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在川西地区的民间有一个词广为流传,这个词就是“巫教”,把人与人之间交往的人或事,凡是不符合正统的都统统称之为“巫教,意思是不合规矩、邪门外道。比如不按规矩办事,就会被人说成是“采巫教”;如果说话做事不能被接受,也会说是“耍巫教”。为什么有这个说法?就得说到青城山和赵公山了。
巫,最早见于《列子》:黄帝时"有神巫自齐来,处于郑命巫咸”。巫咸“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从上下也”。巫咸为唐尧时人,以作筮著称,能祝延人之福疾,知人之生死存亡,期以岁月论断如神,尧帝敬之为神巫,并封为良相。生前封于灵山,死后葬于山中,并封巫咸所住的地方为巫咸国,后被巴国兼并成为巫郡。《山海经·大荒西经》载:"大荒之中有灵山(今巫溪宁厂古镇宝源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 在古代,巫是一个崇高的职业。上古巫教历经夏、商、周三代,统治中国数千年,对华夏文明具有根本性的影响。大家所熟悉的如周易八卦等,皆是此中产物。传说黄帝出战时,要请巫咸作筮。(筮,,读音“是”。指巫师用起卦的手段来占卜胜败、吉凶)。其它如:筮卜(用蓍草及龟甲占卜吉凶);筮仕(初次出仕做官。古人将出仕必先占吉凶,后因称出来作官为出仕);筮验(占筮的证验); 筮人(掌卜筮的人;司占卦的人);筮问(卜问);筮决(以筮卜决定);筮宅(埋葬时,筮卜坟墓位置的适当与否);筮日(行卜筮礼仪之当日))。 巫教的由来源远流长,甲骨文中已有巫字,说明在殷商以前就已出现了。在原始社会时,由于人类所认识的知识比较少,对这个社会中出现的某些状况不了解,把自然界的打雷、闪电、下雨、火山喷发、地震等现象误以为是某个神仙在发怒,整天诚惶诚恐,怕天神一个不爽就降灾患于身上,就如同疾病、瘟疫等。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神人来沟通天地间的事了。巫,从"工"从"人","工"的上下两横分别代表天和地,中间的"丨",表示能上通天意,下达地旨;加上"人",就是通达天地,中合人意的意思。其中的"人",不是孤立的人,是复数的"人",是众人。它蕴含着祖先期望人们能够与天地上下沟通的梦想。古人认为,巫能够与鬼神相沟通,能调动鬼神之力为人消灾致富,如降神、预言、祈雨、医病等等,久而久之成为古代社会生活中一种不可缺少的职业。当时社会上的宗教职业者是巫祝,专事勾通人与鬼神的关系,请神除邪,解说吉凶,转达神的旨意 。所以说,巫教扎根民间,根基深厚,与儒释道三教一样是中华传统文化。之所以在正史上不被记载,是与统治阶级以正统治理天下的主张不相容的。 查找中国各地方的流行语可以发现,“巫教”这个词的流行地区主要是四川,而四川最流行的地区是川西地区,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还在广泛使用。这就说明,巫教的渊源地就在川西,这就不得不说说赵公山了。 相传,赵公山的原住民是从茂汶地带转移过来的,他们是古羌人的一支,从甘肃、陕西一带迁徙至岷江上游,击败戈基人,历经磨难,在岷山的深处站稳了脚跟,并更名为蜀族。因为与商朝不合,参加了周武王讨伐纣王的会盟,并打败了商朝军队。后来,商王廪辛为了报复,动用了大兵翻越了秦岭,要消灭曾在讨纣战争中的强悍力量——蜀族。廪辛针对羌方武装力量强悍等特点,战前进行全面的谋划和布置,一面命戍军暂避敌锋,待机而动,一面组织精锐部队适时增援抗击羌方进犯,打散了古蜀的第一个王国——蚕丛氏部落,将蚕丛氏首领射杀了。