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河学名宋江，发源于陕西南郑，自此向南经旺苍流入苍溪。其苍溪段流经桥溪、东溪、石灶、岳东、漓江、歧坪、石门、喚马、元垻、中土、云丰等十余个乡镇，从王渡入阆中，然后汇入嘉陵江。全长110公里，为纵贯我县腹地的一条主要河流。
开发东河水能资源，建设东河梯级电站是我县东河两岸人民多年来的梦想。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始至八九十年代，历届县委、县政府先后多次对此进行过探索调研、勘测设计，分别作出过在东溪、滑石、鲤口、犁辕滩建设电站的规划方案(我年轻时曾在东溪工作，看到过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年代由东溪区牵头修建中途被冲毁的东溪电站堤坝)，终因经济、技术等条件的制约而搁浅。
二00三年初县上班子换届后我到县政协作主席。上任的第一天上午即接到时任县政协常委王自洲的一个电话，说要找我汇个报。随即他带着原曾在我县水电局作副局长、后调广元水电局的馮铁生同志来见我。冯是文革前的大学生，学水电的，我早就认识。他以老资格内行的口吻叙说开发東河水电的可行性和必要性，并谈及过往县上已做过的一些探讨和规划。他说他曾在苍溪工作多年，对苍溪的发展很关注，书记、县长他不认识，故而向我谈，希望通过我向县上提出开发东河水电的建议。对此我很感动，表示立即行动。遂责成县政协办公室配合王自洲同志搞了一个建议材料，在随即召开的县政协常委会上列为一个议题讨论，形成了《关于招商引资开发东河水电资源的建议》的议案报送到县委、县政府，并在县委随即召开的一次会议上作了汇報。对此事，时任县委书记邹瑾、县长贾邦彦高度重视，决定列入本年度对外招商引资的一个重大项目对外宣传公布。之后，贾县长便带领招商引资的一班人马前往对口支援广元的浙江省开展招商工作。之后，便引来时在平武县搞水电开发的浙江老板徐柳平、徐红卫一行人来苍考察，后于当年12月23日由徐柳平作法人组建苍溪县江河水电开发有限公司与县人民政府签订了《项目合作协议书》(2004年犁辕滩电站测设开建时该公司法人变更为吴顺才)，该协议书双方约定：甲方(苍溪县政府)将东河水电开发授权给乙方(江河公司)，并负责协调处理好各电站规划和建设用地的报批，协调处理好进场道路的畅通和施工期社会治安等需要解决的问题，允许乙方在规划区内采集工程所用的砂石，税费优惠按国家西部大开发及省、市招商引资的有关政策执行，并负责协调本地电力部门同意电站建成后的电力上网销售，上网电价按同类的收购电价执行。乙方则负责各电站的勘测设计报批及施工，建设资金全额自筹。甲方还承诺，电站征用及建成后淹没的土地，凡属国有河滩地一律给予免费优惠，等等。双方还约定，第一个电站犁辕滩电站必须最迟于2004年10月开工，2005年底建成发电，其余电站在5年内全部建成。
为此，县上成立了东河水电开发协调小组，确定我为组长(2007年换届我从政协主席岗位退下来后，组长先后由县委副书记岳大文、纪委书记陈怀乾担任，我改任常务副组长)，下设办公室，由县委调研员樊绍礼任主任(2007年后为政府办沈文献任主任)，成员为招商局长陈大凱、水利局副局长周怀润、国土局副局长李岳军、交通局副局长罗友荣等人(2007年之后县水电办主任沈明举、副主任黄德坤介入)，负责协调处理好东河水电开发过程中所有需要县上协调处理的问题。对于处理不了的重大问题，报县委政府研究后处理，以减少失误，确保该项目的顺利进展及如期完成。
