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员须白
（高腔）
夏长淸 传授
剧情简介：伍员逃至昭关，见画影缉拿文告，出关艰难。幸东皋公相救，藏居后园。伍员终日愁烦，苦思无策，身困昭关，一夜须白……
《伍员须白》，又名《困昭关》，这是一出须生的唱功戏。
人物：伍 员（正生）
东皋公（老生）
◎伍员头戴封侯巾（又名武生巾），身穿蓝色衣，红褲青靴，俊扮，挂青三，
腰悬宝剑。
◎ 东高公戴鸭尾巾（又名英梳）或员外巾，身着黄褶套泥巴色长架架系丝
绦或内穿褶子外套帔，下穿深色裤、长统袜、黃色夫子鞋或红褲青靴。
【舞台正中设耳帐拟床，舞台右竖置一桌，左右各设一椅，桌上放灯，摆场素雅。
东皋公 （端酒盘由上马门出，念诗）
薄田托祖荫，
书斋阅古今。
忠良反受制，
英雄泪满襟。
老汉东皋公是也。数日前访友而归，路经昭关，关门戒备森严，不知何故。观看榜文，方知临潼斗宝英雄伍员一家惨遭灭门之祸，画图缉拿子胥，令老朽伤感不已。刚离昭关不远，得见一人与画图之像无异，老汉拦阻询问，果是逃亡的伍员将军。是老汉痛惜英雄，速将伍员带回，藏身后园，欲设法助他混出昭关。想老朽有一好友名唤皇甫讷，面貌与伍员相似，已命家童前往相请。时才家童回庄禀报，皇甫讷明晨即至。故备薄酒与伍员解愁，并告知此事。待老汉往后园一行。（圆场、进屋）伍将军！房内无人……想是他赏月散心去了。老汉也不惊动于他。出关之事，待皇甫讷至时，再告伍员好了。（放酒盘于桌，出门原路下）
◎昭关，故址在今安徽含山县比小岘山，两山对峙，其囗可守。春秋时位于
楚国东部边境，当吴楚两国交通要冲。楚平王时，伍子胥过此关投吴。
伍 员 （内昆[新水令]走板)
困昭关心烦意乱——
【伍员忧虑地由下马门上，至与上场的“九龙囗”相对处亮相）
望长空月照窗前。（缓行至台中前）
楚平王昏庸暴敛，
纳子媳情理不端。
杀吾父兄，（挥右拳击左掌――锣鼓以“才才壮” 配合。小锣、铰子
合敲为“才”，大锣、大钵合击称“壮”）
满门含冤。
(唱【新水令】[一字])
千古奇冤（重），
满腔仇恨向谁言。
◎川剧的昆腔又习称为“川昆”。 高腔曲牌中的【新水令·走板】可由帮腔全部帮完，也可由演员昆后再转入原曲。昆【走板】乃川戏前辈在【昆头子】基础上的延伸，是前辈灵活运用昆腔的一大贡献。
◎演员在“满腔仇恨对谁言”的帮腔和锣鼓套腔的重拍时握剑、转身、跺足，表达其“满腔仇恨” 的情绪，接唱时再面对观众。
伍 员 （唱）恨平王朝纲涣散，
父纳子媳人伦倒颠。
吾父直言谏，
罢职囚牢监。
吾兄奉诏转，
父兄丧金銮。
伍家满门被冤斩，
发兵捉拿俺伍员。
实可怜夫人殉节死，
托孤漁婆某离深渊。
日夜兼程把路赶，
欲到吴国借兵还。
谁知昭关遇凶险，、
画图张贴难过关。
(唱慢[二流])
东皋公救某难，
将俺藏身后花园。
一连数日眉不展，
夜夜何曾得安眠。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
又好比蛟龙困浅滩。、
我好比魚儿遭网陷，
又好比遇险无舵船。
(唱快[二流])
孤雁失伴，
龙困浅滩。
魚遭网陷，
无舵舟船。
想到此――
（唱【一字】）
肝裂肠断，
好叫某坐立难安。
