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旧县志中的人与事（之二十）太监王中正将石泉县由茂州管辖改隶绵州

若耶非耶

清道光《石泉县志·建置沿革》说：“宋熙宁九年改属绵州。”
这一改，石泉县就从行政区划上脱离了岷江上游羌人“板块”。石泉县成为大汉区里的羌区、大羌区里的汉区。王明珂先生有一篇研究北川羌族的论文，标题就是《徘徊在汉与非汉之间：北川羌族的历史人类学研究》。
似汉非汉，似羌非羌。这是北川羌人的特点。当然，这个羌人的“标准”是以今天岷江上游本民族传统文化相对传承保留较多的族群而言。但是，这个“标准”，不是普通老百姓所谓“正宗”与否、“真假”与否的判断依据。用所谓“正宗”、“真假”、“歪的”等带有浓厚情绪色彩的词来评说北川羌人，显然缺乏常识。无论是政治上（包括法律、政策等）的常识，还是学术上（包括历史、人类学、民族学等）的常识。
行政区划的依据，或缘于该区域的自然地理，如山系水系分布等；或缘于该区域族群的人文历史，如族群认同等；或缘于该区域在地缘政治中的地位等，即是否有利于强势一方的统治和管理。
从自然地理的角度，石泉县划入涪江流域管辖是顺理成章的；从族群人文历史的角度，石泉县划入岷江上游管辖也是合理的。但是，石泉县之划属绵州，显然是自然地理和政治因素的双重结果。换句话说，石泉划属绵州，更有利于中央政权对川西羌区的政治管理。

一
北川，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置广柔县（治今禹里镇，废除时间不详），北周天和元年（566）设北川县（治今禹里镇青石一带），唐贞观八年（634）设石泉县（治今禹里镇），唐永徽二年（651）北川县并入石泉县。民国三年（1914），因与陕西石泉县同名，复用北川县名。
宋熙宁九年（1076）前，或广柔、或北川、或石泉，皆由在岷江上游的行政机构管辖，或汶山郡，或茂州。
宋熙宁九年后，石泉或属绵州，或升为石泉军，或属安州，或属成都府。明嘉靖四十五年（1566）改属龙安府（治今平武县），清代因之。

三
王中正为什么要建议将石泉县改隶绵州呢？
据司马光《涑水记闻 》、彭百川《太平治迹统类》记载：宋熙宁八年（1075）李琪出任茂州知州后，上书朝廷，建议修筑茂州城墙，朝廷批准了他的意见。次年四月，大理寺丞范百常代替李琪职务，并开始修筑茂州城墙，在修筑的过程中，与周边羌人发生过激烈的冲突。熙宁九年（1076）七月，茂州所辖静州州将杨文绪率羌人焚烧农户庐舍，抢劫市户，并联合张仁贵共数千人围攻茂州城。茂州南有箕宗关（又写作鸡宗关）路通永康军，北有陇东路通绵州，全被羌人占据。范百常急忙召募敢死队带着书信抄小道前往成都求救，又将写有求救内容的数百块木牌投入江中向下游官府和驻军告急。成都府路体量安抚边事王中正获报后迅速发兵反击。蜀州都监孙青带领数千人自箕宗关前往救援，但却在行进途中遭到埋伏，孙青阵亡，士兵亦有伤亡。王供备等带领数千人从石泉陇东道前往救援。杨文绪、张仁贵等人被俘。同年十一月，宋神宗命令王中正为昭宣使、刘昌祚为皇城使、狄泳为客省副使、王光祖为引进副使征讨茂州羌人。各路合兵一处，迅速攻破羌人要塞鸡宗关，斩杀数千人。



《宋史·王中正传》：“自石泉至茂州，谓之陇东路，土田肥美，西羌据有之，中正不能讨。乃因吐蕃入寇，言：‘其路经静州等族，棒僻不通，迩年商旅稍往来，故外蕃因以乘间。县至绵与茂，道里均，而龙安有都巡检，缓急可倚仗。请割石泉隶绵，而窒其故道。’”从之，陇东遂不可得。”

（王中正无力讨伐占据茂州至石泉县一带的羌人，就乘机向皇上报告说：从石泉县到茂州，称为陇东路。这里土地肥沃，但被羌人占据。陇东路经过静州等族，荆棘多，偏僻不通，近年商旅稍有往来，所以外族才得以从此进入。石泉县与绵、茂二州距离相等，龙安县（治今北川永安镇）有都巡检，缓急时可以倚仗。王中正就上奏皇上，建议将石泉县改隶绵州，以堵塞这条旧路。皇上批准了他的建议，从此这条路就被阻断了。）




四
《宋史·王中正传》说：王中正，字希烈，开封人。因父亲的恩荫补为入内黄门，转到延福宫学习诗书、历算。仁宗赏识他的才华，下令安排在身边。庆历时卫士反叛，王中正拿着弓箭在宫殿西边督促捕射反叛者，反叛者都被抓住，当时他刚十八岁，人们十分敬重他。王中正升为东头供奉官，历任干当御药院，环庆路公事，分管河东边防的事。他因攻破敌人有功，得到皇上的赏识和器重。
在攻打西夏的战场上，王中正频频失利失宠，后来就只担任过一些并不显要的官职，七十一岁时去世。

五
石泉县改隶绵州，凸显了这一区域在军事地理上的重要性。从绵州至石泉县，沿青片河，直通茂州；沿白草河，可通松潘、龙州。扼住石泉，可阻断番（羌人）、蕃（吐蕃）威胁川西平原。从唐朝时，石泉就夹在羌蕃与汉之间，极受其害，鸡栖、老翁城、威番栅等古迹，就是历史的见证。后来，升石泉为军。元蒙攻蜀，先是沿嘉陵江入，但成效不显。后来，忽必烈采纳了郝经的建议，从威、茂、石泉（今茂县、北川）直趋安、绵（见郝经《东师议》），“宝祐六年（1258）十二月癸卯，石泉军守赵顺降。”（《续资治通鉴·宋纪一百七十五》）川西全部陷落。明末，詹天颜、曹洪等据北川曲山关之险，拒清军于安、绵，双方或攻或守或对峙达7年之久，终因明军内部哗变才落入清军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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