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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渠江，你缓缓流进我的心窝
一一兼致为江海往来舟楫引路导航的使者 （诗 歌 原 创）
钟 明 全
渠江
宕
渠
自米仓山来
汇巴山夜雨
汇百川小溪
逶迤蜿蜒
缓缓
急
急
渠江之上
曾有多少舟楫
曾有多少迁客游子
曾有多少背纤拉船的人
曾有多少盼归思乡的过客来去
在我生活的年代
在渠江
我没见过白帆
我却坐过手摇的木船
我也随采沙的船在渠江之上飘过
(那是多年前暑天的某个深夜
我随着拉沙的大船游渠江
我开船的驾长表哥
他们夜里喝酒
我开船心痒
征得表哥同意
我踩着横在船上的木跳
扶着那艘沙船的长舵放过一次渠江船
——那应是一段平缓的下行江水
手只需轻轻地把住船的舵柄
硕大的船就会顺水而行
那种驾长车
凭虚
御风
顿生心头
——那时年轻
血气方刚阳气旺盛
根本没有想过江上会生危厄
没有想过船行大江中潜在的暗流滩渚
只感到江水拍打着抚摸着船舷
江风轻轻地吹拂脸颊
江水好像柔滑的布
船却像锋利的刀
将柔滑的绒布
轻轻轻轻地划破)
这胜似虚度的半生
我坐过海轮坐过江船
坐过江南的小船坐过渠江的过河船捕鱼的蚱蜢舟
当然东门口码头坐过的过河船
那种情景
没齿
不忘
最先
是我从河东到河西
从乡下进城去看望我城里的父亲
(我们会走很远的路
坐很久的车
便到
奎阁
便会随车
开上渡河的轮渡
——那是我见过的最早的最宏大的船
也是我见过的最现代化的能用船拽船拖车的汽划子)
当汽车坐上轮渡
便会听到重金属
便会听到
口哨
汽笛
人生吵嚷
随着渡轮抖动
汽划子便驮载着人和车
缓缓驶离奎阁向着东门码头破浪
那时的东门码头喧嚣繁华
所有前往河东的车和人
都会排着队在此等候
(这里也是猪市牛市
也卖粮食卖木头
也有堆积如山的沙石
也有挥臂捶打鹅卵石挑沙拣煤的生众)
最美妙最漫长而又最浪漫的时光
莫过于我自河西奔河东教书
那时我住在河西的城阙
教书却在河东石桥
风清日朗
薄雾锁江
鸟戏江风
鱼鹭相逐
渡河
轻松
愉悦
只需听橹声低唱
江水轻叩着木船的船舷
船上的乘客便遁去匆忙的行色
一脸上都满怀诗人一般的眼光看山水
而当浓雾
而当洪峰
而当
欲渡河无船
欲渡船不能渡
欲渡船不敢摆渡
(那种急
岂是
不坐船
不渡江河的人心中能描摹讲述)
过渡河时过河客的那一声声
吼得长长扯得远远的
过河过河过河
过河河河
过河
河
河
河
荡气回肠地
回荡在渠江上
从河东喊向河西
也从河西喊向河东
(有时渡船停止摆渡
你再怎样呼喊
再怎样
喊破喉嗓
那船也会像一只锚
也会像一块听不懂呼喊的石头)
最美的最浪漫的
当然也有
黄昏时
有伊
在河岸等候
那伊会像一朵花
在我抵岸时才会开放
也会像一只百灵般的鸟儿
要等我踩踏金黄的粼粼波光来
才会展开翅膀
放声
歌唱
而当浓雾锁江的清晨
我们这些渡河营生的过客
需要等待浓重的雾海漫漫散开
需要等待浓雾中
能看清
近的江水
能看清江中
生长出的竹子
(那时没有航标灯
江中会有一笼笼慈竹
现在才知它名字叫航标)
驾长会透过雾
透过竹
一桡桡
一桨桨
小心地推搡
向着浓雾中的彼岸
当渠江疯涨
渡河的船
则会由
东门口逆行
艰难地推搡到青龙嘴然后再向河对岸摆渡
(推至青龙嘴的过河船越过江中流
顺着洪水的波浪颠簸起伏
驾长会用胯紧夹船舵
紧摇手中的木桨
拼命地将船
划向奎阁
(彼时过河船
会在回水沱打漩
再拐很大的一个弯
才会划向彼岸的码头)
坐过河船的人只能任凭木船像树叶在江水中飘浮
也难以伸手去帮忙
(唯一能做的是
安静坐下
不惊不慌
不言不语
不走不动)
真的
那时
崇拜英雄
渴望歌唱
总想写江河的沧桑
总想写驾长的风霜
总想写一下这条渠江
总想画一下那种画像
(曾经在奎阁码头的路旁
看过那些如纤绳深勒过的岩石
用手脚抚摸过江边的沙石和草木
用眼睛追随过江上往来的飞鸟船舶)
心中也会时时念诵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也会念诵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染柳烟浓
而今离开那个时代已很久远
已很少再去东门登船
再难感受
摆渡
渠江
闻听四季不同的涛声
触摸渠江的浓雾或洪峰或万顷涟滟碧波
当渡口不再渡
木船
不再坐人
人们选择公路选择坐更快的汽车
古老的渡口渐渐失去声色
渐渐变成吃喝的码头
(没有江风渔火
也淡忘了
