锁手艺还能勉强养活一家人。到了八十年代补鞋修锁的生意虽然没落了但何全三又开始卖起了草药，收入增加不多但家里几个小孩读书、老婆身体不好等需要用钱的地方倒是不少。家里的茅草房年久失修已经到了不能遮风避雨的地步，好在政府出钱修葺了他的茅房并换成瓦屋，几个小孩的学费也全部免去这才让他的生活得以维持。九十年代中期何全三的大女儿出嫁了可他的草药摊也难以为继了，于是便带着几个小孩在干河坝卖起了河沙。
尽管何全三的沙场和讨娃子的沙场有十几米之隔，可先入为主的惯例让讨娃子认为他才是那片河滩的主人而排斥其他人的进入。更让讨娃子不能接受的是何全三居然还要共用他刨的那段简易板车路。九十年代中后期，整个中国已经变成了一个建筑大工地，小小的高桥也不例外。县道、乡道、村道在改造在兴建，单位楼房、私人住房也在扩建在新修而且好多人一修就是好几栋。对沙石的大量需求吸引了很多人涌向高桥有沙的河滩。下意识里讨娃子非常希望能独占那一片沙场----他知道那片沙场沙多沙细容易挖好清洗。而今半路跑出来个程咬金，而这个程咬金居然还是讨娃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来挖沙的何全三。讨娃子知道他无权干涉何全三在他沙场旁边卖沙，于是他找了别的理由希望何全三知难而退，其中之一就是不要何全三使用他修的路----虽然何全三承诺给讨娃子一定的报酬。一开始何全三想自己修条便道，但有沙的那片河滩就只有那一个地方可以修路。如果想另外在别的地方修一条，他要嘛从河道搭桥，要嘛就必须绕一大段布满卵石的淌水河滩。斟酌再三何全三觉得他实在没有那个能力去另外修一条便道。于是他还是不得不和讨娃子商量----尽管讨娃子不答应。何全三陪着笑脸跟讨娃子说好话，动情处他甚至引用了桃园结义的典故----这一切自然也是白费。在何全三还想努力去说服讨娃子的时候，他几个小孩却早已失去了耐心，他们趁着父亲又去与讨娃子商量的机会拉着满满一板车河沙就从讨娃子的路上冲了过去。讨娃子见状怒不可遏抄起手中的铲子就飞奔过去叉腰拄铲横在路中。还没等何全三回过神来，讨娃子就和几个小孩抓扯在了一起。一旦动了手，何全三自然会全力帮助自己的孩子，所以尽管小孩未成年，但讨娃子单枪匹马显然不是何全三父子五人的对手，没几个回合讨娃子就败下阵来。随后何全三和讨娃子相互拉扯吵闹着走进了乡政府办公室。了解情况后，乡办公室的干部狠狠地批评了两人：你们都是困难户，政府都在救济你们啦，知道吗？！你们在河道挖沙是违法行为你们知道吗？是要取缔的，哼！乡里还没有阻止你们，你们自己倒窝里斗起来了！你说你田明富（讨娃子的大名），那么卡长一点点路，何全三不是说了给你付点钱吗？那个地方本来就没有地方修路你让人家在哪里去修。好了，你们自己商量商量…算了，不要商量了！何全三说他只用了你二长多点路，是不是田明富？按工算帐，何全三你给田明富五十块钱，这事到此为止了。你们今天打架，何全三你一家五个人打人家一个人，再罚你五十块，给田明富一百块。不要再闹了，好好卖你们的沙吧！再没事找事我真就要找有关部门关了你们的沙场，你们信不信吗！何全三自知理亏当即付给了讨娃子一百元钱。从此之后，两家虽然心有芥蒂，但各自挖沙、筛沙、卖沙，倒也相安无事。
因为有何全三在旁边，讨娃子挖沙格外起劲。在他看来，他多卖一车沙何全三就会少卖一车。老子身强力壮还搞不过你个“病架子”（何全三因为营养不良身体干瘦，街上人大都觉得他是个“病架子”），讨娃子恨恨的想！于是，讨娃子不仅起得早，晚上还会点着马灯夜战；他筛沙会按大小分成不同的类型以方便买沙的根据不同用途进行选择，所有的沙子在筛的同时他会用河水清洗，加之他爱说爱玩笑嘴甜段子多，所以搞建修的人大多喜欢在讨娃子那里卖沙。虽然何全三一家有五个人在河里筛沙卖，但有三个小孩要读书，能全天在河里干活的只有两个。爱人因为身体原因没法给他们送饭，中午他们只有停工回家去吃。一家人因为吃得差而营养不良，大人小孩的体力耐力远不如讨娃子。他们早上来得晚下午收工早。筛的沙种类单一还因清洁不够卖相不好，所以他的沙不但价钱没有讨娃子卖得高，卖的量也比讨娃子要少。两三年下来，讨娃子筛沙比以前买面买卤肉挣的还多。
