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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吐槽] 割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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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蓑草(童年记忆)
我们这一代出生和成长于农村的人,对蓑草大概都不陌生吧,有很多人在能背着背篼拿得动镰刀的时候,就跟着自己家或者邻居家的哥哥姐姐,开始了漫山遍野割蓑草挣零用钱的事业了。
蓑草,这是我们家乡的叫法,我曾经查过百度却找不到这样一种植物的百科知识,但这种植物却贯穿着我的整个少年生活,我试着来描述解释一下我记忆中这种植物吧。
蓑草,多年生草本植物,草根分兜传种或者果实传种都可以。叶子丛生,一蓬蓬的,一兜蓑草在土壤肥厚阳光充足处可长到盆子那么一大兜。这样茂盛生长的蓑草一般长在农人的地边上,向阳,得到了农人的照顾,不让牛、羊等牲畜偷吃,不让别人偷割,还要除掉周围的杂草。这样地方的蓑草长得就像少女头上茂密的长发,又像倾泻在地上的绿瀑。蓑草在贫瘠的阴山上很少见,即使有,也没有大兜大兜的 ,只有十来片叶子夹长在其它草丛里。叶柔软细长,好的蓑草可以长到一米长左右,叶子从地里的蓑草篼开始长,有七八根丝线那么宽 ,从根到梢慢慢变窄变细,春天长出柔嫩的绿叶 ,此时叶子还短,向四周发散生长,就像一蓬绿色的喷泉。夏天叶子普遍有两尺长了 ,此时是蓑草的生长旺季,也是蓑草开花的季节。蓑草的颜色也由春天的嫩绿变成墨绿,在阳光下还有一层油光一样。秋天就会从叶梢上开始白枯直到叶子根部。在我印象中蓑草是没有冬天的,因为它会在冬天以前就被人搜割了,即使一些漏网之鱼,也会在寒冬来临之前和其它柴草一样被砍割。

夏天,学生们放了暑假,是农村孩子们大展身手挣零用钱的季节。采购站大量收购蓑草、麦草,这些都是造纸的原料,麦草要收了麦子后才有,而且大部分被父母安排着去卖或者备成蚕笼草,烧饭用的柴草,很难有让我们染指的机会。

搜割那长在野外山上的蓑草卖成了我们赚零用钱的一种方式。因为蓑草能换钱,它的身价在所有野草里面尊贵了起来。
那时候的山根据地形都被分给了每家每户,原则上是就近按人头多少分配面积。山上的草木自然就成了山所归属的主人家了,草木是一家人的烧饭燃料,那时候这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燃料,和粮食一样在每户人家里都很紧张,人们常常因为缺吃饿得眼睛里长出手一样的想方设法弄吃的。又因为自己家的坡场少又贫瘠,长的草木贫弱不够用而缺少燃料,每一年冬天都要仔仔细细地给山剃光头储备第二年的柴禾,还要绞尽脑汁收刮各种枯枝败叶补充不足,在给山剃光头的行动中,没有什么草能幸免。
蓑草被晒干后,最开始卖两分钱一斤,比五厘或者一分钱一斤的柴草贵,后来涨到五分一斤,七分一斤,一角二一斤,最贵时涨到了二角一斤,同一山上长的柴草一直也就卖一两分或者五六分一斤,有时候还根本没人买,蓑草的经济效益是显而易见的。那些自己坡场上有蓑草的人家自然要极力地养护蓑草,想把它养到秋老的时候采割,以便获取最大经济效益。可那些被分到阴山坡的人家,坡上就不会长或者少长蓑草啊,看着那只需自己勤劳就可以换成钱的天生地长的蓑草怎不眼红呢?大人整日里忙着地里的活,孩子们不忙啊,那旺盛的精力,那对零用钱的渴望蛊惑着我们一个个在假期拿起镰刀,背上背篼,爬到山上去割蓑草。那些坡上没有长蓑草或者蓑草长得少的人家不会在乎孩子们猎狗一样漫山遍野地搜寻。坡上蓑草长得多并且对它的收入有着宏伟计划的人家就不同了啊,他们护着自家坡上的蓑草如护自己的心肝一样,不准我们踏入他们坡界半步。
