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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镇风采] 南江县高桥街道(旧名神潭溪)那街系列之——兽医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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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优秀网友

发表于 2019-6-18 09: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兽医站


最早的时候,高桥兽医站租用的是吴利明家的房子,就在我家斜对面。
公社一级的兽医站属于集体性质,自负盈亏,门前连个招牌都没有。当场天,兽医站将临街的那间下面是柜台上面是可以拆卸的木板卸下来,露出柜台后面一个既是切药的台子又是办公的桌子和靠后墙一排黑黢黢的布满小抽屉的兽药柜子,就算开门营业了。那时候兽医站只有三个人,站长兼兽医陈守章、兽医苗长青和吴文福。三个人中,吴文福年纪最大,当时应该在四十岁出头,街坊们都叫他吴先生,其他俩人不过二十八九岁的样子。兽医站的主要任务当然是给畜禽看病和阉割。那时候的畜禽养殖完全是以家庭为单位的,三个兽医除了留一个在兽医站值班外,包括站长陈守章在内基本都要天天下乡巡游。
神潭溪街上的住户大多自己养猪,如果发现猪蔫了、不吃食了就要找兽医医治,医治方法除了灌中药就是打针。因为打针的价格要贵些,图便宜的人大多还是选择中药治疗。兽医站有好几个装中草药的大木架子,虽然小匣子里装的中药和公社医院的大致相同,但外表看上去却要粗劣得多,有的甚至还被虫蠹了。当有人对这样的兽药的药效表示怀疑时,得到的解释大多是牲畜命大,这样的中药药性更强对畜生更有效。有时候,在熬药的同时兽医也会在药水里加几片西药,然后装进一个一端切成斜口的竹筒里给猪灌。
给猪喂药不仅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别看生了病的小猪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旦反抗起来全身痉挛四脚乱踢,弄得不好不仅达不到喂药的目的有时候还有可能弄伤自己。兽医们给病猪喂药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将药倒进竹筒后走近病猪,先用两腿将猪前半身夹住,然后一只手顺势将猪的下颌扳起来,与此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将竹筒前端的斜口插进猪嘴,还没等猪反应过来,一竹筒药水就已经倒入猪口了。接着,兽医再用两只手将两只猪耳朵提起抖几下,药水就一滴不漏地被灌进了猪肚子。
相比之下,给猪打针就容易得多。给牲畜用的针管不仅比给人用的大了不少,玻璃针管外面还套了一个装有把手的不锈钢外壳,只是在两边各开了一个观察药水液面的开口。将药水吸入针管,走近病猪,在猪脖子处用碘酒消消毒,然后将针飞快的刺入猪脖子,不到一秒钟就将药水全部推入肌肉。当针拨出来的时候,病猪似乎才觉得疼痛而发出一声迟来的嚎叫。记忆中,那时猪生病能够医治好的比例并不高,吃药打针后照样死去的病猪并不在少数。当时,死去的病猪并不像现在需要进行所谓的“无害化”处理,大多会将其开肠破肚,将内脏扔了而把猪肉腌制烟熏后煮了吃。现在的年轻人很难理解那些年人们吃病死猪肉的事情,不过烟熏过的病死猪肉的味道真的很香,——不知道是因为猪比较小的缘故还是那些年食物特别短缺的缘故,现在想来应该兼而有之吧。
相比给牲畜看病治病,阉割牲畜对小孩子更具吸引力。阉割虽然也要动刀流血但场面却没有杀猪宰牛那样暴力血腥,每次兽医站的人阉鸡我们都会争相围观。那些年,居住在神潭溪街上的住户,无论是居民还是农民,几乎家家都喂鸡喂猪。为了降低养殖成本,一些家庭甚至还在家中孵小鸡。小鸡仔长到两三个月大的时候就要阉割,否则不仅长得慢肉质变差而且还要打鸣。家中喂养七八只公鸡,每天凌晨三四点种就开始一起打鸣,一声高过一声的鸣叫声响彻夜空将熟睡的人们吵醒,这对劳累了一天的人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啊!