转眼就是千禧年了。讨娃子的沙场生意也开始有了一些变化。早几年前他的沙场时不时有穿制服或没穿制服但戴着红袖章的人来收管理费。开始讨娃子还能通过打哈哈或给来人买包烟或干脆塞点钱来应付。但后来高桥的河道不仅有了打着公司招牌的沙石场，采沙选沙洗沙还采用了大型机器。讨娃子注意到人家采完沙不仅回填还会对河岸边坡进行加固。再后来，有政府来人给了他最后通牒，要么办理正式采沙证，要么自己关闭沙场，否则政府就要强制关闭。
虽然沙石场面临困难，但讨娃子儿子哪一年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好大学，这让他们全家为之自豪。他们家六兄妹就数他的小孩最有出息，这让讨娃子很高兴！他想，即使没了沙场还有别的生意，天无绝人之路哦。送儿子进了大学，讨娃子到县里交了钱办了采沙证。河道管理办的相关人员给他讲了有关在河道采沙必须遵守的规定，但讨娃子没有一条照办过。在他看来，毁坏河床、堵塞河道、污染河水，危及下游等等等等，都没有他挣钱养家糊口重要。办了证照，检查人员还是会定期不定期的到他的沙场检查，而每次检查他的沙场基本都不合格，检查人员给他讲完规定后也只能罚款了事。这一点讨娃子也很清楚：政府不给我安排工作也就罢了，我自谋生路不给国家添麻烦你还要把我怎么样。政府总不能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饿死吧！他甚至认为那些检查的人无非就是为了挣几个外快而已。就这样，检查、罚款、卖沙、检查、罚款、卖沙…讨娃子的沙场在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中磕磕碰碰的持续着。虽然每天他还能卖点沙，但生意越来越清淡。政府工程不要他的沙，大多数私人工程也都到采沙公司去买。2004年前后，讨娃子的沙场因为在多次检查中没有一项目合格而被相关部门强制关闭，他的采沙证也被吊销了。同一年他儿子大学毕业了在县城有了正式工作，收入稳定也不再需要父母的供养了。这时讨娃子又有了新想法：他要继续他的饮食生意，他要为儿子在县城买套房子。
沙场关了。讨娃子盘点这些年卖沙的全部收入，全部加在一起还不足以在县城为儿子买一套像样的房子。那几年南江的房价还没有上涨，一套一百平米的好房子也就七八万左右，加上装修家具一般十四五万就能全部搞定。于是讨娃子与爱人商量，贷了一点款为儿子在县城买了一套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子。接下来讨娃子便开始琢磨起了他的小食店，他想要尽快将还清贷款。
那几年，高桥乡中心小学校扩大了不少。以前农村学生放学后离家近的走路回家，离家远的虽然住校但也基本在学校大食堂吃饭。而今情况有了很大变化，农村学生除了家在街上回家住外其余的基本住校，而那时父母都会给他们零花钱，晚自习后学生们会三三两两地跑到街上去找吃的，那个年代刚刚流行起来的“串串儿”因为花样多口味重便成了是这些学生娃儿们的最爱。看准了串串生意，讨娃子便开始准备。没费多少工夫，他的串串摊就开张了。有在小学校当厨师的大哥帮助，他把他的串串摊摆在别人不能摆的校门口附近。每天下午五点左右出摊十一点后收摊。虽然摆摊的人不少，但讨娃子的摊占了学校的地面，位置好，他的串串又浓油重味，生意一开始就不错。那时讨娃子已经基本秃顶，沿耳际后脑一圈长长的自然卷曲的花白头发随风飘洒，很有几分艺术范儿，加上讨娃子天生大嗓门，话多玩笑多段子更多，这些都深受学生娃儿们的喜欢。那时，他爱人的病没有起色但也没有加重，白天还可以帮助丈夫穿串串。这活儿不累却能让她全身肌肉得到适当运动和锻炼也为讨娃子减轻了负担。卖串串虽然没有卖沙赚钱，但他已经为儿子在县城买了房子，前不久儿子又结了婚，他爱人的病情也得到了较好地控制，为数不多的几万房贷儿子决意自己偿还，所以家里除了日常开支也没有什么大宗用钱的地方，于是讨娃子就想要为未来的孙子挣点学费。
然而这个目标被2011年7月6日的一场三百年不遇的洪水给彻底粉碎了。那一天，滔滔洪水几乎将高桥小河两岸老街的木结构房屋全部冲毁。随之而来的酒厂后山的泥石流不仅将包括讨娃子房子在内的那一片所有的房屋捣毁，那一地段的乡公路、村道也被山体崩塌形成的泥石流全部毁坏。面对被泥石流淹没的房屋废墟爱人欲哭无泪。倒是讨娃子像没事一样，站在废墟前还笑着对爱人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房子没了地还在，费点劲重修哦”。那段时间，两口子只能暂时寄居在政府提供的临时帐篷里，串串摊自然也就摆不成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爱人用眼神多次询问讨娃子，讨娃子的回答倒也简单干脆：“天无绝人之路”。
