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旧县志中的人与事（之十）石泉县城·牛刀蒋贵·安绵兵备道的设立

若耶非耶

一
清道光《石泉县志·边防》：明“天顺四年（1460），番羌攻劫石泉县治，出没烂柴湾、鱼滩子等处，烽火及于安、绵。卫指挥曹敏以闻，镇守参将周贵、都指挥李文会同副使刘清至邑，相度城垣关隘。”
天顺四年的这次攻击，对于城防简陋的石泉县城（今北川禹里镇）无疑是致命的。
“明天顺四年，羌番攻劫县治，居民奔窜。茂州卫指挥使曹敏请于朝，副使刘清、都指挥何洪、都成都府事席贵，相度修筑，砌以石。高一丈五尺，周四里三分，计七百四十丈。池深五丈，广三尺。门三：曰阜民、曰镇远、曰宏文。万历中知县邓士达重修。皇朝乾隆十七年，知县崔錀缩旧址修筑，高一丈四尺，周二里，计三百七十丈。三门各建以楼，名悉如旧。”（清道光《石泉县志·舆地·城池》）按：“池深五丈，广三尺”疑为“池深五尺，广三丈”之误。
明万历《四川总志·城郭》：“石泉县城，古无城。宋绍兴中知县魏禧始筑土城，元末毁。本朝天顺中，成都知府席贵重筑建，门三：阜民、镇远、弘文。”

民国《北川县志·城池》：“光绪丁酉年戊申，时县令渭南赵棣、遵义赵怡复先后缮修。迨民国乙卯年，南城吴麟昌来宰县事，将旧有三门整治完善，又添西门于教育局左侧。前岁丙寅，知事魏伯衡徇西乡人民之请，塞西门，而邑之城门仍复为三。”
这座民国尚在的“袖珍”县城的城墙，究竟彻底毁于何时，希望有人能够作出记述。

二
周贵，是同何卿一样凶猛的战将，在征讨羌人的战场上，这把狂舞的牛刀，不知砍杀了多少羌人。在他征讨川西羌人的战绩中，明宣德九年（1434）对任昌、巴诸、黑虎等寨的扫荡，可能是最具“光环”的一次。
《明宣宗实录》载：“四川总兵官都督佥事方政等讨松潘番蛮平。先是上敕政及副总兵都督佥事蒋贵，以番蛮所居险要，宜静以抚之，如不服，率兵剿捕。政等初榜谕祸福，威茂诸卫所番蛮皆向化安业，惟松潘叠溪所辖西北任昌、巴诸、黑虎等寨梗化，攻围关堡，抢掠客□，肆恶不已。政等率官军土兵分道而进，政以精锐兵三千五百击其西北大寨，破之。贵督兵四千余破任昌大寨，而都指挥赵得、宫聚等各进兵，以次讨平龙溪等三十七寨，前后斩首一千七百余级，坠崖赴水死者无算，余寇帖服。政招抚其溃散逋亡者俾复业，遂班师。惟以四川官军五千分守旧设关寨，至是政等捷奏至并上其将士功次。上览奏，嘉之。升政贵皆为左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各赐织金纻丝衣一袭。”
宣德皇帝不仅发布嘉奖令，奖励参战官兵。如：“以龙州为龙州宣慰司，升土官知州薛忠义为宣抚、以土官同知李爵为副使、判官王玺为佥事。升茂州知州陈敏为府同知，仍莅本州事。”

《明史·蒋贵传》云：“宣德二年（1427），四川松潘诸番叛，充右参将，从总兵官陈怀讨之。募乡导，绝险而进，薄其巢，一日十数战，大败之。进都指挥同知，镇守密云。七年复命为参将，佐怀镇松潘。明年进都督佥事，充副总兵，协方政镇守。又明年，诸番复叛，政等分道进讨。贵督兵四千，攻破任昌大寨。会都指挥赵得、宫聚兵以次讨平龙溪等三十七寨，斩首一千七百级，投崖坠水死者无算。捷闻，进都督同知，充总兵官，佩平蛮将军印，代政镇守。”
蒋贵致仕（退休）之前，有三十多年都在川西和羌人撕杀。石泉县城、白草羌寨等处，都有他的足迹。羌人的累累白骨，给他带来了无比的荣耀，尤其是佩平蛮将军印，可谓殊荣至极。

三
成化之初，彪悍的羌人对川西平原的压力越来越严峻，蒋贵这把狂舞的牛刀也难以应付，顾此失彼，以至兵部左侍郎王复上奏，要求给他“加罪”。
《明宪宗实录 》：成化元年（1465）八月，“兵部左侍郎王复等，以前四川安、绵等县屡被番蛮劫杀，提督茂州卫、关、堡都指挥佥事吕昇不严督哨守，而副总兵都督佥事卢能、参将都指挥使周贵、都指挥佥事李文，及整饬兵备副使王用皆隐匿不奏，请加罪。”