为了避免被灭族,羌人纷纷外迁,有不少的羌人部落沿着滔滔的岷江,翻过重重的山岭,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大山与平原结壤的地方,有六个部落就在成都平原周边的彭县、灌县、大邑县、崇庆县的山地扎下根来,这就是民间流传的“六大鬼国”。民间之所以要称呼他们为“鬼国”,因为这些羌人的文化、信仰与当地人不同,又居住于大山之中,很少与外人交往。在外人的眼中,他们行为怪异,行动鬼魅,加之崇拜巫师,而当时的巫师以歌舞取悦神灵,并有一套符咒驱鬼的巫术,行事充满了一种神秘的意味,仿佛是魔鬼的化身,所以被称为“鬼国”。由此可见,巫教是古蜀人繁衍生息,推进社会发展,创造出的一种适应自然,改造自然的原始文化, 融汇了天文地理,人文数理、医卜星相、五行八卦,祭礼娱乐的总和,它诠释了中国传统的道、哲、理、文,并渗透影响了阴阳学说、庄老思想、它构成了华夏民族多元文化的重要组成部份,极大的丰富了华夏民族文学艺术宝库、宗教哲学、科学技术,推动了中华文化的成长。 同时,还有部分的羌人部落逐渐向东发展, 沿茂汶-土地岭-青片河-禹里-湔江-嘉陵江。并从嘉陵江顺江而下,至古江州(重庆),再顺长江而下,至江、河、湖、海地区,同时把巫文化带到了到了华夏各地,并被民间所吸收。比如今天仍然沿袭并广泛存在于巫溪大地的巴山夜唱、五句子山歌等文化事象都古风浓郁,而作为巫文化之历史遗存的"上古盐都"宁厂古镇,大宁河古栈道、悬棺等则更是神秘幽古。 到了东周,随着社会经济的多方面发展,原有的上古巫教也面临种种社会新问题的考验,旧的社会秩序不复存在,分封制度和周天子的宗教、政治权威随着诸侯之间的战争而面临全盘崩溃的危险,对此,华夏先民开始了新的探索,出现了百家学派。当然,这些探索离不开当时上古巫教的大环境,不可能平空造楼,都是在上古巫教的基础之上的改造和发展。因此,这些学派可以看做是上古巫教的根上生出来的不同枝杈,若将上古巫教看作是土壤,也可以看作是同一土壤上的不同的几棵树。儒家由孔子提出,他经过删编书籍,对上古巫教进行了重新的诠释和改造。由于当时天子的宗教权威已经衰落,为了重新解释国家意识形态和政权构造,使之更加合理,孔子删除了一些过于“怪力乱神”的东西,而强调血缘伦理,企图以此来重新建立社会秩序,使周代得以延续。 当时的巫师是以歌舞取悦神灵,运用一套符咒驱鬼的巫术来达到趋抻避害、消灾除病的 ,就与统治者的要求大相径庭了,所以地位不断地降低,只得落入到民间继续活动,最后只能在偏远之地的少数民族之中流行了,如藏羌的跳神,苗家的作蛊,湘西的赶尸术,贵州的傩舞……。 时间到了东汉,张陵从洛阳越秦岭到鹤鸣山修道,因鹤鸣山靠近青城山,随之进入青城山传道,他自称:“亲受太上质勅,当步纲蹑纪,统承三天,佐国扶命,养育群生,整理鬼气”,在用符水咒法为人治病的同时,创立了道家第一教——“天师道”,即正一道。当时,盛行于川西的巫教已经已经到了无以为继的时候了,而道教正处于初创时期,所以一拍即合,被道教创始人张陵的正一道兼并了,巫教的典籍也随之落入了道教。比如:道教宫观中的司香火者被称为庙祝,这就是古代巫祝留下的称呼。古人以为生病是恶鬼缠身,须请巫师用符咒驱鬼的法术加以除病,以後道教有符水治病,道经中有所谓驱鬼、斩鬼降魔,这都是巫教的遗传。早期道教如五斗米道和太平道,其巫术色彩更深。米道被人称为「米巫」,佛教指责其为「三张之鬼法」。道教中的符水一派以咒语符箓打鬼捉鬼杀鬼,迎神请神,斋醮活动,上章诵宝诰等,可以说都含有古代巫教遗风。 因为赵公明曾是巫教中的大巫师,在巫教中处于神的地位。