很快，国家就对每个受灾户进行了救济。讨娃子家因为房屋全毁得到了政府一万八千元的重建补贴。按政策，讨娃子可以在高桥街道所属范围内得到一块与原房屋同等大小的宅基地，但他与爱人商量后决定离开高桥去县城与儿子一起生活。讨娃子想，与儿子一家人共同生活爱人将来不仅可以帮助照看孙子，县城人多也更适合他的串串生意。
房屋被泥石流埋了，家中所有家具几乎全部被毁。这倒也省事，讨娃子和妻子没费什么功夫就收拾起全部家当细软----两三个箱子就装下了，然后搭上他弟弟的货车到了县城。短短几天他们就收拾停当了。平时妻子除了给儿子儿媳做晚饭外，就只给丈夫做顿早餐，还有就是帮丈夫穿串串儿。初到县城，讨娃子的串串摊颇费了些周折。首先是摆摊的地方难找。开始一段时间，讨娃子上午到处转悠物色地点，下午推着板车改成的串串摊去选定的地方叫卖。可往往是还没有等他搭稳车摊，不是被邻近的住户撵就是被城管赶，住户们撵他是因为串串摊会把周围的环境搞得很脏。四处打探虽然找了个没人撵的地盘，可那个地方行人稀少一个晚上也卖不出几串；费尽周折后来才在春场坝找到了一个地点，可前脚刚刚将摊子搭好城管后脚就一波接一波的来向他收清洁费市场管理费，钱虽不多但让人心烦。那个地方下午晚上大多是出来散步遛弯的中老年人，来吃他串串的人比之前也多不了几个。不过这时的讨娃子摆摊已经不单单是为了生存，所以串串摊虽然没有起色但一家人能在县城团聚，对此讨娃子也很知足。做生意需要有耐性这一点讨娃子是明白的。到了他这个年纪有自己喜欢的串串摊还能挣钱提升全家的生活质量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所以不论天晴下雨讨娃子每天按时出摊按时收摊，见面哈哈送别笑脸玩笑段子大嗓门，几个月下来讨娃子就和那些散步遛弯的老头老太太混熟了。虽然生意没有因此有所好转，但借此打发时间也自有乐趣----年纪大了最怕无所事事。
“多个朋友多条路”。与讨娃子成了熟人的那些老头老太太，其中不乏曾经是县里一些机关的领导什么的。他们虽然很少吃讨娃子的串串，但时不时为讨娃子的生意提一些诸如食材、份量、调料、味道、卫生甚至讨娃子做生意时的穿着等方面的建议，其中一些好的建议还真的帮了讨娃子生意的忙。
2014年初，有位常常在春场坝散步的老干部告诉讨娃子：南门口河街里有个串串摊位因为摊主赚了钱想回南充老家开餐馆需要转让。讨娃子当即找到了那个摊主。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讨娃子拿下了那个摊位，从此讨娃子的串串摊又走上正轨。每天从下午四五点开始，那个地段的生意就开始了。学生、雇员、赶场的、逛街的一趟接着一趟，特别是打麻将的在打完四圈麻将后肚子也饿了赢了钱的就要找个串串摊请麻友们吃饭了。为了让自己的串串能适应县城人的口味讨娃子接受了那些老头老太太的建议改良了他的串串。他不仅保留了浓油重味的又增加了麻辣鲜香和清淡养身的。桌椅板凳擦得锃光瓦亮，摊位周围也仔细清扫，一身中式服装洗得干干净净。仅仅几天，更换主人的影响就被讨娃子的热情和串串的味道稀释了，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好。
“下去打个招呼”？发小问我。看着讨娃子一个人忙前忙后，我实在不愿意去打扰他。
“明天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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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9-24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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