这是一项矛盾众多、责任重大的工作。县政协作为县四大班子之一，必须“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配合县委政府做好发展县域经济的工作。为此，我义不容辞，迎难而上，带领协调小组一班人，积极努力地做好这项工作，使开发商江河公司如期完成了第一座电站犁辕滩电站的测设施工及评审验收工作，并于2006年7月顺利并网发电。(2007年江河公司部分股东退股将此电站卖给四川华邦水电开发公司，后该公司又转卖给四川和贵及南充黑马两公司。) 2005年，江河公司又开工建设土里蜂子岩电站，并于2008年8月竣工发电。2009年3月四川大唐组建川北水电开发有限公司与县人民政府签订增资控股江河公司的协议，收购了蜂子岩电站，并于当年10月起陆续开工建设余下的东溪、鲤口、杨牟寺、碑沱等电站，至2010年底，这四级电站亦相继竣工发电。
整个项目的开发，说起来好像很顺利，但实际上在开发过程中开发商及协调小组所遇到的困难和矛盾，所遭受的艰辛和麻烦，实在难以尽言。这之中，有开发商在投资过程中股东数次变动的矛盾和烦恼，及由此发生的建设资金接续上的困难和麻烦；有施工及项目征地、和淹没区评估补偿中出现的大量问题和矛盾，以及由此所做的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有县上招商协议中对开发商作出的某些优惠条件与国家逐步规范的有关政策相矛盾如何解决的难题，等等。我是牵头领导，涉及政策性的大问题我找县委、政府领导研究出办法，现场处理问题则主要靠协调小组办公室一班人去跑，工作之繁杂、矛盾之突出，真正辛苦的还是他们。还有开发商，出人出钱跑路，忙个不停，更加辛苦受累。好在县委政府的主要领导都很支持，特别是邹瑾同志，不回避矛盾，对棘手事情敢于拍板(此人在苍溪工作6年，是位事业心强、有魄力、敢干亊、会干事、能干成事的人，在苍溪发展史上留下了诸多印迹)，使开发上遇到的一些难题得以及时处理和解决。
我回忆，为确保招商引资对东河水能的成功开发，当年县上按照国家的有关法规及省委、省政府川委发(2001)18号文《关于加快水电支柱产业发展的意见》，不违反大的原则，在具体执行中则参考借鉴了中共南充市委、市政府南委发(2002)3号文《关于加快嘉陵江南充段航电工程建设若干政策的决定》(此文好像是陈大凱同志偶然获之交我，我在县委的一次项目实施会上提出讨论并获得认同，项目实施时的一些具体操作依据即主要按此文的某些条款而作出)，先后以县委、政府的名义出台多个《会议记要》，在界定项目征地及淹没区的范围、淹没区房屋及专用设施的搬迂范围、工程进场公路的修建、工程砂石的采集、征用土地及淹没土地、林木的补偿标准、补偿资金的兑付等方面，作出了明确的规定和要求。总的来说，在不违反国家有关法规，不违背省上大的政策原则的前提下，既保障了施工区淹没区受损农户的利益，又在一定程度上为开发商提供了必要的施工便利及优惠条件，促成了项目的如期进展。即以其中工作最难工作量最大的对诸多受损农户的补偿面积界定及补偿标准的实施来讲，第一阶段于2005年由樊绍礼同志带队完成了犁辕滩电站库区的补偿，第二阶段由沈文献同志牵头于2007年底前陆续完成了后五级电站的补偿工作。两段工作做到了步调一致，全库区一个标准、一把尺子量到底，坚持把工作做好做细，从而基本达到了库区安定，库区群众、项目业主、地方政府三满意，工程进展比较顺利，从未发生群众越级上访事件。
这六级电站的建设，当初预算的总投资为4.5亿元，总装机6.2万瓩，年发电量2.3亿度，要求5年内建成。以上指标，除因淹没区补偿增加、社会物价上涨、自然灾害损失等因素投资增加到6.5亿元外，其余几项皆按计划完成，如期并网发电。这在当年亭子口电站、天然气开发、兰渝铁路、南广高速等特大项目尚未启动之时，绝对是苍溪实施的一个最大的项目，即以整个广元市来讲，也位居前列。故2005年犁辕滩电站开工时，时任广元市委书记的高烽、副市长张兴德皆率市上有关部门的一班人亲临中土现场参加开工仪式。并在市上的有关会议上加以褒扬。当时，广元市的旺苍、朝天、青川等皆来苍溪考察学习，借鉴于本地的水电开发，苍溪成了开发小水电的榜样。由此可見，该项目的成功实施，确乃当年我县招商引资工作及县域经济发展的一个突出的靚点。
走笔至此，陡生感慨，有三点“题外”之话，一吐为快：