那些人家的护养敌不过我们挣零用钱的欲望,割蓑草的游击战就经常在暑假天上演。我们算着那些人家在吃饭、睡觉、或者在地里上工的时间才溜到他们坡上去偷割。坡的主人也不是吃素的,以不定时在山上放暗哨的方式抓我们的现形,只要抓着了,就要没收我们的背篼镰刀,有时还加打骂。他们是身高体重的大人,对付我们这些小屁孩简直易如反掌。但是挣零用钱的顽强精神激励着我们和那些人家斗智斗勇,近处的不好偷割,那就跑远一点,有时翻好几座山,跑到几里外的山上去割,在近处风平浪静一段时间后又整个回马枪,在近处的山上偷割。得逞后看着自己家院坝里、墙垛上晒的蓑草辫子一天比一天多,心里美滋滋的。也不管丢蓑草的主人站在山上绕着圈子声嘶力竭的叫骂得多难听,心里只盘算着这一批蓑草又能卖多少钱了,可以买自己渴望已久的笔啊、文具啊、衣服啊,吃食啊,或者不买什么,存在自己身上,几角钱那也是值得在小伙伴面前大大炫耀一番的,让那些还没有能力上山割蓑草的弟弟妹妹们眼红得直想哭。
那种成就感、喜悦感完全忽视了割蓑草时被误伤的手指、膝盖,或者被人家追赶摔破的头啊,手啊、脚啊受的苦痛,还有去偷割蓑草时的紧张,被追撵时的惊慌恐惧。
终于青绿色的蓑草辫子被晒成了黄白色,重量也减轻了很多,够得着一大背了,可以卖了。爸妈出场了,他们好脸好色好言好语的帮我们整理好 ,捆成捆,积极地帮我们背上街去卖。我们在父母背着蓑草走的时候就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回来,远远地看到他们回家的身影时赶紧迎上去渴望着自己想听的消息。有时候正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父母喜笑颜开地告诉我们蓑草这回卖了多少钱,也如愿买了我们想买的东西回来给我们,甚至于还说因为蓑草钱不够,自己还添了多少钱进去, 这让我们充分享受被爸妈爱护的幸福。但大部分时候都会得到家里缺钱,卖蓑草的钱给家里添置了油盐什么的消息,那时候真有凉水泼头的沮丧。紧接着爸妈会安慰我们,下次卖了钱一定不用你的了,说话算话,你还要攒劲割哈,以后卖的钱一定全部安排成你想买的东西。如果你还不知趣的话,兜头一阵斥骂,骂你不懂事,骂你白眼狼,骂你自私自利,骂得你狗血淋头、垂头丧气夹着尾巴跑得远远的,之后好几天都要小心翼翼地看爸妈脸色行事。
那些总在心里蠢蠢欲动的各种欲望促使我们一次又一次,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的背着背篼拿着镰刀走上搜割蓑草的征程,漫山大雾的黎明,草木上的露水湿得我们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阳光炙烤的正午,我们藏在草丛里一边警惕地预感未知的危险,一边迅疾地割蓑草,汗水咸痛了我们的眼睛,濡湿了我们的衣裤。茅草满山的秋天,我们在茅针的枪林里穿行,不顾钻进满身衣裤的茅针刺得浑身皮肉痛 ,我们顾不得清理,依然机警地在坡坡洼洼里搜割,直到自己的背篼已被蓑草把子装得不能再装了,再寻一安全处脱下衣裤抽掉茅针回家。但往往还有一些漏网之鱼的茅针藏在衣物的隐蔽处,在以后的岁月里时不时探出它尖利的茅尖给我们的皮肉几记刺痛,让我们难以忘记它的刻薄尖利。
直到我小学毕业,我才告别了割蓑草的日子,不是不愿意割,而是那时候蓑草在造纸行业的地位被其它材料取代,比如竹子,比如和它长得很像的寒蓑。如今,蓑草已经沦为和其它无名野草一样的地位,默默无闻的在山野上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它曾经的辉煌,它曾经在我们生活里引发的酸甜苦辣都已经消失在岁月的尘烟里。如今,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在我童年生活里占据重要地位的蓑草,在植物百科里竟然没有它的只言片语,我暗自愤愤地为它打抱不平,这是植物学家们的严重失职!
写这篇文章,一是给蓑草在曾经的岁月里创造的成绩作一个记录。二是纪念我们艰苦童年里,那些割蓑草挣零用钱的艰辛日子。三是感谢蓑草和在那些岁月中出现的所有有经济价值的野草山药,比如猫耳姜、泡参、小木通、苦蒿……。是它们教会了我们靠勤劳、靠劳动获取幸福的方法,是它们教会了我们如何在艰难困苦中努力向上,是它们让我们贫瘠的童年有一些亮眼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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