虽然兽医站的人都会阉割,但我们最常看到的却是苗长青阉鸡。阉割的地点很随意,哪里都可以。在街上阉鸡,苗长青喜欢坐在街沿上的小板凳上,将一只待阉的公鸡拿在手上,将鸡左边的翅膀翻起来以便将鸡的左胸裸露然后将其固定在一个竹篾做成的架子上。用手扯去公鸡左胸生长睾丸——神潭溪的人俗称“卵尻子”——那片区域的鸡毛,然后用蘸有碘酒的药棉在上面涂抹几下算是消毒。此时,刚才还不停惨叫的公鸡就只是将嘴巴大张,不停的踹气了。随后,苗长青从一个表面已经泛黄看起来油光光的扁形小竹筒里取出一个长约十几厘米,一端是一个非常锋利的有些类似箭头的另一端被弯成一个小倒钩的手术刀,将刀锋用碘酒消毒后,然后一手按住公鸡一手迅速将鸡胸划开一条两厘米左右的口子,这时,部分正在蠕动的鸡内脏和两个睾丸就能清楚的看见了。放下手术刀,苗长青又从竹筒中取出一根很细的里面穿有一根环回的韧性十足的细线的竹管,将前端呈封闭圆弧形的细线撑大一些,然后将其伸进公鸡腹腔将睾丸用细线勒住,将竹管另一端的线头用手一扯,睾丸就被勒了下来,最后用一个专用勺子将其挖出腹腔。取出两颗睾丸后,苗长青从被阉的公鸡翅膀上扯下一根翎子,用手术刀稍做修整,然后将伤口用那根修整的鸡翎子穿接起来阉割就算完成了,整个过程一般不到五分钟。将架子松开后,那只被阉的鸡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步履蹒跚而是瞬间从架子上弹起来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阉割手术似乎对公鸡并没有产生多大的不适。
兽医阉鸡要收费,主人家还会额外给兽医煮一碗用肥腊肉丝煎油的鸡蛋挂面以示酬谢。在食物匮乏的年代,一碗腊肉丝鸡蛋挂面对于当时的人们来说算得上相当奢侈的享受了,所以,我们不止一次听苗长青在有人问他阉割牲畜的感觉时回答说:“刀儿一攥,腊肉丝丝鸡蛋面;割完洗手,卵尻子炒了下酒。”
原以为苗长青只会阉鸡,后来才知道他还会阉猪阉牛。七一年,我家喂了一头猪,长到四五十斤重的时候,渐渐发现那家伙每个月总有几天在猪圈里躁动不安,不是在猪圈里用头撞击圈板就是在圈里跑动跳跃试图逃出猪圈。请苗长青看过之后,说是那猪因为没有阉割干净而“打圈”——也就是发情,解决的办法只能重新阉割——也就是他口里的“改”猪。“改”猪一般指的是种猪或者母猪过了盛年期后将其重新阉割,然后喂养使其增肥,这样就可以像普通肉猪一样杀了吃肉。因为猪已经长到超出阉割的时间,所以“改”猪有一定的危险性。种猪母猪大多喂养了两三年时间,即便“改”死了不过拿来吃肉而已,但我家的猪是从猪市坝花钱买来的,如果“改”死了就是一笔不小的损失,所以母亲对“改”猪有些犹豫。苗长青是我亲外婆的远房堂孙,她叫我妈“三姑”。见母亲犹豫他很自信地对母亲说:三姑你放心,要是我把它“改”死了,我就不做兽医了。
按苗长青的说法,“改”猪并不费事,但要将我家拿头“打圈”的猪控制住却并非易事。别看那头猪不过四五十斤重,发了情的动物疯狂起来一样超乎人的想象。过了几天,猪的发情期过去了,苗长青便带着他的家伙来“改”我家喂的拿头猪。苗长青将猪从猪圈里牵到三合泥坝,经过必要的准备后他先将猪的前后四条腿用绳子捆绑结实,然后将其放倒在地上。从他那个扁扁的工具竹筒里取出手术刀,然后用碘酒对猪后腿靠近肛门处两个稍稍隆起的部位消完毒,随即用一条半跪的左腿压住猪的两条后腿,一只手飞快的用手术刀在两处隆起的部位各划拉一下。看着开口处已经流血,苗长青便用另一只手的几根手将两颗“卵尻子”生生地从阴囊中挤了出来。看见表面有个小小划痕还带着血丝的睾丸被挤出体外,苗长青又用手术刀以极快的动作将连在上面的组织割掉,之后再将伤口处的血水用手抹去并用碘酒再次消毒后就将捆绑猪的绳索去掉。原以为经过这一番折腾的猪至少要在地上躺一会儿才能恢复过来,可随着绳索的松开那家伙居然像阉割的鸡一样,一跃而起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摇头摆尾地自己回到了猪圈。正如苗长青所言“割完洗手,卵尻子炒了下酒”。割下来的“卵尻子”并没有被丢弃,而是被他带走了。听人说,凡是雄性动物被阉割后的睾丸是很好的食材,稍稍加工不仅味道鲜美而且还具有大补。