◎整个唱段，贯穿“愤恨忧愁” 四字。“肝裂肠断” 一句，“肝” 字腔登足，似如胸中积“火” 的喷射。下句和“人说饮酒解愁烦”的帮腔以低沉声调而帮，达承上启下之效。
【间奏……伍员入门见桌上酒肴。
伍 员 观看桌上美酒，定是东皋公所送。东皋公哇东皋公，你虽有心救俺，却无法助某出关！（坐桌左角椅，斟酒饮，第二杯时停……放杯）唉！（间奏止）
(唱[一字])
人说饮酒解愁烦，（重唱）
以酒浇愁愁更添。
这昭关不足一箭远，
犹如隔了万重山。
想当初临潼斗宝威风显，
各路王侯称赞俺。
叹今朝家破人亡只身逃窜，
进退维谷举步艰。
天啊天！（离位、登腔）
为何不助某心愿，（更鼓三点，风声起）
夜静更阑晚风寒。
◎伍员在【圆圆】锣鼓中关门，取剑放桌，步向床榻……急停步转身，至桌前拿剑，再拨帐放剑，合衣而眠。
东皋公 （上场上，唱[二流])
更鼓频传，（重）
————
月移花影上栏杆。
轻轻移步窗外站，（侧耳听――鼓眼：打打打……）
且喜将军已安眠。（重）
【东皋公原路返，更鼓四点。
伍 员 (撩帐――青髯换麻三。唱[一字])
心中有事难合眼，（重唱）
———————
翻来覆去睡不安。（离床）
(唱[二流])
背地只把东皋公怨，、
叫人难猜其中缘。
若是真心救某难，
为何几日不开言。
若说他贪图富贵要将某献，、
我观他慈眉善目非行奸。、
思父兄冤死好伤惨，
此仇不报心不甘。
【五鼓鸡鸣……东皋公上。
东皋公 (上，唱[二流])
喜上眉尖，（重）
————
且喜好友到庄前。
手拍门高声喊，
伍将军开双门环。（重）
伍 员 (拨帐，唱[二流])
听鸡鸣， 五更天，五更天，
———————————
越思越想啊……心愁烦。
◎伍员在第二个“五更天” 的帮腔后右手撩帐唱“越思越想”， 帮的“ 啊”
腔中闭帐――在帮腔尾一重锤时拨帐亮相――麻髯变白；“心愁烦” 后的急促锣鼓中离床至台中。
◎ 戏中有两次变换囗条：一是在耳帐内“青髯换麻三”， 此有充裕的时间
取髯换髯。二是由麻变白，仅掩帐即开的瞬息，必须演员手儿麻利，“变囗条”迅速，方达伍子胥困昭关，一夜须白的艺术效果。
惜乎，而今还沒有添制青宽于麻，麻宽于白的“变囗条” 的专用胡须，否则，效果更好。
伍 员 (唱快[二流])
想当初为官宦，
朝廷待漏五更寒。
到如今奔荒郊，
宿村院，、
冷冷凄凄，
凄凄冷冷势孤单。、
俺伍员空怀复仇愿，
难雪父兄冤。
东皋公 伍将军开门！
伍 员 （唱）耳听有人喊
开门看详端。（重）
【伍员开门，东皋公见伍大惊――磨半圆场――伍员居台右。
东皋公 吓！伍将军为何一夜须白！？
伍 员 怎会如此？！
东皋公 你自观看！
伍 员 待某一观！（【五锤半】――甩髯视须大惊）哎呀！（“哎呀” 同时抖髯……昏坐桌右角椅）
东皋公 将军，将军！
伍 员 (唱[二流])
一夜白髯，一夜白髯，
（唱【一字】）
颗颗珠泪湿透衫。
冤仇未报容颜变，
一事无成两鬓斑。
捶胸顿足把天怨，
天哪！
（起身，转【二流】）
莫非天意灭伍员。（重）
东皋公 老朽与将军道喜。
伍 员 何喜之有阿？！
东皋公 我有一好友皇甫讷，与将军面貌相似，已经到庄。欲与将军更换衣帽，代你闯关。而今你青髯变白，又与画图差异甚大，正好混出昭关。这岂不是喜！
伍 员 啊！老丈如此大恩大德，请升受我一拜。（跪）
东皋公 折煞老朽。（跪）
伍 员 (唱[尾煞])
一夜须白世稀罕，
深谢老丈援救俺。
但愿出关无凶险，
结草衔环当报全。
