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坐时光机回到童年

东月次

    失眠，想起零几年还在大院儿住的那会，空调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于是暑假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把最恶心的《暑假生活》扔角落里，向外婆撒谎说今天的两页已经做完了，然后立马捎着姥爷的蒲扇竹凳去院儿里的林荫乘凉集合，院儿里的小孩大多都是同龄同岁，大家三五成群附在一起商讨着今天是爬墙还是去砌沙，年龄大几个月或者家里喂得胖一点儿的便是孩头，一般我们一天的群体活动几乎都是让孩头决定，于是记忆中有一天孩头决定招呼大家伙去江里游泳，这可难为了我。
    我们那院儿离江特别近，江边卸石渣的码头叫潼关，每年夏天去那儿游泳寻乐的人特别多，当然江里游泳最容易出祸事，若是看到江边一道士挽着裤脚牵着鸡，晕血的就得躲远远的，那道士会把鸡喉咙割破，任由那血滴进江里，等鸡血融进黄沙水里慢慢飘散开，站在道士身后抽泣男男女女便会开始呼唤某个名字，一边唤，一边撕心裂肺的哭，好像能把人唤回岸上似，我就在旁看着被吓得愣了神，直到我爸匆忙拉我离开，我踩着鹅卵石牵着我爸的手一路离开潼关江边，抬头看到那座苏共时期建的铁桥，感叹这座墓碑的宏伟与冰凉，内心里想着再也不会到江里寻乐。
    孩头带着大家去潼关踩水，唯有我和另一个院儿里的娃胆小没去，那娃比我小三月，按院儿里的规矩我就是他姐，于是那天我俩就端着竹凳坐在院儿里，扇着蒲扇打着光脚，那地上是刚铺好的水泥，虽然坑坑洼洼，但那清凉劲儿从脚传到后背的能耐是绝对不比空调差。
    那娃的老家在农村，每次春节都要回农村老家团年，他告诉我，村里的消遣一点儿不比城市少，没事儿赶赶鸭逗逗鹅就能打发一整天时间，不怕冷的娃还能光着脚踩进那拔光了稻的泥里翻田螺，不过这样做有风险，他听他姥爷说妮里有一种叫蚂蟥的恶心玩意儿，如果不小心被它附在身体上，你的血就会被抽光，那娃被他姥爷吓得不轻，所以也没敢真下泥里翻田螺。
    他告诉我他特别憎恨他老家那门槛，有一次他在圈里逗鹅，正和鹅斗上劲儿，姥爷姥姥便唤他进屋吃饭，可能是逗鹅一整天太累了，一听到吃饭，他便开心得不得了，飞快从那土山包上跳下来晋直冲向屋门口，正巧冲到那门口便被那门槛拌了狗吃屎，牙也被搓掉层皮儿，他大哭大闹，非得让姥爷替他做主让姥爷把门槛给砍了当柴火，姥爷哈哈大笑不予置之，这道便伤了他的心，从此以后，不论他多么开心或者期待着跑回那老屋，人到门槛那儿一定会小心翼翼得大步跨过，生怕那槛会拉着他的脚往下拌，跨过槛之后，他方才会接过之前的情绪与步伐，又把门槛抛过脑后，仿佛刚才的小心翼翼完全没有发生过，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想得通透，他现在个儿矮腿短，进屋之前留意一下跨过去也就跨过去了，等以后年岁一到，长高抽条了，这门槛自然不用理会，即便是正常行走也能轻易走过去，或许以后姥爷老了，他还能把这门槛给砍了当柴火。我哈哈大笑，觉得这娃也是颇为有趣，请他喝了袋五毛的大冰，看着这炎热闷黄的大院儿，心里想着，长大以后就不会再有《暑假生活》了，那长大也是一件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