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后一笔如此精彩----骨灰撒向石马山

米山 · 发表于 2016-10-20 09:10

米山 · 发表于 2016-10-20 09:10

                                                      人生最后一笔如此精彩

                                                         -------骨灰撒向石马山

                                                               作者：米山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如梦，各人有各人的风景。周永健先生是我的校友，著名书法家。身前是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草书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重庆市文联副主席，重庆市书法家协会主席，西南大学文学院教授，书法硕士生导师，重庆出版集团副总编辑。

  周永健先生从事书法创作、书画理论研究30年，造诣高超，蜚声艺林。他在《中国书法》、《美术史论》、《文艺报》、《中国美术报》等国家级刊物上发表书画专论及评论30余万字，发表书画作品100余件。出版作品专集有《周永健书法》、《周永健书画集》、《周永健书法作品集》、《周永健书画艺术》、专著《隶书概览》、文集《风幡琴指辨》、《翰墨因缘·周永健书法文集》、《雪泥鸿爪·周永健文言散文集》等。其书法作品曾参加国家级书法艺术展40余次，作品被故宫博物院、中国美术馆等国家级文博单位收藏。

  周永健先生德艺双馨，技艺高超的重要原因之一，与他聪明慧智的大山情结，息息相关。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成为“必修课”的年代，只有16岁的周永健同学与其哥和新华同学三人为一组，于1969年3月，到岳池县顾县区双龙公社当知青。落户的生产队，地处山区，有一座大山，叫“石马山”。周永健先生在撰著的《雪泥鸿爪》一书的开篇“山居赋”中写道：“蜀北有山，山势横亘，状如卧马，故有石马之名。其山面东坐西，虽不与西子争丽，亦可与壮夫称雄。”“朗天清阔，以显其雄；流霞飞彩，以成其姿。纳日而宿，以示其量；托月而升，以彰其力。”“其主峰之下，有沟以马蹄形相对。沟内林木丰茂，阡陌列陈，农舍星布，水田散落，鸡鸣犬吠，交织晨昏。”

  在“修地球，练红心的磋跎岁月，知青生活的境况极其艰辛。他在《雪泥鸿爪》的“石马竹技词”中写下这样的诗句：“石马秋深草木颓，冷霜薄雾逐相随。万古空寂来会我，无语山头立几回。”“多盐干面腊锅菜，红苕苦酒老荫茶。崖洞读书坐有我，守山归去新月斜。”“山风拂暑七月天，知青唱月夜阑珊。惊起蛙鼓一时乱，打谷场在水田边。”恰逢少年的周永健同学，面对生活的艰辛，精神的空虚，他以石为伴，借石言志，以石抒怀。他在“山居赋”中写道：“余居此乡二载，忧愁俱读，苦乐两系。农耕之余，每爱痴坐山岩，与石马共语。常思山川精气，为余得而独乎？”“……石马见怜，寄以良言：君值少年，前途可搏，宏愿可展，何伤刘伶做颓人之态。方其时艰境难，正入磨砺心志之所，况塞翁失马，安知非福？汝且视吾，卧此己千百万年矣，他日可用，仍当搏击沙场，一伸平生壮汉怀。余闻声惊起，只觉汗颜，一矢中的，迷雾顿开。”他感悟到：“乃悟：青锋绕指，不舍十年之炼；倚马成文，难弃三秋之读。飞熊蓄志，当在钓时；卧龙恃才，尚寄草庵。避炎夏借硕枝，桐阴可就；衣蓑笠拥火炉，崖洞可居。落英缤纷兮华采可食，清光泻谷兮幽深可饮，云山野戏兮奇变可解，炊烟舞风兮婀娜可知，物生有因，各成其用。知难图易，浅薄之屬；处变不惊，全人之本。陋土可实，知万仞起于穷壤；草舍可安，晓大才生于贫贱。晨曦可咏，孕朗日于未明；颓阳可歌，证明净于幽暗。中流可搏，驭狂涛兮挽巨澜；雷雨可翔，挟霹雳兮骑闪电。大难不惧，推愚公之勇；窘困不易，举夷齐之坚。食无肉，菜可填，谷不足，薯可餐，雪野锄，山间担，起冻泥，拉石碾。白干半碗，酸菜几片，穷而不舍其乐；油灯一炷，佳书两卷，得而长在夜阑。填沟壑壮志可溢，吐野望豪情可鉴。”