所以,道教在接收巫文化的同时,也把赵公明一并接收了。为了显示道教对其的关注和重视,在《道教文化数据库》中记载有赵公明“头戴铁冠,手执铁鞭,面如黑炭,胡须四张。跨黑虎。能驱雷役电,呼风唤雨,除瘟剪疟,祛病禳灾。如遇讼冤伸抑,能解释公平,买卖求财,宜利合和,无不如意”。“天师张道陵让其守护丹室,丹成之后得一份,变化无穷,法力大增。天师又使其护玄坛,故以"玄坛元帅"称之。天师升天后向天庭保举,封其为"天将"”。这样巫道就合二为一了,所以后来人们说道教是“道中有巫,巫中有道,巫道不分”。 又过了三百余年,历史进入了晋代,青城山开始建宫观,先后建起了洞天观、上清宫、上皇观、碧落观(后改名“长生宫”)。从这时起,道教进入了全面的发展时期。到了公元600年,时间也到了随唐两宋,道教的发展进入了鼎盛时期,这时,青城山开始大批地建造宫观,随代建起了常道观等,唐代建有建福宫、玉清宫、祖师殿、金华宫、冲妙观、玄都观、福唐观等,两宋建有元明宫、上元宫等。特别是唐高祖李渊尊祖崇道教,唐太宗继承唐高祖李渊制定的尊祖崇道国策,并进一步将其发扬光大,运用道家思想治国平天下,把道教推上了历史的峰巅。这时,巫道一体就显得太不合时宜了。在此情况下,不知从什么地方流出了一个传言:“自古道巫不相容,巫族余孽,人人得而诛之”。“巫道之争,有他无我!对我等修道之人来说,巫族之人便如树身绕藤,藤粗一分,树便细一分,只有杀绝巫族,我等修道之人才能安活于世!”虽然赵公民名为道家的"玄坛元帅",被封为“五路财神”之中枢,在这种形势之下,也只得弃之于不顾了。所以,在青城山各宫观供奉的财神不是武财神赵公明,而是文财神范蠡。其实说到财神,在道教神系中并没有文武之分,文财神并未进入道教神系,亦少有经籍传世。而文财神只在中国民间流传,如:范蠡、比干、增福相公李诡祖、福禄寿三星中的禄星等。而李诡祖在民间最受欢迎。所以当今道教宫观中的财神神像,多为黑面浓须,骑黑虎,一手执银鞭,一手持元宝,全副戎装。该财神像当为武财神,即赵公元帅像。而文财神,只在浙江省宁波市宁海县财神谷有供奉。至于青城山所供奉的文财神范蠡,其缘由不敢妄揣,只得留待高明了。 范蠡,他出身贫贱,但博学多才,帮助勾践兴越国,灭吴国,一雪会稽之耻,功成名就之后激流勇退,化名姓为鸱夷子皮,变官服为一袭白衣与西施西出姑苏,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之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期间三次经商成巨富,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乃我国儒商之鼻祖。世人誉之:"忠以为国;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 从以上的事例可以看出,在中国历史上,巫教的起源最早,流传的时间也最长,是中华文化的根基。也可以从以上事例看出,巫教的源头就在赵公山,其所涵的文化底蕴是深厚的,博大的,应该得到很好的发掘。这一点,以前没有得到重视是一种失误,而现在就不能让其任意流失了,让其流失既是一种很大的损失,也将成为中华文化的罪人。现在,国内还没有一处展示巫文化的地方,赵公山就得担当起这个担子,既是历史的责任,也是发展旅游文化的契机,在赵公山建一个巫文化博物园就正当其时。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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