首先感慨的是浙江老板吴顺才。前文己述，最早组建江河公司并与县政府签约的法人代表是徐柳平，但项目实际开始运作时徐已退出，法人代表换成了吴顺才。初识老吴，面黑个高，身体壮实，50上下，身着一花格衬衣，配一西式吊带裤，言谈吐语，彬彬有礼，带一点学者的风度。后来闻知，此人系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大学生，学建筑，毕业后曾在浙江某国有单位工作，九十年代初下海，最初是与人合伙搞房建，后曾投资浙江某地一小水电，如此打拼，积累一笔财富。2003年受老乡徐柳平之邀来苍，之后接替了徐的位置。(徐则到平武开发一个小水电。我于2006初外出开会时转道平武，看到一条小河上一个停工己久的半拉子工程。夜宿平武招待所，恰见其大门左侧紧闭之屋有一额标：平武县水电开发办公室。欲了解情况，但直等到第二天上午9点仍无人，无奈惆然而归。)在后来的接触中我看出，老吴是一个言辞不多、为人诚恳、性格爽直、特能吃苦的事业型人才，有面对困难沉着冷静、坚韧不拔的毅力。在2004至2006短短的三年时间里，他邀集和带领江河公司一班人，吃苦耐劳，克服重重困难，完成了东河六个电站的勘测设计和报批评审，在完成犁辕滩电站建设的同时，开工了蜂子岩电站。2007年后江河公司内部发生分歧，部分股东因投资效益欠佳而退股，记得一次我在滨江路上碰到矮个子股东老陈(高个老陈叫陈汉国，此时正扩资他的几个亲友全力修建蜂子岩电站)，他忿忿地对我说：你们和老吴把我们哄来投资这几年，啥钱也赚不倒，反而白白损失了几年利息，而我过去合作的几个朋友有的造船，有的建房，钱赚惨了！算了，我认赔走人……对此，我颇为同情，只有说：市场变幻，理解，理解……由此我也理解到了老吴的苦处和难处。股东要撤资，他只好联系把犁辕滩电站卖了退股，而续建其他电站在资金上已乏力，他又四处联系辗转引进了国资大唐，为引资成功，只得将自己对其他几个电站的前期投入作为股份加入到大唐组建的川北公司，自已拿不到现钱，抽不了身，还需处理过去项目上一大摊遗留问题。这也真是难为了他！加之这些电站在建设中大大超过了预算，又遭遇到两次洪灾损失，造成经营上的连年亏损，川北公司的背后是大国企，亏了还能承受，而老吴作为个人股东，投了钱却分不了红，一辈子的心血，困在了这个项目上，真应了太白先生“人生若波澜，世路有屈曲”之言。更为不幸的是，我去年回县时听说，老吴已于两年前在老家病逝，是儿子到苍溪来退股，沈文献知道后给我说的。我闻之愔然。回想老吴在苍溪这些年，为人处事通情达理，吃了那么大的苦，受了那么大的损失，在我们面前却从不叫屈，更不提什么过份要求；又回忆当年我作市政协常委、他作市政协委员那几年，每次到广元开政协会，他从不迟到早退，是一个讲政治、守纪律的好同志。这样一个好人，如今却不幸早逝，真正令人扼腕叹息！今者我云：呜呼老吴，魂兮归来，请接受一个曾与共事知情人的深切缅怀及怆然祭奠！我觉得，对于一个响应国家西部大开发号召，千里迢迢来苍溪，倾注后半生心血对东河开发作出重大贡献和牺牲的外乡人吴顺才，苍溪的发展历史理应记住他！
感慨之二是对沈文献其人。此人当兵出身，退伍后从农村基层干起，先后担任过乡镇党委书记、区委书记。后调县作粮食局长，之后因年龄关系不任一把手，解决副县级待遇后调县政府办工作。我过去与他不多熟，直到2007年他负责协调办，共事接触多了我才发觉，此人确实是一个能吃苦、善协调的能干人。东河开发中，苍溪很多干部都出过力，但出力最多、吃苦最多、处理难事烂事最多的，要算此人。他尤其擅做群众工作，执行政策能融会贯通，既敢于坚持原则，以理服人，又善审时度势，灵活处理矛盾，把一些难办的事情搁平。难怪，他已到龄办退休手续几年了，却退而不休，县政府至今还借用着他办事。由此感慨，苍溪的干部中多用一些他这样的踏实肯干又能干的人，困难事情就好办得多。即如目下我写这篇文章，我上月回苍打电话找他要点材料和数据，他仅仅隔了一天，就条理分明给我收集整理了两大迭，基本满足了我的需要，从而更加深了我心目中“能人”的印象。呵呵沈文献，真是个办事靠得住的好同志！