【[大分家]锣鼓中伍员、东皋公起，伍员至榻取剑同东皋公出门同下。
剧本写于1994年12月25日夜
注：学我《伍员须白》的重庆市川剧院的车小佩曽于渝蓉演出，市川剧院资料室和四川省川剧院存有该戏的实况录像。此剧传授后，接受“特级川剧观众” 曽祥明好友建议，对剧本的唱词稍有修改，请以剧本和“表演概述” 为准。
附 记：
以川剧演义春秋时楚平王废太子建、纳媳乱伦、诛伍奢满门、伍员逃国的故事有三种声腔的大幕戏：一是高腔的《出棠邑》，二是胡琴的《斩伍奢》，三是弹腔的《揹鞭逃国》。声腔不同，剧名有別，人物也有增减，其情节亦有小异，但，都是伍员为第一主人公。
三个大幕戏里，并不包括独立单出的《伍员须白》。不仅此戏，还有内盘呌法的“武昭关”――《 鱼禅寺》（伍员顶盔贯甲，故又将伍员戴软巾、穿褶子的《伍员须白》称着“文昭关”）、《 渔夫辞剑》、《渡芦》（与《渔夫辞剑》同一胡琴声腔，同一故事，不同者是“辞剑” 老丑丑扮渔夫，《渡芦》的渔夫则是老生饰演）……
从“伍员故事戏”， 便可稍窥川戏剧目的丰富，多样声腔的妙用，表现手法的深厚，非其他戏曲剧种可跟川戏打个“过身”（ 川剧打斗的术语） 的。
2013年10月30日夜 2014年1月9日修改
附7：鱼禅寺
（胡琴·二黄）
夏庭光 整理演出本
剧情简介：
春秋时，楚平王无道，纳媳乱伦。屈斩伍氏满门，伍员保太子建妻及子奔逃。卞庄率兵追赶，被困鱼禅寺中。太子妃马昭仪托子投井，伍员怀藏世子芈胜突围。
剧中人： 伍 员 （靠甲须生）
马昭仪 （青衣）
【舞台正中置桌，插黄色耳帐。
马昭仪 （内放【倒板】）
兵困鱼禅――
伍 员 （唱）马后追……（上）
（唱【夺子】）
但得见君夫人怀抱世子珠泪双垂。
（唱【一字】）
某眼前若有这雄兵百队，
杀叫那卞庄贼有命难回。
（唱【老调】）
在柳荫拴战马整整鞍辔，
虎头枪插丹墀抖擞雄威。
（唱【一字】）
迈虎步进了鱼禅内，
等一等君夫人――
（唱【二流】）
商议突围。
马昭仪 （上，唱）
兵困鱼禅马后追，
保驾将军紧跟随。
伍将军快把雄威整，
好保毌子远逃生。
伍 员 夫人！
（唱）君夫人在上臣奏本，
俺伍员奏本夫人听。
马昭仪 将军请讲。
伍 员 （唱）幼主爷龙游浅水遭虾戏――鱼虾作混，
君夫人退毛鸾凤不如鸡――难以飞腾。
卞庄贼得胜猫儿强似虎――威风凛凛，
俺伍员虎落平阳被犬欺――孤掌难鸣。
眼见得卞庄兵步步逼近――将鱼禅围困，
俺伍员纵骁勇独骑单人――难敌众兵。
到而今我保……保只保得龙世子，
实实难再保君夫人。
马昭仪 吓！
（唱）闻一言来怒生嗔，
骂声伍员不忠臣。
临潼会上你斗什么宝，
万马军中枉逞能。
保皇家四囗丧二命，
我不靠将军靠何人。
伍 员 夫人！
（唱）君夫人休得怨为臣，
臣不保夫人有隐情。
君夫人三十单二岁，
俺伍员四十少八春――不敢与夫人同庚。
白日里臣保主天涯逃奔――翻山越岭，
到晚来夜宿在古庙凉亭――无有他人。
知道者臣保主奉天承运，
不知道反说是夫……
马昭仪 夫啥？
伍 员 （唱【三板】）
一个妻字未出唇君夫人脸上泛红云――她怒气生嗔。
伍员撩铠忙跪定，
祝告虛空过往神。
俺伍员保主有二意，
死在千军万马林――不得超生！
马昭仪 啊……
（唱【二流】）
伍将军一席话情通理顺，
真果是护主人赤胆忠心。
伍将军且在西廊等……
伍 员 遵命！（下）