那几天,母亲天天都担心“改”过的猪会不会出现意外,一有空就去猪圈查看。不出苗长青所言,“改”过的猪不仅再没有“打圈”而且架子长得比先前快了不少。腊月间,那头猪喂肥杀了。请街坊们吃“刨堂”时,母亲让我特地去请苗长青,对他“改”猪表示感谢。
七十年代初,因为业务发展迅速,兽医站从原来吴利明的老房子搬迁到老戏楼的楼下。那时,又来了一个年轻兽医,但兽医站的人看起来比原来三个人的时候还要忙些。因为除了苗长青我们很少看见其他几个人阉割牲畜,以为兽医站只有苗长青会阉割。吴先生的大儿媳是我母亲的侄女且母亲又是这门亲事的介绍人,自从表姐嫁到吴家后,我去吴家走过好几次人户,有一次正好看见吴先生阉猪,这才知道兽医站的兽医其实都会这门手艺。
吴先生家养的母猪下了十二只小猪,公的母的都有。原以为所有动物只有公的才会阉割,可吴先生告诉我,鸡和牛一般只阉割雄性但猪却雌雄都需要阉割——除非需要预留种猪和下崽的母猪。吴先生还告诉我,鸡的最佳阉割时间是在出壳后的三个月左右,猪生下来后的五到十天内,而牛却要等到三年以后才能阉割。因为看见过苗长青“改”我家拿头没有阉割干净的猪,便以为阉猪都会如此费事,却不料吴先生阉割小猪看起来很是容易,在我看来似乎是一件比较轻松好玩的游戏。
从猪圈母猪旁用手抓住一只小猪的两条后腿提出来,然后用准备好的阉割刀将小猪屁股后两个微微隆起的部位各割开一个小口,用手指将睾丸从体内挤出用刀割下来手术就算完成。取出睾丸的小猪既不消毒也不缝合,将其放回猪圈的同时又抓住另一只小猪进行阉割。将公猪阉割完后,又开始对雌性小猪进行阉割。在家人的协助下,几只雌性小猪被带到灶房门外的屋沿处。吴先生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将小猪两条前腿踩在脚下使其左边肚皮朝上固定住,随即一只手抓住小猪的两条后腿,另一只手用手术刀在小猪左边肚皮靠后腿一个地方快速划了一刀。看见血从伤口上流出,吴先生便用右手食指伸进小猪肚子里面将小猪的卵巢——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儿肠”——小心仔细地抠出来。将确定是卵巢的组织用刀割去后,吴先生又将其余部分塞进猪肚子里,然后用清水清洗一下伤口便交给家人又开始阉割下一只母猪。
七五年,我插队到街道后面的八大队当知青,终于有机会见识了一次阉牛。那次实施阉割的依旧是苗长青。俗话说“三岁牯牛十八汉”,给三岁牯牛实施阉割在我想来应该是件困难的事情,因为身强力壮的三岁牯牛一旦在实施阉割的过程中反抗起来,搞不好就有可能将牛阉割死,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看着苗长青一脸从容的样子,我就知道这样的担心有些多余。在苗长青的指挥下,牛主人找来绳索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很快将牛的四条腿捆绑结实并放倒在院子里。待躺倒在地上的牯牛没有大的动静后,苗长青开始用碘酒给暴露在牛的两条后腿之间的阴囊消毒。在进行了一次碘酒消毒和一次酒精消毒之后,苗长青便从他随身携带的扁形竹筒中取出一把比阉鸡刀要大些的阉牛刀,然后在牛阴囊的两个睾丸部位分别划了一条两三厘米的口子并用手指将睾丸从阴囊中挤出。原以为苗长青会像阉猪一样用刀将睾丸从阴囊中割下来,可他却将睾丸捏在手中不停地旋转直到睾丸上的组织被分离。将两个睾丸全部扭下来后,苗长青将从睾丸上分离下来的组织小心塞回到牛的阴囊中,再用酒精进行一次消毒,阉割就算完成了。让我感到有些吃惊的是,那头被阉割的牛在阉割过程中基本没有什么动静,甚至连腿都没有动弹一下。将绳索松开后,那头牛随即翻身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慢慢走回了牛圈。
对于被阉割动物在阉割的过程中都能服服帖帖有些不理解,于是询问苗长青,他笑笑说,如果你的“蛋蛋”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你是不是会感觉到全身无力呢?人如动物,更何况还是将它们的“蛋蛋”割下来。
