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92年8月。妻在村治疗了几天，病情愈发严重了。我们就把她急忙送到谢家镇医院。当被确诊为宫外孕时，妻已休克了。那天正逢赶集。我们几人抬着昏迷四肢都有些僵硬的妻子，拨开满街人头躜动拥挤的人群，赶到了关山坡山的临时车站，那时能到县城的交通工具就只有这班车了。恰好有辆公交车停在那。我们把不省人事的妻放在车上，焦急地等待司机开车。时值正午，上车的人很少，司机悠然地叼着烟，斜躺着把脚搭在方向盘上，半眯着眼睛，不时地从嘴里吐出一圈圈的白烟。车上仅仅有送妻子的四个人，和一个年迈带着３四岁女孩的老妪。看样子不到一两个小时，恐怕很难把车的座位坐满。妻的脸苍白蜡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丝丝若断。这时，表弟媳妇对那司机怒喊道：“还等啥嘛？等人死了才走啊？多挣好多钱嘛？”司机见状，才收回了脚，灭掉烟，发动车，在破烂不堪的碎石路上往彭山赶去。 到县医院门口，已是下午一点半，医院所有人员，都已下班，只有妇产科值班医生在。我们把病人抬下来，值班室跑出一穿白大褂的女子来，见状，二话没说，就急忙把病人送进手术准备室。她边戴手套，边吩咐道：“医生和相关人员都已下班，你们按照这上面的地址，赶快分头去通知麻醉师，手术医生，电梯师傅。”顺手扯下几张便签。飞速地写上各自的姓名住址交给了我们。我们几个拿着她写的便条，分别跑步去敲开所找人的房门，告诉了要在下班找他们的原因和病人的情况，这些相关人员，没半刻的迟疑，急忙换好衣服，就往医院赶。我负责找的是住在十字口原凤鸣政府麻醉师。他正在午休，我敲开他门，他睡眼朦胧地揉着眼，听我把话说完，说：“你快回去吧，我马上就去医院.。＂ 我刚赶回医院，见所有相关人员都已到齐，那吩咐我们去找人的女白大褂，早已经把我妻手术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完成了。我们把昏迷中的妻子送上电梯，随同上了手术室门口，医生护士飞速地从我们手中接过手术车。随着手术室门哐当地一闭，我们被挡在了外面，焦急而耐心地望着手术室门，才算松了口气。我这才感觉肚子饿得厉害，一看医院的挂钟，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我分别叫送妻子来的人到外面随便吃点东西。他们回来时给我带的糕点，我啥也吃不下，啥胃口也没，呆呆地望着手术室，留意着手术室的任何风吹草动。其间陆续来了几个黝黑而瘦削的男子，他们各自都捞出自己细细的胳膊，说是如果病人需要输血，他愿意帮忙，然后就标榜自己身体是如何的健壮，用了他们的血液是如何的安全。甚至还不时诋毁同行谁有病，谁在抽血前喝了糖开水。。。。。面对这些卖血者，我也只是茫然无助地点头，感激地叫他们等着：“要是需要，一定叫他你帮忙！”你越是急。时间就过得越慢，可以说是分分秒秒如年度！时虽初秋，白剌剌的烈日却示威似地挂在天上，阳光也放肆地透过走廊口的玻璃直射进来，把地面照得晃眼。不远处的高大的棬树上，蝉们也躲在那枝繁叶茂下，吱了吱了地干嚎，给本已闷热烦躁的空气再添堵，让人喘不过气。 时针终于指向了５点半。手术室的门开了道缝。那女的白大褂出来了，我们立即迎了上去。她摘下口罩，来不及擦拭满脸的汗水，告诉我说：“幸好你们来得还不算迟，如果再迟半小时，病人的卵巢就破裂了！手术病人需要输很多的血，想到输血的费用很高，并且难以保障血库里血液的安全，所以就把病人的血放出来，共300多CC,，回输到她自己的身上，这样你们就少开支一千多元。手术开始很麻烦，所以时间拖那么长，你们快去看看，把她送到病室，再去把住院的手续办了吧。” 我们高悬的心如大石般终于落在了地，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细致地看看她几眼：高挑的个子，白皙的皮肤，汗涔涔的圆脸，几缕有些润湿的乌发从她帽子露出来，难以掩饰的疲倦中透露出在死神夺回一条生命的快乐和喜悦。我们连说：“谢谢！谢谢！”她边脱大褂，边回过头：“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叫余桂如，妇产科的护士长，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我们进了手术室，7、8个身着蓝色衣服的手术医生和绯红色的护士，全都满头是汗水，疲倦而喜悦地从室内边脱衣服边往外走，有个男子高兴地对我说：“好险啊，幸亏来得及时，她的命好，命不该绝。” 我们把病人送到底楼的病室，这才到入院处办理了住院的一切手续。回到妻子住的病室时，余护士长又笑容可掬地陪同医生来查看病情，问这问那。 以后余护士长还常到病室来安慰妻子，当听同室病友说，子宫被切除后会影响正常夫妻生活时，她含笑说：“听谁说的啊？我的子宫也是被切除了，我们两口子关系甜蜜得很哩！”病室里荡漾着开怀的笑声。 一直到一周后，妻子出院。在这住院期间，余护士长都这样一天数次到病室来陪伴妻子和别的病员，不时地给大家聊天说笑，拉家常。 二十多年过去了。其间发生了无数纷繁复杂的事，都如流水般，如烟似云，飘散无踪。只是那余护士长，那群穿蓝色衣服的手术医生，总在眼前，挥之难去，甚至深深地嵌在了我记忆的骨髓里，，血液不干，记忆难绝！ 有人曾说，社会任何人任何职业都可以蜕变，都可以变坏，唯独医生、教师、法官这三个职业的人不能变坏，不能腐败-----医生拯救生命，教师教书育人，法官主持公道。总统坏了可以重新选举换人。医生坏了就草菅人命。教师坏了误人子弟，贻害无数代人。法官坏了，社会就无公道公正可言。诚者斯言！ 医生护士们能够在午休时，加班加点地挽回一条与他们毫不相干的生命，且处处为病员尽量减轻经济负担着想，没向病员索取丝毫的财物，也毫不担心不关心病人是否能够缴纳承担得起这住院抢救的相关费用，而完全以挽救生命作为最高的行为准则，这正是他们崇高的使命召唤使然。人们总把医生比作白衣天使，医生是以拯救病人的生命，还人们躯体的健康作自己的神圣使命，在他们的字典里，没抱怨，不懂得计较个人得失，实现和保障人们的安康，就是自己个人价值的最好体现，也是他们的最高荣誉！病人的需要，就是他们神圣使命的召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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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5-3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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