马昭仪 （唱【阴调】）
这一阵马昭仪心乱如焚。
儿出生帝王家应有福份――姣儿哪……
孰能料乖乖儿你生不逢辰。
都只怨儿公父乱伦失性，
才害得一家人逃国谋生。
儿的父投宋国现无音信，
伍将军保毌子历尽艰辛。
又谁知鱼禅寺贼兵逼近，
伍将军为保儿……娘不能同行。
撩衣裙移莲步把大雄殿进，
马昭仪深施礼虔诚求神。
望神灵保佑儿脱离绝境，
望神灵保佑儿无险无惊。
望神灵保佑儿无灾无病，
望神灵保佑儿返回郢城。
望神灵保佑儿执掌朝政，
望神灵保佑儿富国强民。
小姣儿在怀中酣睡安静，
儿怎知顷刻间毌子离分。
解纽扣再喂儿乳奶一顿，
毌子别隔阴阳相会梦魂。
娘对儿衷肠语难以表尽……
伍 员 （上，唱【三板】）
来了临潼斗宝人。
事危急夫人早――早作断定，
若耽误要脫身万万不能。
马昭仪 （唱）双手交你龙世子，
伍 员 （唱）恭身施礼接王孙。
掩心甲内来藏定，（藏子）
拜别夫人我就登程。
马昭仪 且慢！
伍 员 （唱）靴尖未踏葵花镫，
夫人又在唤为臣。
夫人有旨早传命，
我好保世子远逃生。
马昭仪 将军哪！
（唱【二流】）
且稍停来慢稍停，
夫人言话你是听。
饥饿时给儿一碗膳，
伍 员 记下了。
马昭仪 （唱）寒冷时与儿加衣襟。
伍 员 臣知道。
马昭仪 （唱）倘若平安回朝政，
你为君来儿为臣。
伍 员 哎呀！
（唱【三板】）
君夫人何得罪为臣，
俺伍员岂是不忠人。
异日夺回楚天下，
君是君来臣是臣。
话说明夫人快快寻……
马昭仪 寻什么？
伍 员 （唱）寻……寻自尽――夫人！
少时刻追兵至后悔不赢。
马昭仪 （唱）伍将军好比剑无情，
斩断毌子两离分。
将身去至葵花井，
不如一死早超生。
伍 员 （唱【倒板】）
耳畔内忽听得水声震……
哎呀夫人呀！
（唱【三板】）
葵花井內丧夫人。
皇宫富贵今何在，
花容月貌水中沉。
非是为臣不保主，
保夫人难以保幼君。
忍悲痛持战枪掀墙掩井，
太平年再来垒皇坟。
【战鼓声。
伍 员 （唱）耳畔內忽听战鼓震，
定是卞庄发来兵。
将身上了葵花镫，
保世子突重围舍死忘生！（下）
【完。
注：【阴调】唱词，根据钟先礼戏友提供修改。特此致谢！
附 记
一、《鱼禅寺》又名《掀墙》，行称“武昭关”。旧时为“麻”观众，也作正式剧名写上宣传粉牌，现时不宜习用。
二、《鱼禅寺》未标传授人，非我“无师自会”，而是我东捡西“偷”、 随演随改而成。应该说，传授我此戏的师友太多太多――还有“玩友” 中的人。将它作为附件收入，亦有不忘授艺师友之意矣！
2012年11月16至22日完
2014年2月25日修改
注：重庆市川剧院资料室存有我2003年11月15日演出的实况录像碟。
剧本整理于2000年11月2日
2013年12月16日写完电子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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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19 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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