七十年代后期,我在高桥小学初中班的同学宋发贤从农学院毕业分配到高桥兽医站当了一名兽医。和其他四个人不同的是,他除了会阉割畜禽医治动物外还会给牛进行人工授精。人工授精是个技术活,是宋发贤来了之后才开展起来的。分别装有水牛黄牛精子的两个特制容器被放到液氮罐里保存。为了人工授精实施方便,兽医站专门请木匠严掌墨师做了一个结实的木头架子。授精之前宋发贤先将冻精从液氮罐里取出用专门的稀释液解冻稀释,然后用一根特制的长约三十厘米的一头嵌有一个橡皮圆球一头是个尖嘴的细玻璃管子将稀释后的冻精通过手捏橡皮球的方式吸到玻璃管中。将等待授精的牛赶到木头架子里,用绳索将四条腿捆绑在架子上。固定好牛,宋发贤便走到牛屁股后面,一手将牛尾巴拨开,一手慢慢插进牛肛门将牛粪一把一把地抓出来。做这一切的时候,围观的人总会产生无端联想而胡乱说些下流的话,对此宋发贤早已见惯不怪,专注地干着自己的营生。
清理完肛门里的牛粪,宋发贤那只抠牛粪的手依然放在牛屁眼里,另一只手接过有人递过去的玻璃管然后将其从牛的阴道口缓慢插进去。这时,围观的有些人似乎变得很亢奋,说出的话也更加难以入耳,只是宋发贤依旧气定神闲,全神贯注在人工授精的程序中。看见将玻璃管几乎完全插入到牛体内而只露出一个橡皮球囊的时候,就见宋发贤用手指挤压几下那个球囊,然后将玻璃管慢慢抽出,自此,人工授精过程就算完成。有人问宋发贤为什么人工授精需要就用手抠出牛屁眼里的牛粪,他说这是为了方便将牛的子宫抓住,保证装有冻精的玻璃管能够准确地插入牛子宫。
   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属于集体性质自负盈亏的兽医站已经合并到乡政府成了政府的一个职能部门。而今,家庭养殖虽然大大减少了,但专业的养殖机构却到处都是,一些规模比较大的养殖场大都配备有自己的兽医师。去年回高桥见到已经退休的宋发贤,和他聊起兽医工作的现状,他不无自得的告诉我,儿子从农学院兽医专业毕业后在成都开了一家自己的宠物医院。因为生意太好几次要他过去帮忙,但老家找他阉鸡阉猪医治牲口的养殖户一样很多,所以暂时不能去儿子那里。听得出,退了休的宋发贤比没退休前还忙。问起他还做不做人工授精时,他开玩笑说:“授精是年轻人的事。我年龄大了,手把持不住懒得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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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6-19 13:26 | 显示全部楼层
土得掉渣的方言,唯有那个时代、那个地域、有那段生活经历之人读的懂、能体味。很有意思,加油!

发表于 2019-6-21 08:43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9-6-24 10: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有几处有别字,可能是拼音输入的缘故(那/拿)

2023年优秀网友

 楼主| 发表于 2019-6-24 12:59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xiaoping88888 发表于 2019-6-24 10:56
有几处有别字,可能是拼音输入的缘故(那/拿)

看得细致。我将原稿改过来

发表于 2019-6-25 08:10 | 显示全部楼层
故事的主人公之一(苗长青)是我们一个亲戚,阉技确实不错

2023年优秀网友

 楼主| 发表于 2019-6-25 08:37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823843020 发表于 2019-6-25 08:10
故事的主人公之一(苗长青)是我们一个亲戚,阉技确实不错

我叫苗长青表哥,不知他身体还好不。他应该八十岁左右了。

发表于 2019-6-26 13:52 来自麻辣社区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9-6-26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韦平 发表于 2019-6-25 08:37
我叫苗长青表哥,不知他身体还好不。他应该八十岁左右了。

他在10几年前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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