最后我要感慨的是，关于该项目的运行现状。前文已述，项目已建成投产好些年了，其间仅管先后两次遭遇过大的洪灾，受到过严重损失，有的甚至冲毁了大垻，但随即又陆续修复发电，进入正常运行，按说开发已取得成功，库区改善了环境，社会增加了能源，财政得到了税收（据云一年纳税约600万），是一举多得的好事。但这只是风光的一面，在这风光的表靣之下，存在着一个不可长期持续的大问题：电站开发经营者的连年亏损。
从所得信息资料中获知，自这些电站陆续建成投产以来，每年都在程度不同的亏损，好象没有一个盈利的。有的电站每年都亏两三百万。这就是个大问题了。究其原因，据说企业计算盈亏要将项目的建设成本分摊到各运营年份来计算，我分析，这六个项目建设成本原预计为4.5亿元，建设过程中因征地、淹没补偿价格的提高、建筑原材料及人工费的涨价，以及两次大洪灾损失的修复等因素，使建修成本增加到6.5亿元，增加了近三分之一，这是造成亏损的主要因素。二是这些电站的年发电量普遍达不到设计的要求。电站装机容量是按东河的水文资料设计的，而东河这样的山区小河，其水流有涨“贼(zui)娃子水”的特点，涨水期水涨得快去得也快，往往一夜间水就退完了，涨水时刚增加发电机组的运转不久水退了就转不动了。所以在东河这样的山区小河根据相关水文资料设计电站装机大小，就应适当打点折扣，否则就会“大马拉小车”，徒增建设成本而不能获得相应的效益。(关于这点，仅是我这个外行人听来的分析，不知正确否？)当然还有造成亏损的其它一些原因。其中有一点，我觉得甚难理解，那就是多年来这些电站的上网电价一直未变。2005年第一座电站运营时，上网电价就是一度电0.29元，十四年过去，社会物价指数已翻倍增长，电站的运营成本(包括人员工资、维修原材料价格等等)也大幅增加，到现在一度电还是定在0.29元。这是怎么回亊？或许“国家电网”(垄断企业，唯一买家。据说其员工待遇很好)的高管们要说，这些年老百姓电价未涨(实际上居民生话用电实施的阶梯电价也是涨价，至于商业电价，似也涨过)我怎么涨？
我想话不能那么说，当今中国高速发展，需要大量的电力，国家大力提倡发展水电等清洁能源，水电多了可减少煤炭发电的污染，有利于保护环境。因此，国家电网作为国家级的特大型国企，有能力也有义务扶持各地方小水电的发展，能否也仿“阶梯电价”的模式，对这些弱势小水电的收购电价提点价？否则，这些小水电企业如何生存发展？！再者，从国家政府层面来讲，老百姓生活用电不涨价带有政府公益性质，国家既提西部大开发，又大倡保护环境（今年还发文要扶持中小企业），对我们这类西部贫困地区通过招商引资而建的小水电，是否能仿照扶持农民改土种粮的办法，或者扶持电动汽车发展的办法，国家每年列出一笔专项资金予以补贴，或给予适当的税费减免？当然，这是中央和省级政府才有权决定的事，但我们各级地方政府及人大政协应该积极向上反映和争取！
话说得太多，或者有失分寸，方家等闲视之，妄言还请见谅！
最后，谨以一个已退休卸任十年的老人民代表，老政协委员的名义-----
向所有投身东河水电事业发展的企业和人员，包括曾助力于东河水电开发的所有同志，说一声辛苦，道一声问候！
衷心祝愿东河水电加强运营管理，在国家政策和本地政府的关照下，得以渡过暂时的难关，走上健康发展的轨道！
2019年五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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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6 1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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