就当时的局势而言，仅靠“整饬松潘兵备”的力量已难以应对松潘、龙州、石泉、茂州、叠溪如此过长的战线。在这样的背景下，四川按察佥事林璧提出了分设松潘、茂（州）、安（绵）等处兵备道的建议。《明宪宗实录》成化十二年七月：“四川按察佥事林璧奏：曩时松茂等处有都御史寇深、侍郎罗绮专理其地，凡兵粮赏罚之权，攻守抚捕之计，皆得便宜而行，故各有成迹。比设参将二人分守威、茂，凡遇寇警，彼此异谋，虽有兵备副使一人，然兵粮之计动禀上司，千里往来缓不及事，惟松、茂等边失守，故番贼得越入安（县）、绵（州）、石泉、江油境内，长年流劫，莫可御防。”“乞视往例，或就命巡抚四川都御史兼督，或别选大臣一人，专理松潘、茂（州）、安（绵）等处边务，令总兵、兵备以下咸听节制。”《明史·张瓒传》：“十二年七月命瓒兼督松茂、安绵、建昌军务。瓒至军，审度形势，改大坝旧设副使于安绵，而令副总兵尧彧军松潘，参将孙暠军威、叠，为夹攻计。乘间修河西旧路，作浮梁，治月城。避偏桥栈道，军获安行，转饷无阻。”
林璧的建议得到采纳，松潘、威茂、安绵兵备道也随之相继设立。乾隆《保县志》：”成化初，改设按察司副使，总理松（潘）、茂（州）兵、粮。后因南路梗塞，松、茂不通，龙州相去遥远，分设松潘、威茂、安绵道兵备。”民国《松潘县志》：“成化初，以按察司副使总理松（潘）、茂（州）兵、粮。后因东南地势悬阂，声援不通，分设松潘、威茂、安绵兵备。”网格化的“三大防区”在成化年间基本形成。
《大明会典·镇戍》所载安绵兵备道：“安绵兵备一员，驻札绵州。整飭安绵石泉等处兵备，提督关堡，操练土兵民壮。兼督利州卫并保寧府、官军民快。”

《明宪宗实录》成化十三年（1477）春：“升监察御史江沂为四川按察司副使、整饬安绵、石泉、江油、龙州等处兵备。”
江沂成为首任安绵兵备。
安绵兵备设立后，在石泉、龙州、安县增筑了不少的关、堡、墩、台，逐渐形成了有效的预警、守备“网格式”体系。

四
安绵兵备道的“防区”范围包括哪些呢？
明万历《四川总志·经略志》：“安绵则守备指挥一员，以都指挥体统行事，驻扎石泉县。提督指挥四员，分督关堡所属各路。曲山关、擂鼓坪堡、后庄堡、香溪堡、叠溪堡、西溪堡、灵堡、睢水关、视曹堡、绵堰堡、马尾堡、白水堡、龙蟒堡、三江堡、观子堡、徐坪堡、平通堡、大方关、大印堡、茅堆堡、山茅堡、徐塘堡、、坝底堡、石板关、石泉堡、白印堡、青岗堡、石泉城、上雄关、平番堡、奠酒哑堡、赤土堡共二十五处，戍守官军兵快共六千四百五十二员名额，坐大印等仓，粮米共三万一千一百一十八石有奇。嘉靖二十三年，游击周庚妄杀讨赏番人著儿柘等。二十四年，白草等一十八寨番蛮聚众于羊角、白泥一带劫掠，攻克平番、奠酒二关，截占漩平以阻石泉兵粮之路。巡抚都御史张时彻督同副总兵何卿调集官兵讨平之。”

如此规模的防御力量，但武力并不甚强。究其原因，一是这支宠大的队伍，既有官兵、又有民快，整体实力参差不齐。四川巡抚张时彻在《处置平番事宜疏》中就说：“川中之兵，军快不如土兵，土兵不如乡勇。盖生长山谷，胆气既粗，逼近番寨，习尚略同，数经战阵，进退亦利。故前此官军一千，不能敌百余之番，而坝底五十乡勇，乃能冲锋破敌，其强弱可知也。”不知“坝底五十乡勇”是怎样一番善战的图景。二是有轻敌思想，行武素质不高。四川巡抚徐元太在《初报河东大捷疏》中说：“嘉靖年间白草煽乱，有易视之者，辄提土卒五千以御，而竟至全军败没，无一得生，此其明鉴巳。”三是地理不熟悉，有畏惧之心。在《初报河东大捷疏》中，徐元太说：“彼番之敢于蔑视堡军，而朘此脂膏，啖此血肉，稍不如意，复从而毙之者，岂独强哉！亦恃此险固，知我之无奈彼何也。我军之过于畏视番蛮，而割肌以充，沥髓以润。苟得全躯，即忻然忍痛者。岂本弱哉。亦怵此队固，知彼之非我可图也。”

《明宪宗实录》成化十八年（1482）九月：“癸丑，巡抚四川右副都御史孙仁等奏：松藩东路自小河以下直抵龙州、安绵、石泉，系蛮贼出没要地，旧革罢协守、参将，兵备废弛，仍宜增设事，下兵部请令，仁等举堪任者以闻至是，仁等以四川都指挥使李镐名上。上曰：边将必用本土之人，庶知彼兵势地利，易于成功。而可用者，亦惟其主帅能察识之耳。可从仁荐，用镐为左参将协守松潘东路。”

虽有松潘、威茂、安绵兵备道，但羌番之乱，仍是朝廷和皇帝（上曰）要经常讨论的议题。

若耶非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