  周永健同学不论是在“与石马共语”，还是在石马“寄以良言”的字里行间，深深感叹到：石马山贡献出惊奇，隐藏着激励周永健同学奋发向上的一份深情……从此，周永健同学有着大山的情结，注重修身养性，淬炼心智，净化心灵，其思想得到升华，知识得到丰富，身体得到锻炼……养成了吃苦耐劳，勤学善思，有着一种勇敢和敏锐的内心淡定与从容，对人生的感受和领悟更为深刻，增加了生活的宽度与厚度。环境养人，石马山给了周永健同学许多人生的启迪、感悟、哲理和力量，为以后的人生道路，书法艺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1971年周永健同学离开了石马山，招工到南充绸厂从事美术设计，后调到重庆绸厂也从事美术设计。“文革”结束后，周永健同学进入苏州丝绸工学院美术系读书深造，他努力学习，博览群书，游历山川，广交朋友，以石马山之灵气，采众家之长，形成了独特的“周体”书法风格，名声大振。旅美学者辛尘评价说：“周永健先生，蜀中名士也，以书蜚声当代艺林。先生书工八分、真、草，其楷书如其人，宽博而谨严，简静而恢宏，有仁者风；其行草如其文，飘逸而流丽，敏锐而富情，多才子气。其大家之风范，绝非浪得虚名者所可比拟者也。”重庆书法家协会举行的“周永健艺术人生研讨会”上，与会的国内书法精英，对周永健先生优良的艺术家品质，高尚的人格，良好的心态，精甚的技艺，独特的书法创作、书学方法论，精心培养人才等方面给予了高度评价。重庆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漆钢称赞说：“全国很多人都是通过周永健的作品来了解重庆书法的，他倾心倾力为重庆书界的发展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其功不可灭。周老师是楷模式的人物，是丰碑式的人物，是持续发挥影响的人物，是深受大家爱戴的人，是有着高尚道德的人。”是的，周永健同学德高望重，名不虚传。

  1985年，周永健先生考聘到重庆出版社，担任副总编。并选为重庆市书法协会主席。他以大山博大的胸怀，质朴的品质，进取向上的精神，积极工作，编辑出版了量大质优的书画艺术书籍；以大山宽广的情操，在海内外“传道.授业.解惑。”宏扬中国书法艺术；以大山包容的心境，志同道合，齐心协力推进重庆书法艺术向前发展。年富力强的周永健先生，正当在工作、事业、书法……蒸蒸日上的时候，2005年体检中查出得了口腔上颚癌。这不幸的消息传出，亲朋、好友、领导、同亊、粉丝、同学都十分地震惊。从北京请来了著名医学专家，到重庆西南医院给周永健同学会诊，诊断结果病情非常严重，不容乐观。周永健同学有着平和的心态，是扛得起风雨，敢于面对问题的男子汉。他请专家医生告诉他实情，摆在周永明面前的是残酷的“二选一”：要么动手术，将有较大风险和伤元气，生活质量会大大下降；要么保守治疗，顺其自然，自生自灭。周永健同学的哥哥周永明同学，私下直接问专家医生：“如果我弟是你的胞弟，你将选择那种方式？”专家医生思考了片刻，慎重地说：“我会选择不动手术，保守治疗。”听到医生的选项，永明顿时泪往肚里流，悲痛欲绝。他走回到弟弟永健身旁，周永健对夫人、女儿、哥哥说：“我得的是不治之症，而且病情己经到了这个地步，留给我的日子是有限的。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决定不动手术，随遇而安，与癌共舞。”接着又说：“你们也不要为我操心难过。我与石马山有缘份，有着特殊的情结。那山、那水、那人，难以忘怀！如果我走了，你们把我的骨灰撒到我同永明哥哥当知青的石马山，我将与石马山永远相伴。”

  选择与癌共舞后，周永健先生坚持上班，搞好出版工作。并抓紧做了三件事：一是整理自己的书法作品和撰写出版了图文并茂的《雪泥鸿爪》专著。二是加强重庆书法协会的建设，鼓励新秀传承书法艺术，捐资百万，设立了重庆书法奖励基金。三是辅导学生，传授技能，并给每位学生写下一墨宝作为纪念。

  这三件事，进展顺利之时。周永明先生还想最后一次亲自走进石马山，“与石马共语”……他请自己的专职驾驶员从重庆开车到石马山。当汽车行至岳池县顾县区，到石马山还有10公里弯多路窄的泥泞山路，汽车无法前行了。周永明先生想搭坐老乡的“蹦蹦车”到石马山，司机看了眼前的路与车，知道病魔缠身的周永明副总编，不可能承受如此颠簸折腾，进行千方百计地劝阻。

  米山写到这里在想：当一个人己经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即将离开人世，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照常有序地生活、工作、学习，并努力办完办好在人间之事？是什么动因在鼓励他身前最后一次走进石马山，“与石马共语”？如此所作所为，没有宽广的胸怀，平和的心态，坚强的意志，顽强的毅力，大山的情结，是难以做到的。周永明同学的心态和书法依然平和，他在细心地为他的灵魂清点行囊，为了让这颗灵魂带着全部最宝贵的收获平静地上路。

  开车到石马山受阻，周永健先生要给老乡办最后一件实事，出资10万，修筑那10公里山路为水泥路，他委托永明哥哥负责操办此事。修筑水泥路还在筹备中，周永健先生的病情恶化起来，家人在西南医院陪伴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26天。四川“5.12”大地震的前一天，周永健先生在重庆西南医院26楼的病床上病逝，享年56岁。

  英年早逝，万人悲哀。遵照周永健先生身前遗愿，胞兄周永明和周永健先生的爱人、女儿，在亲朋好友、领导同事，同学粉丝地陪同下，捧着周永健先生骨灰的骨灰盒，从重庆回到了石马山，在周永健先生身前“每爱痴坐山岩”的地方，呼唤着周永健的名字，含泪将骨灰撒向石马山。让思绪伴着墨香尽情挥洒！让石马山伴着周永健先生长眠！

  周永健同学，你是我们同学中的骄傲！南充人民的自豪！

  安息吧！周永健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