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会“与“抓大头” “封面新闻”刊载一篇刘刚先生的文章《上会》。文章妙趣横生的描述了以前川西农村一种自发互助的融资方式,“上会”也是联络邻里感情的一种手段,体现了草根智慧:既吃了喝了打了“牙祭”,又在邻里的互助下,解决生活和经济上的暂时困难。“上会”又把我带回几十年前,“上会”这种民间活动我也曾耳闻目睹,甚至参与蹭吃蹭喝。 “上会”在当时之所以大行其道,我想主要原因还是农村实在太穷,有很多沟沟坎坎,只靠一己之力,很难迈得过去。“上会”起源于哪朝哪代,已不可考。但,“打牙祭”自古有之。之所以把吃肉称作“打牙祭”,就是因为没钱买肉,一个月中,能吃上一次两次猪肉,实属不易,犹如军中“牙帐”祭旗后将祭奠的牲肉分饷士兵,难逢难遇。“上会”虽有相互帮扶的意思,但实际上重头戏还是在“打牙祭”上,参加“上会”活动的朋友们在一起聚聚,既解决了暂时困难,又联络了邻里感情。 这使我想起当代的“上会”——“抓大头”。这种“游戏”流行于当今的北方民间。不过,与“上会”完全是两回事,但主旨还是在“吃”,在“打牙祭”。是中国版的“AA”制消费,是“与时俱进”了的变相“上会”。 改革开放几十年了,小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强。现在人们兜里多少有几个钱,几乎每天每顿,都要见点荤腥,吃肉不再是“打牙祭”那么难;个人或家庭,经济上有困难,政府有最低生活保障,三灾八难,政府有临时救济,或社会捐款,所以“上会”这种民间融资帮扶形式也成了过去。“打牙祭”这个词虽然像化石一样被保留下来,但含义再也不是难逢难遇的吃一次肉的意思;而是引申成了“很难得”、“很难遇”的意思,如“今天我打牙祭了,看了一场电影”。 扯远了,还是说“抓大头”吧。在北方,朋友或同事们想聚聚,按照洋办法,实行“AA”制,大家又觉得有点“公事公办”的味道,不近人情,于是发明了一种替代方法——“抓大头”。与其说是敛钱聚餐,还不如说是吃饭带玩游戏。既然是游戏,就得有规则。具体做法是,走得比较近的同事或朋友,六人以上,人越多越好,相约每周聚餐一次。先定餐饮标准和人数。如:定下来八个人,餐饮标准是300元。则这300元由七个人承担,并且每人出资不一。如“大头”可以是100元,以下依次是60、50、40、30、20、10元,可以集资310元,超出10元,买瓜子花生,出资档次每次可以变动。本来是八个人,只有七人出钱,另外一个人干啥呢?另外一个叫做“白吃”,专门跑腿,负责联系饭馆,订餐,点菜等等。聚餐前,分别用纸写上100、60、50、40、30、20、10元和“白吃”,制成八个纸阄,八人同来当面抓阄。抓到钱少的纸阄的人,开怀大笑,抓到100元的人也哈哈一乐,权当请客。但诸位,别以为抓到“白吃”的就占了便宜,跑腿也不容易,好多时候费劲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我曾经呆过的科室,也很爱玩这种游戏,每周五下午抓阄,周六晚上聚餐,已成“常态”。科室里有个姓潘的小伙子(此是真姓,真名就不说了),对人处世貌似老道,办事说话尖酸刻薄,尤其在钱上特别抠门,锱铢必较。又是周五,大家围在一起抓阄,这位老兄意外抓到“白吃”的纸条,喜出望外,连声狂叫“我也有今天”,“我也有今天”! 周六这天,大雨滂沱。大家冒雨先后齐聚老地方“仙客来”餐馆。不知何故,餐馆闭门谢客。大家躲在屋檐下,个个如落汤之鸡。看着姗姗来迟的小潘,加之平日他的德行,众人无名之火陡然迸发,七挺机枪,集中火力发泄在小潘头上:你以为,“白吃”那么好当的呀?抓了“白吃”纸条,就得跑腿,就得把事情办好,就应该让大家吃得高兴,耍的高兴;你是怎么联系的餐馆?“仙客来”今天关张,你怎么就不知道?为什么不早点来联系?小潘一脸无奈,反正是自己没有当好“白吃”,只得叫大家稍等,冒着大雨,就近一家家餐馆考察。等了约莫20多分钟,才跑回来叫大家进了“蜀之味”餐厅。 进了餐厅,大家半真半假地表示不满,喊起来:这是什么雅间嘛,天这么闷热,连空调都没有?“白吃”,快叫服务员来开空调;这是什么餐桌嘛,油油腻腻的,都没有擦干净嘛。“白吃”,快叫服务员再把桌子擦擦;这是什么味道嘛,还是“蜀之味”呢?“白吃”,你懵咱们没有吃过川菜?“白吃”,都是素菜啊,怎么不点荤菜?小潘实在沉不住气了,低声下气地说:各位师兄师弟,各位大哥大姐,求求你们了,凑合吧。我不当“白吃”了行不?今天就算我抓的“大头”,我请客行不? 现在回想起来,生活好了,吃已经不重要,更没有当年“上会”敛钱助人扶困的意思,所谓“抓大头”,无非以“聚餐”的名义联络感情,其中不乏小赌、逗乐、抓彩头、做游戏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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