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油一名究竟何义？为何又称油江？

刚氐遗老

江油一名究竟何义？为何又称油江？

江油一名，最早见于江油戍（即后世所称江油关、蜀汉江油关）。江油戍又作江由戍，其名出现于史书记载，最早见于《三国志・邓艾传》：“先登自江由，蜀守将马邈降。”需要指出的是，这里出现的“江由”，在后世史书中，均为“江油”，任乃强校注《华阳国志》曰“旧各本皆作由。廖本改作油”，廖本，即清嘉庆年间南京二顾校廖寅刻题襟馆本。任乃强注《华阳国志》时，遍览各家写本，因此他的断言可信，故“江油”与“江由”乃同一地名。据平武文史专家曾维益先生考证，东汉建安二十四年（219年），益州牧刘备在与今江油邻近的平武县南坝设置“江油戍”，江油之名由此开始。据北宋《太平寰宇记》解释，江油之名是“取江水以称邑”，明代《蜀中名胜记》说“是以江水所由矣”。江油，是涪江源流（由）的意思。《太平寰宇记》卷八十四龙州江油县：“西魏废帝二年（553年）置龙州及江油县，取（涪）江水以称邑兼郡。”《郡县释名》四川卷下：“后魏置江油郡，县名同，以涪江一水萦回清澄如油也。”以上二说取义相近。《大明一统名胜志·四川名胜志》卷十：“古江油郡及县，今平武之江油铺，是以江水所由也。”

据以上史料，江油之名肯定与涪江江水相关。但本人觉得仅言“以江水所由”或“以涪江一水萦回清澄如油”而称江油，似乎意犹未尽，还略有牵强之感。要弄清江油之名的真正含义，还得从江油二字的本意着手。“江”在此处就是指涪江，没什麽疑问，关键是“油”字。经查，“油”字作为形容词时，有一个义项是“流动的样子，常形容云和水。”并常叠用为“油油”，意为流动顺畅的样子。《楚辞·刘向·九叹·远逝》：“江湘油油，长流汨兮，挑揄扬汰，荡迅疾兮。”《文选·司马相如·封禅文》：“自我天覆，云之油油，甘露时雨，厥壤可游。”汉・王逸《楚辞章句疏证》卷十六：“叹曰：江湘油油，长流汩兮。”王逸注曰：“油油，流貌。《诗》云：‘河水油油。’言己见江湘之水油油长流，将归于海，自伤放流，独无所归也。一云油油江湘。”由此可见，江油，其实就是形容涪江流水流动顺畅的样子。江油，就是江流，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杜甫《旅夜书怀》有“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之句，向来被认为是气象雄阔的经典名句。虽然写的不是江油关，但由此可以体会江油一名的盎然诗意。

另外，有些史料又称江油为“油江”。最早见于唐人杜佑《通典》卷一百七十六：“龙州：今理油江县。汉及魏为无人之境。晋得之，属隂平郡。宋齐皆因之。后魏置油江郡。西魏置龙州。隋初，郡废。炀帝初，州废，置平武郡。大唐为龙州，或为油江郡。领县二：油江，有石门山，与氐分界。蜀都赋曰：‘缘以劒阁，阻以石门’是也。邓艾伐蜀，自隂平至油江，即此。清川。”元人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三百二十一·舆地考七：“龙州：秦、汉及魏为无人之境，晋得之，属阴平郡。宋、齐皆因之。后魏置油江郡。西魏置龙州。隋初郡废，炀帝初州废，置平武郡。唐为龙州，或为油江郡。属剑南道。领县二（宋同）。宋属利州路。政和五年，改政州。绍兴五年，复为龙州。北接文州，故于秦、陇、成、凤实维控制，而其西北，则与松、扶接，故吐蕃、南诏为扞御。贡麸金、羚羊角、天雄。领县二，治油江。油江（隋县。有石门山、流水）。清川（唐县。有柘溪、清水）。”清人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五：“龙州：古徼外地。西魏置龙州。隋因之。唐武德初，曰西龙门州。贞观初，曰龙门州，亦曰油江郡。干元初曰龙州，领油江等县二。今为龙安府。”

关于这倒个置的称呼，前人未作解释。应该是古人著作中的笔误所致。古人著书都是毛笔手写，有时词序颠倒了，就在旁边打上两个形状像现代标点符号中的顿号或单引号的符号以注明。后人在传抄时，可能会一时疏忽，未注意其更正符号而原文照录。更后面的人，则以讹传讹。可能唐人杜佑在《通典》中把江油写成了油江，元人马端临《文献通考》、清人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则继承其错误。关于这种情况，本人最近在读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的《蜀中边防记》（手稿影印）时感触很深，因为其中有多处类似情况。比如：作者或抄录者把“韦皋”写成了“皋韦”、“番僧”写成了“僧番”、把“为之保障”写成了“为之障保”、“不可胜计”写成了“不可计胜”便在错位字旁边作了标记，而后人在将手抄本变成印刷本乃至现在的电子本时，都没有注意到作者或抄录者所作的更正标记，而出现了文字颠倒现象。只是仅杜佑在《通典》关于龙州的记载中，就出现了五处油江，就不太好解释了。他不可能在短短的一段文字中，就连续五次把江油错写为油江吧？是不是江油确实也曾叫油江？或另有别的原因，只有等大家另作考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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