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团坝村——银杏树院旁有人家
(散文组章原创之六) 钟 明 全
心情郁郁地离开37号。
一处竹篱笆,围住一处院落。吸引了我们的目光。
从竹篱笆向里看,有勾了红漆边、刷了白涂料的瓦房子的一角映入眼帘。
这处用竹篱笆圈围的院落,到底有没有人住呢?我们心里没底。但是,一行人还是一边喊着“有不有人”、“主人家在吗”,一边用手轻轻移开虚掩着的、用篾笆褶做的小竹门。主人家没有答应,也没有为我们开门。我们感到,似有“应怜屐齿印苍苔,小叩柴扉久不开”的意境,却不闻“柴门闻犬吠”的声情。
我们走进这座独立的、高于大路、又似乎挡住了大路的小院子,看见院坝干净整洁,想象院主人一定是勤快能干的类型。
这是一座十分完整、完美的川东农家小院。
宽宽的地坝内,几乎没有任何杂物、垃圾。地坝外,竹篱、树木将这座院子合围。院外,一排即将金黄的高大的银杏树,威武地、挺直地站在那里,给这个农家小院带来别具一格的风景。云中漫步曾经来过这里,她说,再过几天,银杏叶黄了的时候,那时的景色更好看。院坝下面的坎下,是一条我们来或去的那条大路。透过院子外的树木,眼见的即是一片种植水稻的、一沟的水田。院坝的右面和对面,是一众的时隐时现的院落。那些院子的四周,都被绿色的植物包围着。院子后面,背靠一疋小山,上面也长满了竹树。
站在院子中间,阳光照在院里,曾经不适的心感到了温暖、舒服。来到这里,真有想坐下来、住下来、舍不得走的“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那种感觉。
这仍然是一座椽枓结构、下层为木板壁子、上层为竹篾壁子、屋面为青瓦的旧式民居。从外观看,这座房子的大门打开。屋主人郑义生意外地听到人声,在吃惊之余,却高兴地接待了我们这群不请自到的客。
屋主62岁。原本在成都打工。我们能见到他,是因为他家已过90岁高龄的母亲。我特意跨进了他家的堂屋,又进了他家的灶房,有一种想见又怕见到他母亲的感觉。最终,在他的家里,我没有见到他的母亲,也没有听到他母亲的声音,想必,他的母亲正在卧房里午睡。或者,行动不便,没有下床。虽然我们没有见到屋主的母亲,但我从屋主的神态、心情和这拾掇得干净、整洁、美观的院里院外,便知道,屋主的母亲,一定在这样的小院子、老院子,过得平静、安详。
在团坝,这是我们亲见的第三座民居,也是我看到的最年轻的一位能留在家中的男丁。我在想,62岁的屋主,在62年前来到这个院里时的感觉。那时或在这之前,这座院子便已人丁兴旺。那时的屋主的父母,正是年轻的时候。要么,他们是继承了上辈的房产,住在这里。要么是自己白手起家,兴建了这座屋宇。屋主刚刚诞生的时候,正好是1956年。新中国成立至此,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从土地上解放出来的农民,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在土地上刨掘粮食的热情。那时的农村,应该一切都是新的。那时屋主的父母,也一定十分的年轻朝气。当看到我们到来,一定也会像现在的屋主,热情相邀,端茶递水。出生在50年代中期的屋主,感受了追赶跨越,感受了自然灾害,也感受了停下生产革命、只要苗不要草的过程。但我想,在团坝,既然至今都十分闭塞,那个时候的闭塞也许更胜。人们也许因为 “闭塞”、“世外”,便会少了那些闹腾、折腾,守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清静、安宁。我想象,当时的这里,可能仍以农耕作为命脉,把粮食作为根本,过着他们足食丰衣、自给自足的日月。当然,事实如何,也不能仅凭我的想象。过去的日子,只有过去的人,才有体味。
出这个院子的右边的门,也是用慈竹编成的篾笆褶。郑义生将我们送出,我们又站在那条向里的大路上,回头再看他家的房屋、树木,再次赞美他种的银杏和其他果木。再次赞叹,为了照顾母亲,他愿意从大都市再回到这里。
遗憾的是,我们当时没问他家还有什么人。我想,依照他目前的年纪,应该有妻室儿女,并且子女还有了子女(后经向村书记求证,他的妻子和孩子们都在成都打工)。由此我想用老古板的“屋檐水滴现窝窝”,表达我的感叹。面对自己的子孙,他是长辈。面对自己的母亲,他是孩子。这位62岁的年老又年轻的人,在他的母亲膝下,尽着自己的那分孝。也为他自己的后人,树立了孝的样板。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当我们看着这座院子团转长满的各种各样的树竹,看到门前那一排长得高大、挺拔、健美、阳刚的银杏,我便不自觉地记起了这句古老的谚语。银杏不仅仅可以欣赏它健康壮美的主干、欣赏它饱满旺盛的青葱,还可以欣赏它落叶缤纷的金黄。换句话,作为长寿树种的银杏的生命力,正好象征着与一个人或者与一个家族的青春或者壮年或者暮年相似的生命情景。它通过银杏的意象,预示屋主寄望于居住在这里的家人,都能健康长寿、幸福吉祥,和和美美、始终如一,无论春秋,永不言弃。
看似被栅栏、林木封闭了的农家小院里,我通过那一排银杏,通过屋主的那一份孝心,我看到了美,看到了爱,看到了情。感觉到,在秋意深深、寒气渐进的时刻,有一种暖暖的东西,如阳光般,挥洒在小院周围,沐浴在我们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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