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旧县志中的人与事（之十五）：给青片、白草羌人戴上汉姓帽子的县长李茂元

若耶非耶

清乾隆《石泉县志·边防》记载了明万历七年（1579），青片、白草羌人自愿“变易番姓，从习汉仪”，这一“二百余年蜀川之所仅有”的事件：
（四川巡抚王廷瞻）“廷瞻《处置风村白草投顺番奏议》云：万历七年三月初一日，据安绵兵备黄德洋据石泉县报称，熟番全保等说，各番不曾窝藏丢骨、人荒、没舌三寨蛮子。今与齐风、村巅等十一寨前来投降，愿做百姓，随带番牌儿十书饿柘等译。又据守备宗绶呈称，熟番罗背报称，白草、野猪窝等一十七寨生番齐心出甲马、器械投降，望赏白旗，任守地方等情。审得二十八寨男妇八千四百九十四口，仍行各官译审，俱愿更换姓名，毎年万寿圣节、长至，各番俱叩头，毎寨输蜡供灌烛之用等事。佥事黄德洋议得各番于嘉靖二十三年僭称伪帝及李保将军、黑杀总兵等号，致烦兴兵征讨，一旦回心向化，诚是竒事。廵抚王廷瞻、廵按余怀忠，着议风村、白草等番，素恃虎负，常逞鸱张，盘据各番之中，宻迩会城之地，部落既众，控御为难。因松潘三寨雕剿投降，又见威、茂诸羌议封纳款，一旦倾心甚众，愿为编氓者有之矣，而变易番姓，从习汉仪，此二百余年蜀川之所仅有者也。奏入，奉旨：黄德洋先行赏赉，通判李茂先仍以都司职衔管坝底事，专一抚化番夷，其风村、白草等番収入石泉版籍。”
“当番人之请降也，副使使邑令李茂元受之。番俗囚首无冠，茂元具汉冠，易其姓名，书汉冠间。届日，启军门，铙吹数部，枞树鼓、大钲。令诸番鱼鳞入。羌闻鼓钲，望见汉冠及朱杆彩旗，乃大喜，举足盘跳舞，欢呼震天。茂元出汉冠冠诸羌，诸羌跪，起，各互视其首，踊跃东西走。既而又跪，捧其首以谢。愿岁输蜡，元日、长至，赴县庭朝贺。寨树白帜，削木祝圣寿。”




清乾隆《四川通志·边防》

据对岷江、涪江上游羌人的民族学调查，羌人除了在靠近汉人地区受到汉化使用汉姓之外，他们有使用本民族姓氏的悠久传统。石泉知县李茂元奉命主持了羌人归降的仪式，他事先准备了若干写有不同汉姓的汉式帽子。受降那天，大开军门，以隆重的军乐礼迎接来降的羌人。羌人无比欢喜，边跳边舞，欢呼震天。李茂元拿出写有汉姓的帽子给他们戴上。羌人跪下接受，起身后看着彼此头上的帽子，高兴得东奔西跳，并再次跪谢皇上的恩赐。

按约定，每到皇帝诞辰日、正月初一日、冬至（万寿圣节、元旦、长至，为中国古代三大节日）时，羌人要派代表到县衙朝贺行礼。同时，凡归顺的寨子，要树白旗为标识。羌人以白为善，以黑为恶，官方亦用白番（人）、黑番（人）作为是否归顺朝廷的标志。在明清舆地图上，还能看到将羌寨归顺与否标注为“白人”、“黑人”的印记，文献中往往称为“熟番”、“生番”。



《明神宗实录》


《明神宗实录》记载了王廷瞻、黄德洋等参与官员因此事件受到朝廷表彰的情况：万历七年八月，“先是四川风村、白草等番二十八寨盘据为患，控驭恒难。至是，率男妇八千余众来降，且约期供蜡、听习汉仪，抚按会题抚化机宜，须原官经理久任责成方克有济，议将石泉知县李茂元注衔龙安府，仍管石泉县事，坝底守备宗绶升授都司职衔，仍管坝底守备事。前番收入石泉版籍，责令通事管束，渐变夷风，仍严督官兵加谨防守。部复，得旨，依拟。仍以巡抚王廷瞻拊缓有功，命吏部纪录并安绵兵备佥事黄德洋录赏。”

这一事件，《四川通志》、《蛮司合志》等亦有大同小异的记载。

《蛮司合志》

李茂元是何方人氏？
清《陕西通志》载：“李茂元，高陵人，知县。”雍正《高陵县志》载：李茂元，字时育，张桥里（今高陵县庙西李村）人，明隆庆元年（1567）丁卯科举人，亚魁（第二名）。曾任河北获鹿县教谕、四川石泉知县（今四川省北川县）、四川龙安府通判。


清乾隆《晋江县志》


黄德洋，字以达，号振海，祖籍福建永宁沙堤，迁居晋江（今福建晋江市）。明隆庆二年（1568年）戊辰科进士。曾任安绵兵备道、四川按察佥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