移舟
泊烟渚
或水泊人家)
当四九滩扎坝蓄水发电
七七四十九座滩多已淹没
(曾多次坐机动船在渠江溯流
看宽阔平静的江面
村庄
炊烟
田土
但已难感受
曾见过的裸露的河床沟谷石头光滑的江渚滩涂)
坐船的人只知坐船
并不知舵手
怎样执舵
直到
我有幸进入驾驶舱
能跟渠江上的驾长水手一道游船的时候
那些护卫着渠江河段的人
他们在渠江遨游
驾着快艇
鸣响
汽笛
劈波
斩浪
（水手仍叫水手
驾长仍叫驾长
只是驾驶的船
再不是木制的
驾船的那些后生
已再没有先辈辛苦
两岸也再没有了背纤的纤夫
也再难找到那一根根长长的拉船的纤索）
跟随水上工作的船舶行走
知道了那些航道管理人
他们也像是管理公路
须清除航道的梗阻
标注航线的记号
（我看到了航标船
看到了引航的灯标
看到他们水上作业
驾轻就熟
如履平地
看到他们
看着奔腾江水
思虑最多的就是安全
做得最多的就是将隐患排除）
我听他们念叨
凉滩
奶滩
牛背滩
四九滩
聋子滩
二郎滩
芙蓉滩
（那历史上的每一座滩
都曾经是套在船夫纤夫脖颈上要命的绳索）
看着他们在这些相关的滩上指点激扬
像做手术般想把滩礁像毒瘤摘除
我不禁想象
过去要过险滩
需要先祈神拜佛
需要请放滩客放滩
需要将脑袋提着走滩
（我就感到今天的船家
是何等
平安
幸福）
行走江湖久了
即使
退隐
也会时刻想念江湖
（我此时想到名叫范仲淹的人
他的一篇岳阳楼记让多少迁客骚人吟哦仰慕
而我即使少在江湖浪迹
也少有文字讴歌
但我仍想
书写渠江
书写一篇
我对渠江上行走的感时寄望的诗歌
书写我对江海上往来行走的人的敬仰和思想）
渠江又名篆水
传说是因
水流
如篆
江水波折回环
又说篆水呈祥
是说无数的人
都虔诚地祈望
那一条波诡云谲的不羁的奔腾江河
能给生灵万众带来滋润的水珠与平安幸福
（谁愿意看到陡窄险滩汹涌激流掀翻江上行驶的船舶
谁愿意看到过往的生灵生命被江水吞没卷裹
谁愿意看到田园村庄瞬间化为泽国）
所以渠江沿岸
修建了
无数
九宫十八殿
塑造了无数神佛
耸立了无数的亭台塔阁
用来镇水降魔祈求天地诸神保佑
（其实那时引领鼓舞旅人前行的航行标志
便是那远处起伏的山峦那江中潜藏隐伏的礁石滩涂
就是那些从城阙和村庄升起的红尘的炊烟人寰
就是那些从九宫十八殿传出的袅袅的梵音
就是那些高耸入云天的楼阁亭台轩榭
就是那些站立在码头
眺望久久的
亲亲的
亲）
现在的渠江
已少了
漂泊的游子
却仍有捕鱼的小船搬运沙石的大船
可你们往来江上的航道工
你们让我看到了灯塔
看到了用船做航标
看到湍急的江中
你们的辛苦付出
（水上人家的孩子
终究还是依靠着水生活
这些穿行在渠江上的航道人
你们的先辈多数都在这条江上闯荡）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定律在这条江上流动
我不能细数
也不能
冷漠
只将心中对渠江的爱
化着如江水般滚滚流淌的澎湃诗行
轻轻地流进我的全身
流进我的
心窝
渠江之水亲兮
亲了我的心头
渠江之水暖兮
暖了我的岁月
暖了
我的春秋
乘着思绪的河流
神游在渠江之上
我的眼前
有江船
有风浪
有江中远近起伏的航标
有航标制作者劳作的身影
有在江流中沉沉浮浮的过往
有江上往来人澎湃的血液流淌
在渠江之上
在东门口
还有
先贤
圣哲
他们涉江远渡
有他们永远难抹的记忆
还有他们带给我们的永远新生着的曙光
年少时曾躺在渠江岸边的草地上仰望过天空
也曾在中沙坝宽阔的沙地上行走歌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演进
渠江也如我额头的纹皱
满目岁月的沧桑
但是江海
离不开航船
航船离不开航标
航船离不开航行的方向
（我们在美丽的生命的河流中航行
同样离不开我们对美好未来目标的追求向往）
当心中升起风帆当前方看见航标
我们的心目中一定会有
无限美满
无尽
希望
我们的前方
一定是江天一色的美妙天堂
2017年12月20日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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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20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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